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周蕊 杨建松
音乐合成:周蕊
题记:在滨湖街三汊澥村南1500米处有个小湾子名叫“榨树咀蔡”,百年前为“榨油嘴”,两个地名都“农”味十足;若再往前推两个世纪,这里的农味倏忽不见,一个“扎营咀”的称呼,不仅让人想象不出苍山银水,还仿佛觉得四周尽是血火刀兵。 |
极为奇葩的1644年同时生出了三个年号:(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和(李自成大顺)永昌元年。
由于此前江夏相对稳定,所以(《乾隆江夏县志》说)“富家巨室,多渡江依棲焉”。可到了这一年,大明朝臣左良玉来了。这位比强盗还强盗的“平贼将军”不仅摧毁了江夏的经济,而且放任烧杀,甚至拘捕了学堂里敢于发声的秀才们。
(清军入关)
那时随着清军入关,明朝的北边坍塌了,可南方仍有藩王啊,譬如“鲁王”、“隆武”、(“绍武”、“永历”)……别看它们杂乱无章,可均沿用着“大明”国号,并都称自己为正统(史称“南明”),其中势力最大的那个“弘光”皇帝朱由崧,还信心满满地把即位诏书颁到了武昌。
(左良玉)
左良玉是崇祯(朱由检)的大将,突然收到朱由崧的诏书,不由得大嘴一撇:你是哪根葱呀?!
没拿朱由崧当回事的他,不仅拒绝《诏书》,还准备驱逐来使。这可把时任湖广巡抚何腾蛟气昏了,他对部下说:“走,跟我一起去问问左良玉,他想干什么?想造反,我就跟他拼了!”(《明史·列传第一百六十八 何腾蛟》记载曰“社稷安危,系此一举。倘不奉诏,吾以死殉之。”)听说鸡蛋要主动去碰石头,大小官员尽皆颤栗。
消息传到左府,军师谏曰:“何腾蛟能文能武,不可多得,说不定将来有用。”
中军官也劝道:“(《诏书》)不就是一张纸吗,有多大了不起?”
左良玉想了想,也是,不情不愿地放弃了与何腾蛟的计较。
何腾蛟(1592—1649年),字云从,黎平府人,后为“南明”的三朝重臣。
趁着左良玉的假热乎,何腾蛟要他释放了监押的师生。
第二天,走出了大牢的几十位秀才突然发现,他们被抓时天上的“太阳”是大明朱由检,出来时竟变成了“南明”的朱由崧。
被迫放了人的左良玉,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我的人情凭什么给你何腾蛟?想来想去,他发现根子全在“南明”,于是怒火中烧的他决定“清君侧”,举兵南下。
一个人去吧,他又觉得道义不高,对,拉着何腾蛟一起干!
可何腾蛟是忠臣啊,他岂肯背叛朱明?
左良玉把桌子一拍:“何大人,你干不干?”随即大叫一声:“中军官,只要何总督说声‘不’,你们就开始屠城,并说是奉何总督之命!”
何腾蛟见过多少流氓,可从来没见过这般龌龊的!
目瞪口呆的何腾蛟被五花大绑,塞进了一艘囚船,跟在左良玉的大军后面一起南进。
为了彻底斩断何腾蛟的念想,左良玉临走前还是摧毁了江夏,不仅火烧楚王府,也点燃了黄鹤楼。一时间烈焰冲天,黑烟盖地。惊得何腾蛟欲死不能,欲哭无泪!
江南三月,虽说花开春暖,却也时有小雨夹雪。可能是老天爷心也不忍,猛地甩来一阵北风,夹着冰雹的雨点劈头盖脑砸了下来,江夏城里顿时黑水横流……
两河在呜咽,大江也在愤怒。
就在何腾蛟的囚船行到汉水口时,突然一阵大风刮得木船犹侧,何腾蛟一见机会难得,猛地冲出舱门,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大江!
左良玉气坏了,把那4位护兵连同副将一起全给剁了。
气归气,不能因为跑了一个何腾蛟就不“清君侧”啊。他命令长达二百余里的船队继续前行,但这次苍天没有饶恕他。史料记载:“良玉疾已剧,至九江……呕血数升,是夜死。”老子死了,儿子左梦庚临危受命,结果下场一样可悲,没法收拾残局的左少帅,干脆投降了清军。
再说这何腾蛟,自幼在孟彦河边长大,尽管反绑了双手,可依然踩水脱逃,好不容易漂到天兴洲才被一艘渔船救起。
(天兴洲)
渔船上的刘时叙,正是前几天经何腾蛟请求才走出大牢的秀才。
发现无意间救起了恩公,刘时叙倒头便要下拜。何腾蛟说:“别拜啦,你也救了我,扯平了。眼下急务是赶快跟我进城,救火,安抚百姓。”
刘时叙连声应诺,忙找来周损和几十个身强力壮的乡亲,跟着何腾蛟疾走。
进得城来,满眼狼藉,黄鹤楼、楚王府、鼓楼、各处衙门都在燃烧,何腾蛟带着这几十个人能管什么用?
经过一夜扑腾,火势终于小了,正当何腾蛟准备收拾衙门时,一个千户上前禀报:“李自成的几万大军已到汉阳,后面还跟着数万追赶的清军……”
何腾蛟一愣:我这百来号人就是当点心,也不够李自成嚼的啊,于是急令大家顺着驿道急赴纸坊,并叫懂得一点军事的周损,迅速在梁子湖边找地扎营,静候县城消息。
周损(?—1647年),字智逊。江夏人,文武全才。
身负重任的周损不敢怠慢,立即带领几十位青壮,扎营湖边,并就地募兵征船,展开训练。待两个多月后何腾蛟赶到湖咀时,这里已经有可用之兵七八百,战马四十匹。那夜何腾蛟住进了周营西边的垅上军寨,日后这两地被土人叫成了“扎营咀”和“将军垅”。
(闯王血战)
七月初,李自成不敌,败出江夏,清将阿济格占领了武昌。
清太祖努尔哈赤的这第十二个儿子立即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他让匠人挑担过市,强制剃发,拒者立斩,并把头挂在担上示众。阿济格的暴行激起了江夏先民的强烈反抗,他们偷袭清军,杀死战马,阿济格每天都在丢马失兵,这让他好生恼怒。
隐蔽在纸坊的何腾蛟,把所知道的这一切写成简讯,飞鸽传书,一一禀报弘光。
却说“弘光”的首辅马士英,听说小同乡何腾蛟没死,立即给朱由崧献策。几天后,何腾蛟就收到了弘光帝下达的《诏书》,升任他为兵部右侍郎,总督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军务。要是平时,在这一堆官衔里随便拈出一个都好吓人的,然而此时却全是空衔,连个小偷都吓唬不了。
不过,何腾蛟可不这么想,他认为这是南明皇帝对他的信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组织建设,委任新官。他命周损为指挥佥事(四品官),任张继林为江夏知县,刘时叙为英山知县,孙常理为武昌县尉……并指示他们前往各自的任职地,想尽一切办法,吸纳李自成旧部,支持和组织当地官民抗清。
不久,何腾蛟就听说李自成已死于通山。
(李自成)
没有了李自成,他的大顺军就群龙无首。刘体仁和郝摇旗一商量,干脆跟了何腾蛟,于是何腾蛟一夜爆发,拥兵数万。
逆袭成帅的何腾蛟,立即命周损前往广东肇庆向朱由榔汇报。
朱由榔大喜过望,立即封周损为都护卫(从二品)并留在身边效力。
湖广境内的奇峰突起,让反清形势一片大好,这让朱由榔鼓起了复国的希望。
顺治三年(1646年)11月18日,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称帝,建立南明永历政权,何腾蛟宣誓效忠,周损被任命为兵部尚书。
舍得官衔的朱由榔,又擢升何腾蛟为东阁大学士,封“定兴伯”,继续统帅军队,潜心抗清。
遗憾的是第二年清军围困了肇庆,周损力战难为,身中数十箭,血透重铠,宛如箭塔的他死前大呼:“男儿不惜迎箭死,但愿桑梓换新春!”震得清兵清将个个肃然。
何腾蛟也战败,被清军所包围在湘潭,原左良玉部将徐勇入城劝降。何腾蛟怒火中烧,痛骂不绝,脸皮比砖头还厚的徐勇不管这些,拥着何腾蛟去向清军郑亲王济尔哈朗邀功。
任你济尔哈朗百般劝说,何腾蛟就是不降,绝食七日后被杀。
虚弱到了极点的何腾蛟在赴刑时,口占《绝命诗》一首:
天乎人世苦难留,眉锁湘江水不流。
炼石有心嗟一木,凌云无计慰三洲。
河山赤地风悲角,社稷怀人雨溢秋。
尽瘁未能时已逝,年年鹃血染宗周。
周损、腾蛟,何其壮哉!
可能是山风湖浪更替频繁,也可能是先民们不愿再提兄弟阋于墙的往事,当年的“扎营咀”先换成“榨油嘴”,继而改作“榨树咀”,但无论怎样改都没法给生民带来平安与富足,而真正让这块土地脱贫致乐的还是在人民当家做主的二十一世纪。
作者简介: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者:周蕊,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武汉市曲艺家协会会员,爱生活,爱艺术,心驰星辰大海,梦有诗和远方。
朗诵: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33《橘说江夏》
34《神堂海》
35《八分落霞》
36《枯竹海》
37《女台山》
38《黄公兰》
39《江城第一店》
40《扎营咀》
编辑:杨建松 图片采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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