作者:彭敦运 朗读:江丽芳
音乐编辑:杨建松

——位于浮山脚下、梁子湖畔的“夏祠”是湖泗街的一个行政村。它东至浮山(村)、南枕高碑(村)、西接张桥(村)、北牵科农(村), 8个自然湾(邱家边湾、张港湾、新芝堂湾、承福咀湾、大屋夏湾、周庄夏湾、吴松墟湾、栗林夏湾)星罗棋布,古意盎然。

湖泗老人言:“南浮山、北浮山,中间有个夏祠湾”。意思是说当年鼎盛时除了两个浮山之外,就算这个“夏祠湾”了;或者说鼎盛时期这南北两个浮山都不如夏祠湾里车如流水马如龙,商旅们摩肩接踵。
千年过后,当我站在繁华落尽的夏家码头,在早已淤积的河道里寻觅“当年”的痕迹时,依然被那宽阔的航道深深震撼:这哪里是什么村野,分明鄂南一瓷都(古代的“都”是次于县级的基层政区)。
几年后,我从湖泗街道上报给民政局的村名统计中得知,无论是“大屋夏”“周庄夏”,还是“栗林夏”,每村都始建于“公元1600年”,距今已经400多岁。当然,我也明白这个“公元1600年”可能是后人们给出的概数。敢于这样说,是因为那时的三个夏姓村落怎么会有同时开建的物质基础,也不可能恰恰都始建于1600年呀。然而,也就是这条模糊信息却在史书的缝隙上标出了一个记号,让我们从这里窥见了当初夏姓人家之所以在这里落户,除了众所周知的“江西填湖广”外,就是大明正德年(1506—1521年)后频发于江西的几十年匪患(这也是江西老表第二次主动向湖广迁徙的根本原因),还有这浮山脚下一定有吸引夏姓先民落脚的其他原因,它极有可能是还没有彻底熄灭的青瓷辉煌。“周庄夏”与“栗林夏”两个村名似乎也在提醒后人:这个“夏”极有可能是夏姓人在“周庄”和“栗林”的遗址上复建的,或许就是“大屋夏”姓人丁兴旺后分村而居的结果。

“夏祠”本为“夏氏宗祠”的简称,因为这祠曾是当地的一个著名地标,慢慢就形成了地名并一直沿用至今,即使那座高大雄伟的老建筑早已墙倒壁塌,但地名依旧响亮。诗人那 “苍藤古木几经春,旧祀祠堂小水滨”的吟咏,恰是它的写照。
据当地老人们讲,夏祠始建于清代,曾经兴旺几百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这里还设过一所初级小学,即使到了文化革命时期,人民公社还在这里办过一家颇有规模的砖瓦厂。那时的夏祠一边书声朗朗,另一边马达轰呜,造成了互相干扰却偏能和谐共处的奇观。随着岁月流淌,早年的夏祠也渐渐走出了人们的视野,学校转移了,砖瓦厂散伙了,祠堂也不见了,只有瓦砾与荒草之间还能找到几块刻有“夏祠”字样的青砖,昭示这里曾是夏祠,有过不同凡响的文脉与辉煌。

二十世纪70 年代,沉寂了多年的废祠突然间沸腾起来,这源于一群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发现了千年前的青白瓷窑遗址,不仅因为它填补了“湖北无宋窑”的瓷史空缺,还因为它于2001 年6 月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拂开史尘,沉睡的“湖泗瓷窑址群”在晨曦里慢慢苏醒,夏祠开始回归,一个历史古村、名村的文化品牌渐渐显露出当年的靓丽,只是带上了些少氧化色——那是一种别样的厚重。

“周庄”与“栗林”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夏”,这与“公元1600年”这个年代真的相关吗,它们会不会是元朝军队在残酷屠戮或者元末农民战争毁灭湖泗窑后的重建村落?它们会不会因为“公元1600年”鄱阳湖边的夏姓老俵到来,才给了这片毁灭后的旧土带来的复苏,令这里再生了繁忙的“夏家码头”,出现了香火鼎盛的“夏家祠堂”?当然,这只是浅薄的我在合卷之后的一个猜想而已。

民俗学家说,即使姓夏人再多,江夏也不是夏姓郡望。
夏姓人迁江夏也不是从朱明王朝开始的,它始于汉代,如西汉时在鄞(yín今浙江宁波市)出现了“夏黄公”;在东汉时的九江(今属江西)出现了“夏方”;而大举南迁则在魏晋南北朝,也就是汝南侨置涂口(今金口)的那个历史年代。湖泗的夏姓人,极有可能也是在这时来到梁子湖边,并参与了湖泗的早期开发,新建起那时最早的陶窑。随着“安史之乱”北人的第二次南迁,大批工匠又涌入南国,一部分落脚于江夏,从而催生了灿烂的楚地青白瓷文化。遗憾的是兴旺了几百年的江夏青白瓷却随着元朝统治者的马蹄到来而发生了湮灭,湖泗桥的人口也降到兴盛时的十之一二,以至于朱明王朝开篇之后,不得不从江西“捆”了一大批人来“填”湖广、“填”江夏、“填”湖泗。就这样,新的夏姓人才开始在这里的繁衍生息,开村拓土,瓜瓞(dié)绵绵,农商兴盛,建庠立庙,彰显夏德。
从老人们的口耳相传中,我们知道了当初这个了不起的夏祠:它背山面水,旗幡高矗,明堂宽大,其整体布局左右互衬,四势匀和,且巧妙地收藏了一个不小的“水口”;它阴阳相济、虚实相生、刚柔互补、方圆相胜、小中见大。不言而喻,这座祭祖祀先、教化列代的夏祠是湖泗地面上的经典;你看它,即使每块建筑用砖上也都刻上了“夏祠”两字,彰显着不言自威的专制专烧专用与专尊。
颇有学养的老人们还说,夏祠当年的“八间头”形制,很有点像“三合院”,正厅为三开间双坡硬山顶的抬梁式与穿斗式相结合的砖木结构,中为享堂,左右则是厢房,另加上下正房,共有八个封闭的开间,高大肃穆,气派森然;门前还有广场、戏台,以至于几百年后还能作为人民公社的砖瓦厂和村办学校!
如果说此前的夏祠让我看到的是一片古老的瓷色,那么进入兔年后我则被一抹明丽的春翠所震惊。那是2023年元月30日,我在江夏融媒上又看到了一篇题为《女博士在江夏种草养虾,新技术带来高效益》的报道。千亩虾池与千年夏瓷就这样开启了一个奇妙的链接。
文中所说的博士就是33岁的山东潍坊姑娘张秀梅。几年前她在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获得硕、博学位后来武汉攻读博士后。一次机缘巧合,她结识了在江夏从事水产养殖的合伙人彭森。当时的彭森遇到了虾池水质劣化的难题,而张博士却正掌握着水环境治理的法宝。邂逅、共语、智撞、研讨……“能不能把思想转变一下,水生态修复后,在不破坏水质的情况下通过水产养殖实现经济收益?”

开脑洞、定方向、谋新篇、做实验……一张崭新的生态养殖布局图直指古窑故地,老祠脚边。
几个月后,“湖泗街生态养殖基地”就在夏祠村、科农村化虚为实,以鱼理草,以草控水,虾蟹混养,鱼草平衡的思路拨动了杠杆,迅速扭转了先前用传统方法养殖小龙虾,水质恶化、效益逐降的不利局面。
牛刀小试,夏祠龙虾也因“鱼草平衡”的绿色技术而炒热平台,刚上线仅仅几分钟就销售一空,而且直闯高端市场,所获利润顿时翻番,这让百战不殆的电商猝不及防,只得隔空频喊:夏祠,赶快供货!

众所周知,在买方主控市场的今天这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然而,养殖可不是顷刻即就的产业,所以,女博士即使再怎样心理火燎,也只能脚踏实地,按节而为。
她告诉同伴,建设好生态养殖基地的第一要务就是池塘的生态化改造。只有通过改造地形地貌,种植沉水植物密刺苦草,才能改善水质;因为这密刺苦草根系发达,四季常绿,只有通过科学养护,才能够和鱼、虾、蟹等水产品形成相对稳定的小生境。所以,职工们常常听到她身临虾池具体指导:“那边水草稀疏的地方,再补种一点”“1号基地经常取样,做好记录,积累资料……”

就是经过以她为核心的团队几个月的心耕手耘,1100多亩虾池从劣V类水逆转为Ⅲ类。倘若今天再走近这水上阡陌,你不仅看不见既往的浊黄,反倒能清晰瞥见匍匐在水下那无尽的绿草,以及成群的锦鳞和长须在其中徜徉、嬉戏。
夏祠虾池的养殖创新,不投肥,不使用抗生素,所以池塘水质好,溶氧浓,小龙虾生长速度快,产量高,亩产竟然突破了300kg。正因为这里小龙虾体肥个大,并以中青、大青为主,品相好,口感佳,肉甘汁美,所以极其适合清蒸白灼。老饕们说,“把虾头掰下来,侧面的腮几乎是纯白的,特别干净。吃完后,不用洗手也不会有残留的腥味。”

你看,一个翻了篇的“夏瓷”竟然以“虾池”上位,这是不是湖泗人在新时代的成功逆袭?

2023.3.9于江夏

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江丽芳,江夏区第五中学办公室主任,优秀教师,区百优班主任,区“新长征突击手”。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33《橘说江夏》
34《神堂海》
35《八分落霞》
36《枯竹海》
37《女台山》
38《黄公兰》
39《江城第一店》
40《扎营咀》
41《金水闸》
42《关门堤》
43《英雄村》
44《五枫桥》
45《种个墨斗再探花》
46《𡘧门口》
47《鲤鱼撩花》
48《拾遗元丰》
49《叶家海》
50《翟家边》
51《上马厂》
52《后屋》
53《湖咀曾庙供张宪》
54《廖桥》
55《鲛之泪》
56《青埠湾》
57《陈博士》
58《夏祠》
编辑:杨建松 图片采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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