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杨建松
——“鲤鱼撩花”为陶渊明所取,乃金口的“八大胜景”之一,该名也是古镇流传千年的一道美馔。
史上的金口为文人墨客常来“打卡”的热地,也因他们的青睐遴选出了“八大胜景”。如果以长江为轴自南而北,“第一胜”就是“鲤鱼撩花”。这个半浴在赤矶江中、距离铁板洲约有2千米的“水石相嬲(niǎo)”,曾经倾倒过无数的俊男靓女。
田园诗人陶渊明为什么对它感兴趣?原来此处江面有一巨礁,半隐半现于碧波,因在春风秋雨里常撩江波,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浪花,散落空中时如雪如雾,而就在这一幕接一幕的朦胧中,宛如“鱼背”的硕大礁石时隐时现,仿佛真有“鲤鱼”在“嬲江花”,故美不胜收,靓不暇接。
其实,鲤鱼撩花虽然极美,但也极凄!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五月二十二日点爆兵变后,手中铁剑还在滴血的夏逢龙自封为“永王”,分兵四出……
就在头一天,湖北布政使(副省长兼民政厅长)徐国相刚按朝廷指令完成交接,卸职回京新任。人已经登船的他,却被赶到江边的数千兵勇团团围住,拼命索要军饷。徐国相大惧,但他小心翼翼地进行了耐心敷衍、百般搪塞,好不容易看准一个空,急令解缆而去。望着徐国相离岸,兵勇们顿时大哗,但又无法可施,只得反身进城,将巡抚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继续索闹。刚刚上任的巡抚柯永升,突遇激变,束手无策,只得任凭乱兵辱骂。才到三天的布政使叶映榴,请柯永升给被裁兵发两个月粮饷,以免事态扩大。柯永升不仅不听,反而对其好一顿呵斥。众兵闻讯后立即推倒大门,一窝蜂般涌上大堂,怒吼中不知是谁砍伤了柯永升。满脸是血的柯永升依然不松口,众人大怒,便将他与叶映榴一起裹胁至蛇山(今阅马场)。柯永升自知难以幸免,乘众人不备,挣脱解押,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水井,自溺身亡。
叶映榴见状,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力劝大家不要造反。他告诉夏逢龙,裁撤兵丁还未形成定论,即使真的要裁也会安排好大家的,并对他晓以大义,说湖北今年多灾,挑起兵变对地方不利,江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没等叶映榴说完,几个弁兵走上前来就是几个大嘴巴,打得叶映榴满口流血。愤怒的叶映榴大骂夏逢龙:我原以为你心有大志,没想到你如此目光短浅,你不听善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惜可惜!说罢抽出佩剑自刎而亡。
两个主官已死的消息传到布政司,文武们一个个赶快伪装,仓皇逃命。总兵许盛被迫率队与夏逢龙对阵,没想到只一个回合,就中箭败逃。
失去抵抗的武昌城,迅速为夏逢龙掌控。他带领一帮兄弟闯进了巡抚官厅,更衣换裳,坐上太师椅自称“总统兵马大元帅”,然后一本正经地封大元和尚为“军师”,封手下众兄弟为“总兵”“先锋”“参军”“知县”……当天下午,夏逢龙的队伍就发展到数万人,其势之烈,前所未见。
康熙闻变大惊,六月初三一大早就急令都统(集团军军长)瓦岱为“振武将军”,率水陆大军前往行剿。六月初六,又派河南巡抚丁思孔为湖广巡抚,速往荆州办理粮饷支援瓦岱;同时又命正黄旗都统巴浑德代替围剿兵变不力的荆州将军噶尔汉,疾驰武昌合围夏逢龙。
山雨欲来风满楼。面对清廷的数路大军,夏逢龙也开始紧张起来,不过他依然相信“𡘧门口”,相信刘关张,相信自己有黄袍加身的硬命。
七月,康熙再令武陵(湖南常德)提督(省军区司令员)徐治都,率麾下前往参战。
如果说前面所提清将个个骁勇,那这徐治都就更加不凡,他本文武全才,不仅精通兵法,而且屡经战阵,极善用兵。
七月初二上午,夏徐两军第一次在应城相撞就整整血拼了一天,谁也不让谁,枪来炮往,直杀得天昏地暗,夏逢龙受到造反以来的第一次大创,损兵逾千,三个当年的结拜弟兄断头弃躯,还有七人身负重伤。两眼血红的夏逢龙被迫退往德安(今安陆)修整。
七月十二,元气暂复的夏逢龙,与清军二战于应城,不想又败。为了挽回颓势夏逢龙秘密调集了二十几条大船,在夜色的掩护下从汉阳横渡长江,在金口龙床矶登岸后突然对徐治都的大营发起攻击。
正在夜读的徐治都没想到夏逢龙还真敢“挖心斩首”,尽管他约束部队拼死抵抗,但还是丢掉了好几座军营,死伤了数百官兵。颇带懊恼的徐治都只得后退数里,避至长山一带结营。
得胜的夏逢龙,又一次相信是𡘧门口给他带来了好运。当夜就在军中举行酒会,庆祝龙床矶大捷,兵中几天来的戾气一扫而光,众将大多酩酊。
刚刚小败的徐治都得到探马报告,立即抽调强军劲马,于鸡叫二遍时又杀了个回马枪,这次毫无准备的夏泡皮再次大败,慌忙爬上一匹黑马,趁着微明的曙色向南一路猛窜,但他的丞相大元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徐治都的乱兵一阵刀剑,顷刻成酱。
天亮后,夏逢龙重新布阵。为了死死挡住徐治都,他命令兵丁强夺居民家具,拆毁民房,甚至扳倒了宗祠,将所有的门窗、檩条,丫丫杈杈地堆在一起,向北构筑了一道两里路长的工事。
徐治都巧妙绕过了这些,二次夜袭,夏逢龙第四次大败。为了掩护自己,他下令放火焚镇,顿时整个金口烈焰冲天,哀号动地。几位老人拼命上前阻止,输红了眼的夏逢龙不再相信𡘧门口,叫人挥刀乱砍,可怜西街口千民受戮,血流成河。
愤怒的金口人,再也不做旁观者了,他们拿起一切能战斗的武器进行了惨烈的自卫,几个胆子大的冲出金口向徐治都求救。
抢了金口镇、烧了后山街的夏逢龙,令步卒全部退守芙蓉山、牛头山和凤凰山一线,水军则移至赤矶山下严阵以待。
却说这赤矶山,也是当年孙权刘备大败曹军的地方。这里危岩高耸,易守难攻;岩下江水湍急,几里路外都能听到涛声轰鸣。由于礁石密布,江水在此连续撞击形成了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其中亮点就是金口“八景”之一的“鲤鱼撩花”。平日里若是俯瞰,“鲤鱼撩花”的确惊艳,但一到江面才发现“惊艳”原来是“惊恐”,木船到此无疑是进了鬼门关。
占据了鲤鱼撩花地利的夏逢龙,要在这里和徐治都决一死战。
出乎夏逢龙之料的是徐治都并没有乘胜尾追,而是急令左军向南警戒,其余全部进镇救火,他也身先士卒抚伤慰残,一直忙到红日西沉。
是夜,徐治都在一位乡老的带领下,从小路悄悄绕到赤矶山上,用火箭、火枪、火炮一阵猛射。夏逢龙的几十艘战舰顷刻火起,待到天亮,非焚即翻,连旗舰也覆扣在鲤鱼撩花之上。这一仗,夏逢龙的四千精锐损失殆尽,还有三百余人被俘。大败亏输的夏逢龙,只得化装逃往黄州。
七月十八日,清军收复汉阳。
十九日,夏逢龙的拜把兄弟,“武昌知府”胡耀乾被官方收买,献出江夏;留守武昌的夏部文武,包括“御史”“尚书”“总兵”“副将”“参军”“知县”悉数投降。
二十日,夏逢龙任命的黄州总兵也肉袒请降。光杆司令夏逢龙只得潜入深山,在一个名叫陈王谢(一说为秀才宜畏生)的兄弟家里躲藏,结果被陈以酒灌醉,缚送清营,在军前遭磔(zhé),也就是凌迟处死。
夏逢龙死了,当初响应夏逢龙的南昌李美玉、袁大相等,以及在宁都据寨抗租的“佃兵”,也都相继失败。
一场沸沸扬扬的兵变只扛过了六十天,就在清政府的全力围剿中烟消火熄。然而,鲤鱼撩花依旧,航道仍险,江难如故。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因为此处礁石阻航、多船撞礁,航务部门炸掉了“鲤鱼”,所以“撩花”不再。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不少人来此凭吊,发思古之幽情。
更有意思的是,几个文人还深挖细淘整理出一道以鲤鱼为主料的极富金口特色的时令美馔,取名“鲤鱼撩花”。
这款五月最宜的美馔,以此时肥嫩的江鲤为主材,辅以槐山又大又艳又香的槐花(米),再以金口特产“涂醋”做成糖醋花鲤,还真的是古意盎然,意境无限。
原来,吃到深处,史节早已换版,文味早已迥然。
作者简介: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朗诵和音乐设计: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武汉沌口经开区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33《橘说江夏》
34《神堂海》
35《八分落霞》
36《枯竹海》
37《女台山》
38《黄公兰》
39《江城第一店》
40《扎营咀》
41《金水闸》
42《关门堤》
43《英雄村》
44《五枫桥》
45《种个墨斗再探花》
46《𡘧门口》
47《鲤鱼撩花》
编辑:杨建松 图片采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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