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何方 杨建松
——在江夏区大桥工业园星光大道旁有个“邢远长小区”,它占地120亩。有18栋1~7层、2栋1~11层小高层楼,建筑面积59亩,绿化面积6亩。

邢远长小区源于1958年红旗人民公社大桥管理区的“五星大队”。
1969年12月17日,因平地矗起一位邢老英雄而改名为“邢远长大队”,再后是“邢远长村”。
2007年小村拆迁建成“邢远长小区”,西南还有所“邢远长小学”,以及一条(起于龚家铺路止于京广铁路,长4525米、宽30米的)“邢远长街”。
不言而喻,“邢远长”是这里最靓的字眼,也是最摩登的称谓!

邢远长(1892—1969),原籍黄冈(新洲)辛冲镇邢榨村。
他的童年苦胜黄连。为了活命他从童工做到长工,虽然力尽汗枯,可没有一年喂饱过肚子。1921年他只身踏上(江夏)杨家墩替人围湖,可依然饥寒交迫,直到人民共和国成立才分到田地过上温饱的日子。
为此他一生都感谢共产党。
在邢远长家的东边有条土路,沿着它可上京广线路基直达纸坊。
“京广线”也叫“京广铁路”,但不是“京广高铁”。它乃清朝末年分期修建的京汉与粤汉铁路的合称。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4月1日),江北的京汉铁路修好。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1日),江南的粤汉铁路通车,可直到1957年10月15日武汉长江大桥建成后两“汉”才连二为一,成为今天的“京广铁路”。


为修此路,江夏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付出了巨大牺牲。
史载,1896年10月接到朝廷旨意后,湖广总督张之洞用铁腕花了四年时间搬迁了江夏的几十个村庄,挖开了十几个山头,迁移了几十处坟山,填平了十多处港汊与塘堰、压占了上万亩良田;直到1936年8月,江南段的1059.6千米粤汉铁路才草草竣工。9月1日,从武昌开出的第一趟列车走了44个小时才姗姗到达广州。

邢远长于郑家店的关山桥参加了修路,但却在工头欺凌民夫时说了直话而被赶走了。
愤怒的邢远长也曾举起扁担,但路旁的碉堡里却响起了示警的枪声,两眼喷火的他被同伴赶紧推开,他倔强地吐了口唾沫头也不回地离去。

1949年5月15日武昌县(江夏区)解放了。铁路边的邢远长常常望着飞驰的列车出神,是啊,为了这路,他出力、流汗、受辱、打抱不平……

两年后,粤汉铁路开始改造升级:更换钢轨、加固桥梁、改善通信、强化枢纽大站和各区段站的建设。1955年12月又动工修建复线。时隔近三十年后身材高大的邢远长又来到了关山桥,不同的是这次他乃大桥乡派出的民兵,而且还是班长。
“关山桥”位于八分山南麓,因形似城南锁钥而得名。实际上,从1926到1949年这短短的23年间这里的确爆发过5次大战,还不包括那些小规模的袭扰。

“锁钥”自然有锁钥的个性,这里不仅岩石坚硬、坡陡路滑,而且空间极为狭窄。为了赶工期,减少修路给地方造成的损失,工地上天天挑灯夜战。邢远长是憋着一肚子劲到这里的所以格外卖力,总是跑得最快,挑得最满。民兵连长说:“您都六十好几了,这种体力活还是按(ǎn)到点啊。”
“哈,你是瞧不起我呀,来我俩比哈子,么样?”
长拗(niù)不过他,只得反复叮嘱说:“要是受不了您就吭一声,我立即把您换下来哈。”
“冇得事,听你的,我少挑一点就是了。”
说是“少挑一点”,他什么时候少过一点,他又怎么愿意少挑一点?!
他一上工就拼命,挑起担子飞跑,头上、身上全被汗水打湿,就连胡子上都是汗水往下摔!当时工地上有句“老人赛黄忠”,起初就是宣传队长表扬他的,然后再从他身上归纳出的响亮口号。
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两度参与修建京广铁路的情感不一样啊。先前出力,还挨骂受气,这次他是主人,是民兵班长,即使流血流汗他都高兴,因为这铁路是人民的,其中有他的一份。
但岁月不饶人,天天带笑的邢远长还是渐渐老了,虽然那颗充满博爱的心一刻也没有停止对国家、对地方、对生产队的关心,但反应毕竟开始迟钝。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邢远长实在干不动了,大桥公社就安排这位无儿无女的老人享受“五保”(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孤儿为保教),但他却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每年都主动要求给生产队养牛。
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水牛也怕冷啊,检查牛棚的队长不止一次地看见老迈的邢远长把棉被盖在牛的身上,自己却守着一个小火炉蹲在草棚的一角……
不仅义务养牛,而且在牛反刍的空隙里主动为生产队绞草绳,每年都多达百担。因此,这位五保老人年年都被评为“养牛模范”、“五好社员”,房间里贴满了奖状。
1968年,邢远长听说国家要修一条叫“焦枝铁路”战备线,他又找到生产大队的领导说:“如果修焦枝铁路需要人,莫忘记了我哈。”

大队革命领导小组的组长说:“您家就安心当您的五保户啊,莫瞎抄心了呗,连您都要上,我们还不羞死?!”
当邢远长得知自己实在没有出征的机会了,就挑着100多双亲手打好的草鞋,送到武昌县革委会,要求转交给民兵营的同志们,说修铁路,这草鞋是用得上。遗憾的是,那时的造反派都忙于争权夺利,竟然将这一担草鞋丢到仓库里不闻不问,直到几年后烂了,才被丢进了垃圾堆。
焦枝线于1969年11月动工兴建,于1970年7月修成通车。参加焦枝铁路建设的1000多武昌县民兵,在工地上整整奋战了八个月,邢远长也守着广播,日夜关注了八个月,直到后生们一个个胜利凯旋。

那天因为参加完庆功会高兴,邢远长少穿了一件衣裳,结果受凉了,生病了。
1969年12月17日下午,已经是78岁高龄的他头晕脑胀,还有点发烧。队长要派人陪他去看病,他坚决谢绝了:“我不能劳动,还要耽误其他劳力出工,那像什么样子?”他黑起脸,队长只能妥协,看着他穿上棉袄、拄着拐杖往县城纸坊蹒跚而去。
县医院的医生告诉他:“老人家,你只是感冒,不要紧哈”。
不要紧就回家呗。可是就在过了火车站跨上路基时,他突然发现铁轨中间有一头大水牛不紧不慢地在那里晃悠,而这时由北京开往凭祥的5次特快旅客列车正从300米外转弯处呼啸而来。

水牛还是不紧不慢,但邢远长慌了。他知道,牛死了是小事,但那轧不烂的牛皮会让火车脱轨啊;车厢一旦侧翻,该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该造成多么不好的国际影响?!
来不及多想,来不得磨蹭,他掏空全身能量,猛地冲向前,举起拐棍,使尽全身力气向着水牛猛地就是一棍,人也像炮弹一样撞向水牛。
水牛跳出铁轨,断了的一截拐棍还在空中翻腾,但风驰电掣的列车却挂上了邢远长的棉袄……列车轰隆隆地安全通过了,可邢远长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下车后看到现场的外宾,个个竖起了大拇指!
邢远长英勇牺牲后,中共武昌县委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将他所在的大队改名为“邢远长大队”。
1970年3月15日,《湖北日报》对邢远长的事迹做了大篇幅报道,武昌县的城镇乡村,有墙便有向邢远长学习的标语,邢远长成了那时楚天首县的“楼够”(logo)。

1972年,邢远长的英勇事迹被编入小学教材,关于其英雄事迹的连环画,也陆续面世。再后来,在政区改制中,“邢远长大队”变成了今天的“邢远长村”。

邢远长牺牲的当年,一位笔名叫做“武文驹”的作者,写了一首题为《邢远长颂》的长诗,后为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向全世界发行。这也是文化革命期间武昌县正式出版的唯一文艺作品。这位“武文驹”,就是我的恩师、著名语言学家、《诗经》学家、武汉大学博士生导师杨合鸣教授。

杨合鸣(1940—),武汉市人。1966年从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武昌县,曾在宁港、县师训班、县委党校工作。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取武汉大学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成为中国语法学及诗经学的著名学人。

邢远长倒下去了,他把自己的生命融进了魂牵梦绕的京广线;不,邢远长站起来了,而且顶天立地!就在他生活过的地方,从此崛起了一个“邢远长大队”,不过,在乡民口里,大家更习惯叫它为(合)“英雄村”!
彭敦运2023年2月28日写于江夏

作者简介: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何方,主任编辑、全国普通话大赛湖北赛区第一名、湖北省十佳节目主持人、全国社会艺术水平考级考官、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老年工作专业委员会主任、武传电影与电视学院特聘表演专业台词教授。

朗诵和音乐设计: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武汉沌口经开区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33《橘说江夏》
34《神堂海》
35《八分落霞》
36《枯竹海》
37《女台山》
38《黄公兰》
39《江城第一店》
40《扎营咀》
41《金水闸》
42《关门堤》
43《英雄村》
编辑:杨建松 图片采自网络
请扫描关注《都市头条》
《铁马豪歌》主页
欢迎关注 感谢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