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蒋毅晖
编辑:杨建松
唐天宝六年(747年),可与王羲之比肩的书法家、北海太守李邕被奸相(中书令)李林甫构陷,让酷吏罗希奭(shì)在衙案前杖杀。

李邕的两个儿子大惊大痛,迅疾辞官,潜往老家二龙山(今江夏龙泉山)避祸。
却说这小儿李洞,十天前还是长沙万人争慕的太守,老父被害后,他连哭泣的功夫都没有,带着妻小夤夜北逃。

(李洞)
腊月的罡风非刀胜刀,割得脸上生疼生疼。李家五口真如丧家之犬,低头掩面、晓行更(gēng)宿。这一天好不容易泊过过湖汊(今贺胜桥)赶到了马鞍山。看看天色实在太晚,李洞嘱长(cháng)仆前行借宿。
门开处,原来是家制伞坊。
稍事安顿,李洞请主人陪同前往坊厅神龛上香,突然,他怔住了:龛内只供一伞,伞杆上竟有刀刻红填的“益深”二字。

揖礼后李洞问:“行(háng)东,龛内这伞是……”
“啊,客官不知,十年前一次偶梦,说是上涉湖东有把神伞,叫我去取。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真的去了,没想到树枝上果然挂着这把伞!”
“行东啊,不瞒你说,在下表字‘益深’,也是十年前雨伞忽然不见,没想到在千里之外还能相逢!”
坊主闻言大异:“小可自从得到这伞,手艺由劣而精,生意逐年兴盛,感谢恩公隔空相赠,明日当盛宴深谢。”
苦寂的李洞哪敢多言?只有戚戚还礼。
鸡叫二遍,李洞一家赶忙起身,放下几钱碎银,悄然离去。
这天坊主也比平时起得早,可到厢房一看,客去室空,他感叹几声,前往神龛上香,奇怪:昨夜还好好的雨伞,伞衣为何全部灰化,只余寡骨空杆?!

再说悲痛交加的李洞回到二龙山后心灰意冷,即改(家)宅为(修静)寺(今龙泉寺肇始),自号“晓然”,坚守空门修释(教)。
几年后诗仙李白来到江夏。因与李邕有过深交,特地来见李洞这个“侄儿”,谁知方丈晓然佛心不(可)逆,无动于衷,他只得在(修静)寺墙之上留诗而去。

题江夏修静寺
李白
我家北海宅,
作寺南江滨。
空庭无玉树,
高殿坐幽人。
书带留青草,
琴堂幂素尘。
平生种桃李,
寂灭不成春。
坊主终于知道了这晓然大师即当年遗伞“益深”、今之决然去职的长沙太守李洞。他取出神龛中的伞杆,往东再拜,然后插进屋后湿土。
几十天后,湿土上万笋齐发,蓬勃起一片伞杆竹,轻风吹过翠海,枝歌叶舞,旖旎非凡,引得金凤待食,百鸟云集。
只因小笋微苦,先民们称此地为“苦竹海”。
对,苦竹就是“伞杆竹”。它竿高可达5米,为今湖北、湖南等地的常见物种。
再后来,南宋董嗣杲有《离江城遇雪》诗写它:

舟穿苦竹黄芦去,
帽任回风急雪飘。
先民们扳着指头过日子,历史终于熬过了几个世纪,但新的王朝给予江夏的还是太苦,风雨如磐中的乡民多么希望有人领头改朝换代!
那天,一位白髯老道突然得梦,说附近有位“真命天子”即将出世,要他速去湖边,寻访那位别样孕妇,授法相护。

老道忙起观星,只见紫(微)垣确有异样。他不敢怠慢,晓寻夜访,果然在尹家湾见到了这位满脸憔悴,怀孕已达三年的少妇。

平素妇孕,十月即可分娩,而她却经年不生!一家人被拖得苦不堪言,这不,丈夫尹金海天不亮就下湖打渔去了;不堪折磨的尹氏,实在不想再怀这个孽种。老道安慰说:“快了,快了,娇儿行将出世,苦日子不多了。”临走前,他叮嘱满眼泪水的孕妇:“你腹中胎儿不凡,切记好生保护啊”,并递过手中皮鞭,嘱其挂在房框,保佑母子平安。
当天半夜,尹氏就听腹中嘤嘤有声:“母亲,您不必埋怨,孩儿须等三年六个月方可出世,到时会有白马登门,您只需叫一声‘我儿快出’便可”。
孕妇吓出一身冷汗,但她还是记住了这句婴语。
再说那远在皇庭的丞相,夜观天象也发现紫垣有异,掐指一算,才知江夏王气恢弘。大惊失色的他急忙登坛作法,不仅推(算)出了这孕妇的(预)产期,还严令该乡土地提前化着白牛,前往尹家(等)候门。
那天大早,尹金海开门时突见,迎面伫立着一头大白牛!
他不禁脱口而出:“白的啊?!”
竹林凤凰听见金海惊呼,以为是天马已到,随即一举冲天,和鸣锵锵。
此时神经特敏(感)的孕妇,听到丈夫叫喊,也错把“白的啊”当成了“白马”,又闻凤凰和鸣,于是急不可待地喊道:“伢啊,白马到了!”

此话一出,就觉得胸口烦乱,随后就是一阵猛烈的腹痛,人一下子就倒进了血塘。
丈夫听见响动回头时,发现妻子已经产下了一个肉球。那肉球一看见父亲,立马变成一个红兜小人且见风就长,不一会就身高三尺。只见他扶起母亲,在她身上按摩了几下,说来也怪,尹氏立刻坐起,马上就硬朗了。

孩子对着父母跪拜完毕后立即跳到门边,取下鞭子,飞身(跨)上大(白牛),举鞭接抽两下,把这头白牛疼的“哞、哞”大叫,疾驰数丈后就再也不走了。孩儿好不生气,又是猛抽了一鞭,白牛依然不动,只见孩子大叫一声,口喷鲜血,倒撞下来。尹金海冲上前去急忙搂住,唯闻喃喃:“可怜,可怜,我娘中了他人奸计!”言罢气绝。
尹氏也急忙跟出,天啊,这哪是什么马,分明是头白牛!望着魂断气休的心头肉,才做人母的她顿时瘫地……

被丞相派来的细作(特务),迅速将这里的一切,飞鸽传递。皇帝仍不放心,担心“真命天子”复活,又命丞相作法,彻底斩断江夏龙脉。
丞相奉命,挥舞凌虚剑,大喊一声“疾”,向着东南连砍三刀……
病榻上的尹氏猛听干雷怒吼,突感屋摇瓦落:原来湖边那座“龙山”被天雷劈成了数截,前四截化成了小岭,第五截因“龙骨”断裂而陷入沼泽,两只“龙爪”乱抓一阵后也沉进了湖底,掀起的排空浊浪、恶风苦雨惊散了所有鸟兽!
等到天地安静时尹氏才下床,眼前哪还有什么儿子、白牛,只见孩子摔落的地方,早已凸岩成岭,一缕精气化作素云,盘在山顶久久不散,这就是今天的“贵子山”(桂子山)。
白牛来后的第三天,白马终于驰到。它绕着尹家跑了三圈,却未见婴主灵气。尹氏见状,肝肠寸断。她抚着白马含泪讲出一切。白马长啸一声,后蹄突然下跪,前蹄拼命猛刨,奈何此时的“贵子山”已如铁板。

白马刨断双蹄,血染顽石,死前鼻孔里喷出一股怒气,直吹得沙飞石走,硬是在青石板上喷出一个巨坑,日后湖水涌入,这便是今天的“马气湖”。

“贵子”那抽断的鞭竿,日后也隆起为山包,被人们称为“竿山”;本来要跟随贵子打天下的数万“管兵”,全部憋死在苦竹里,致使竹林集体枯黄,形成了一望无边的“枯竹”。又羞又恼又恨的金风,气极南飞……苦竹海灵气顿失,慢慢下沉,只见黑水、污泥四泛,黑污之上笼罩着无尽的恶臭!
没了绿水,没了青山,没有紫荷,没了翠竹,枯竹海没了希望!
遗老们说,若要枯竹再青,凤凰重返,先需百鸟归林!
唉,多少苦岁涩月,从(历)史缝中艰难挤过、挤过!
终于,在红色的镰斧旗飘扬了九十年后,枯竹海找到了契机,走出了困顿而且另道超车,一举完成三级跳后改版成了国家级的湿地公园。

如今的苦竹海生机勃勃,树绿水银,(红穗)薹草成片。是为了接凤重返,还是为了新妆湖山?不管为何,反正这里月月鸟语、四时花香,(2019年)仅来此落脚的候鸟就达18目63科342种,要知道湖北全省鸟类也只有19目73科435种,即使大中华也不过111个科目1400种!2022年11月5日,《湿地公约》第十四届缔约方大会在“国际湿地城市”武汉设主会场举行。这是我国首次承办《湿地公约》缔约方大会,苦竹海为我国也增了光添了彩。

我为苦竹海的羽舞吸引,更被鸟语陶醉,不过情感深处也泛起一丝遗憾:当年的凤凰为什么还不回归?
身后,像是有意回应般送来几句小诗:
苦枯痛陈竹海史,
血泪沧桑几人知?
千村祈盼凤凰至,
惟赖山水长净时。
我猛地回头,真乃知音!
可回头的我没看清吟者是谁,只留下那句“惟赖山水长净时”在氤氲的水汽和香风里回荡,回荡。
彭敦运2022.9.29写于江夏

漂亮的小翠是这里的主人

野鸭子品种可多了,有时上百只在湖上快乐飞行

鱼鹰

棕背伯劳漂亮极了

八哥排成列队欢迎候鸟们的到来


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蒋毅晖,武汉人。魅力Fm1064城市生活音乐广播主持人。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33《橘说江夏》
34《神堂海》
35《八分落霞》
36《枯竹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