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赵霞
音乐设计:赵霞
2022.9.29
在京广铁路山坡站东边大约千米的地方,有个只有21户、80人、占地0.5平方千米,名叫丁家咀的小村,它东牵张子地(湾),南踩山坡(大)港,西邻干伯胜(湾),北枕老屋孙。说是丁家咀,其实湾里没有丁姓,倒是多见张、孙、朱、陈。
2014年(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时村民说,从1902年(初建时)该湾就叫“丁家咀”,也未见一户姓丁,或许是搬走了吧?
这个“或许”用得好,说不清楚时用这两字,模糊中反显清晰。这里,我也学着来个“或许”。
据说,元代诗人吴师道(1283—1344,婺州兰溪人)来到江夏,看见一幅《赤壁图》后心有所感,写下过一首七律:
沉沙折戟怒涛秋,
残垒苍苍战斗休。
风火千年消伯气,
江山一幅挂清愁。
丈夫不学曹孟德,
生子当如孙仲谋。
机会难逢形胜在,
狂歌吊古漫悠悠。
三国,的确常有人吊,来江夏吊者更多。吴师道来过江夏?或许吧。
在山坡也可吊“三国”?
这倒是肯定的。
“老山坡”们都知道,在丁家咀东南10千米处有座港潮山。
此处有港潮,抑或山上可见?
哪里啊,内陆的莽莽洞庭都无潮汐,何况小小梁子(湖)?
那为什么叫“港潮山”呢?
其实,早先山名“钢叉”,源于沙羨(yí)之战(赤壁之战)中的小英雄丁封。
那还是东汉建安十三年(208年),旨在灭吴的曹操挥军南下,收服了荆州刘琮后饮马长江。
不肯屈服的孙权,从番(pó)阳(九江市鄱阳镇)召回周瑜,并令他赴江夏迎战。
曹操见周瑜厉兵秣马,已有准备,于是接寨连营,止步江北。不过他也不断派出小股兵丁过江骚扰。
为防曹军渗透,周瑜在西起赤矶,东到二龙山(今龙泉山)的防线上,放置了好几位大将(包括关羽、程普等)。骁将丁封(东吴大将丁奉之弟)也受命带500人埋伏港潮山(那时还没此名),伺机截击。
1800年前的涂水(金水)河口(由于没有江堤)水宽苇密。虽然在隆冬时江水早退,但(从今范湖到马鞍山)薄薄的枯壳下全是半人深的泥浆。前来偷袭的一支曹军,不知就里恰恰陷在这里,尽管左右腾挪,却始终难以脱身,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条踏实的路,可太阳早就偏西了。
狼狈至极的裨将曹轩,只好带领这批泥浆人,按图索路,忐忑北进。可就在他们刚一走到东、西梁(子)湖交界处,便中了丁封的埋伏,一阵截杀,顿时丢盔弃甲,大败亏输。
丁封?
是的,东吴大将丁奉之弟。
丁奉(?-271年),字“承渊”,庐江安丰(今安徽霍邱)人。
这位年少时就以骁勇闻名南国的将军,此时正奉周瑜将令,带兵镇守沙羨县治涂口。
丁封就是这位东吴虎将的幺弟,不过,他要小10来岁,正值少年,一身豪气,也一身本领。
丁封是怎么来到(两湖交界处)过湖汊的?
原来,他本驻扎于今湖泗街的那座小山旁,因得斥候(侦查兵)急报,才率麾下几百弟兄疾行于此,静静地等待一身泥巴,也一身疲惫的曹军。
腊月的太阳滑落得早,西天慢慢涌上一层薄雾。此时的曹军,又冷又饿,整个队伍稀稀拉拉,别说斗志,兵丁们就是伸直腰的也没有气力了。
曹轩的马早就陷在淤泥中,他也知道,此时倘若遇到孙刘的巡逻兵,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连打带骂,督促队伍快点离开这片险地,然而平日还颇听指挥的部队,今天实在拉不动了。他好不愤怒,挥刀杀了几个匍匐在地的喽啰,可依然不能催动这支疲惫至极的懈军。
突然,一阵鼓响,埋伏已久的丁封高举钢叉,从畈田埂后的茅草中跃出,后面紧跟着几百如狼似虎的东吴兵,高喊着“杀啊”“杀啊”……
别说接战,就是举枪都没有气力的曹兵,任凭丁封之旅左砍右杀,可怜千把人,不到一顿饭功夫,就倒下了四五百。
曹轩鼓起勇气,挥戈前来接战,虽说他也是一条汉子,而且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可今天失去战马的他,就如虎落平阳,怎么也抖不出昔日的威风,被这小丁封步步紧逼,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死神笼罩的湖滩边,战场很快就倾向一边,暮霭里血腥飘荡。
利剑铿锵,弯刀慢舞;长矛呼啸,铁戟疲应;投枪飞掠,木盾迟起,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让湖草也不停地颤抖,泥滩渐渐染得黑红!
经过两个时辰的打斗,曹轩丢了脑袋,近千弟兄折(shé)了生命,几十个受了伤的曹军,丁封连俘虏他的兴趣都没有,下令一律刺死,只割下他们的左耳前去报功。
这场战斗虽然完胜,但相对于场面恢弘的赤壁大战,也就是“江夏大战”来说,无论是参加人数、主将知名度,还是战斗的激烈程度,都不可同日而语,但就是这场小战,却力挫了曹操兵锋,让他知道了孙刘两家在江南早已严阵以待,希冀偷袭来侥幸取胜已成幻想。
正因为有曹丁相撞这样一系列的小战失利,也让头脑发热的曹操,明显觉察到自己的军队“不服水土”,错杀了蔡瑁、张允更是熏天臭着(zhuó),眼前的周瑜不好对付,不好对付啊。
然而,曹操就是曹操,明知错了也不会当众认啊。他的名言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意思就是宁肯自己对不起普天下的人,也不能让天下的人对不起自己。
两军肉搏是残酷的,一场血战下来,以逸待劳的丁封军也战死好几十。为了安葬这些兄弟,他让军坟避开台地上的古墓,建在那片满是荆棘但却高翘的湖咀上,从此先民们称这里为“丁家咀”。“丁”既代表“丁封”,也暗指埋葬在此的士兵。
战后,丁封一步步被擢,最后升任后将军。后将军可不是小官,属于东吴的高级将领,与前、左、右将军一起,官位仅在九卿之下,可惜的是这员勇猛的战将,天不假年,反比其兄早逝,所以后人很少知道他。
也就在这次血战后,因兵中多持钢叉,而丁封又是钢叉高手,丁军驻防之地被当地土人称为“钢叉山”。许多年后,不知怎么就讹化成了“港潮山”。
今天的港潮山东距湖泗(街)2千米,西至西凉湖约6千米,北面1.5千米处就是梁子湖,依然是山(坡)金(牛)公路上的险关要隘。
丁家咀第二次为时人瞩目是1926年8月。那时中共保福祠特支书记葛开达(葛达)和农会主席陈正明带领的赤卫军正在这一带活动,他们剪电线、撬铁轨、破公路,不断扰乱北洋军阀吴佩孚的后方,有力地支持了北伐军,策应了叶挺独立团,不仅顺利攻下了贺胜桥,而且还迅速地兵围武昌。
丁家咀第三次浮出水面是在 2009 年 5 月,由于武(汉)咸(宁)城际高(速)铁(路)经过这里时发现了一群战国古墓。专家们说,这个发现可了不起,它为武汉南郊第一次,也是鄂东南地区已发现战国楚墓中的翘首。这不仅续完了江城战国楚墓的年代序列,而且对楚文化和当时的社会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据,学术价值很大!
学术价值很大的这四座楚墓极有规律地分布在南北长400余米,东西宽100余米,高出四周约8米的椭圆形台地上,两两并列。因为碍于时间急促,目前只对其中的M1、M2 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其余两座暂时没动。
从后来的报道看,编号中的M1、M2 均为长方形竖穴土坑木椁墓,都有斜坡墓道,平面则呈“甲”字形,墓道朝东,墓向皆为 88°;两墓现存坑口南北相距6.5米,东西相错约4米。学者们发现,两墓的棺椁结构非常严密,均用厚木方、木板以平列、平砌、搭接、套榫等结合方式构筑。主棺为弧形悬底,棺外还特用麻绳纵两道、横三道进行了捆扎,并用木楔楔紧。棺底内铺竹席……
遗憾的是,这两座墓不知何时被盗过,金银明(冥)器损失殆尽,(墓)穴里只剩下被盗贼不屑的棺木板、碎陶,以及二十余枚长10至30余厘米的残简……尽管如此,考古学家还是极为兴奋,因为竹简上的字迹还比较清晰,初步可判断为卜筮记录和遣策(记录随葬物品的清单),由此可以出推测墓主何人,葬于何时。
古台古墓,丁家咀的地书静静。
静静的地书能告诉,又想告诉我们什么?此处埋葬的是县尹(县令)、连尹(管理民众的基层官员)或者工尹(冶金等),还是楚国封君的家臣?
不管是谁,这次重见天日的古简,也会把山坡这个正待振兴口子镇再一次刷靓:此乃首县南门,风光旖旎且文脉厚重!
作者简介: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赵霞,全国公安文联朗诵专业委员副主任、湖北公安文联朗诵协会副主席、武汉公安文联朗诵协会会长
编辑:杨建松 图片采自网络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