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杨淑军 周英霞
编辑:杨建松

“梁子”乃湖北第一大湖,它有360个汊;古时湖面更大汊更多。为了准确标注不同水域,先民们给这些湖汊取了各种名字,譬如张桥湖、牛山湖、宁港湖……后人们发现,这些湖名几乎都沉淀有各自的故事,而在所有故事中,最励志的莫过于那“又长又宽又深”的“打狗湖”,也就是今人所说的“大沟湖”。
哪湖叫“大沟”,它为什么源于“打狗”?
紧邻五里界的梁湖大汊叫“大沟”。

大约还在距今2900年前(公元前890年),楚君熊渠趁周夷王生病、周王室衰弱之际,有意僭越,斗胆拉开了楚国分封的序幕。他封长子熊康(熊毋康)做句亶王(封地在今荆州一带),封次子熊挚红(熊红)为鄂王,封小儿熊执疵越章王(封于今荆州和鄂州之间),并将这三人的封国紧紧地钉在鄂湖(梁子湖)周边,把一片浩渺烟波纳入了自家庭院。

却说这鄂王熊挚红,其封地就在湖汊(今鄂南地界的江夏、大冶、咸宁一带)顶端。为了便于经营,他特地建了一座政治中心,即大名鼎鼎的鄂王城(距今梁子湖风景区南咀约12千米处的大冶金牛镇胡彦贵湾);附近还有座金矿(古人称铜为金),这就是享誉千年的铜绿山。
周厉王元年(前877年)熊渠去世,其长子毋康还早他几年就撒手人寰,依据“兄终弟及”制度,熊挚红顺利地继任了君位。可是不久,三弟熊执疵以哥哥患有“痿症(小儿麻痹症)不适合做国君”为由,发动政变,推翻了二哥。
当了楚王的熊执疵,也知道政变夺权名声太臭,就把“熊执疵”改为“熊延”,希冀遮住人眼,但却舍不得迁都,因为这里实在太好了,不仅地肥水阔,而且人众路达物丰。
这样过了187年后,权柄到了熊延的第10世孙熊赀手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别样的故事。

熊赀之父熊通(楚武王)可不凡,他被后世称为“春秋荆楚第一王”。他那新上位的宝贝儿子可“熊”到了极点。
这哥们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移都至郢(今荆州)。

到了郢都,他最喜欢的事就是乱逛、寻欢。
众所周知,上行不正必会导致手下猫随狗捧、阿谀奉承。果不其然,不久就有人给他进贡了名犬“茹黄”、贵竹“宛路”。
这条茹黄不仅凶猛善猎,更是极听使唤;这宛路竹箭不仅长直,而且轻盈飞远。有了这两样,熊赀再猎可谓得心应手、次次皆丰,惹得路人结队艳羡!

越是路人艳羡,熊赀越是炫耀,于是每天骑着宝马,拎着雕弓,带着几千亲兵,在云梦泽里纵横驰骋,星夜不归……
看到献上茹黄、宛路的人受了重赏,于是又有人谄媚,献来了美女“丹阳”,这下就把熊赀推进了温柔坑,他干脆足不出户,闭门纵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朝政?!

一月已过,朝堂不遇主人;一季又完,王庭未见王影;眼看再过几天就到一年了,可这熊赀就是不君!
这下可急坏了几位辅政老臣,他们多次隔帘规劝,可哪里见效?
那天,熊赀又想玩奇葩,他携弓牵狗还带上了丹阳,正准备奔湖山、宿月下,突然令尹葆申和大将鬻拳双双闯到马前,一把拉住了马缰!

这猛地逆袭,把熊赀惊出一身冷汗!别看他平日胆大妄为,可倏忽发现一位武将怼得太近,也顿生惶恐。
“尔等…想…干…什么?”他第一次结巴了。
葆申说:“不想干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还要不要楚国?”
“要,要哇,谁说不要?”熊赀急忙应答。
葆申对曰:“想要怎能这样?先王英名盖世,为了楚国江山,特地把我当人才,从申国引进并占卜得吉,让我出任太保,临终前又要我等竭力辅佐大王,以成一代明君。没想到你即位以来,就只知携茹黄、带宛路,成天逍遥,不理朝政;现在又被丹阳深迷,置国家于水火……我等连面劝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按照先王法度,惩罚惩罚你!”

鬻拳举拳相向:“你过错太甚,不得不惩!”
熊赀这下子真的慌了:“你们…要…怎样惩…罚我?”
葆申说:“鞭刑!”
熊赀赶紧翻身下马,慌乱地乞求道:“我从小到大,今列诸侯,从来没受过什么惩罚,你们真的要罚,能不能给我留点体面,不鞭行吗?”
“不行,我既受先王之命,若负重托,宁死。”葆申虽然跪下,但语气却格外坚定。
鬻拳也紧紧跟进,坚定地支持说:“不鞭你,我等就违背了先王之命,更是废弃了楚国之法,当死!”
熊赀无奈地低下了头:“唉,那就……打吧。”

葆申铺开特制的草席,叫熊赀伏下,接着就用力高高举起楚武王所赐皮鞭,看得身边的那群宵小都闭紧了眼睛,但就在皮鞭即将落下时却被他的手腕力控而止。
熊赀的屁股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接收到撕心裂肺的疼,他有些感动了。
葆申象征性地打了二十下,然后对文王说:“好了,你起来吧!”
虽说这鞭刑的表演味极浓,但还是对在场的人产生了极为强烈的震慑,尤其是那几个谄媚之徒,个个颤栗不止。他们知道倘若轮到自己,那可是脑袋搬家的极刑!
俯伏着的熊赀,这回真诚地说:“令尹啊,我现在反正得了刑名,你们就真的打吧,或许能让我长长记性!”
葆申说:“你若真的知错,那就不必了。我听说,君子以刑警心;小人受刑伤肉,甚至要命。”在葆申的环视中,宵小们谁也不敢抬头。
鬻拳问:“我不知道,我国国君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
葆申接口道:“将军问得好!”说完,他提起鞭子,快步离开了熊赀,自行流放到故都鄂王废城边上的湖咀(今梁子湖南咀),而且还写了一道奏章给楚王,弹劾自己“以下犯上”,请熊赀治罪。
熊赀大惭,下诏说:“这是我的过错,罪有应得,太保你家那有什么罪啊?”他下令立即叫人背着“宛路”、牵着“茹黄”、带着丹阳赶到鄂湖边,请令尹葆申处置。
葆申对着来人说:“‘茹黄’本是良犬,何罪之有?‘宛路’本为嘉竹好箭,留着可以御敌;人美更不是罪,丹阳可以开释。”说完,他象征性地在湖咀上打了茹黄几鞭,然后给了一包金子做路费,打发丹阳回家,自己则背着宛路,上郢都向熊赀复命。

从此,熊赀改弦更张,潜心治国。也就几年时间,楚国呈现出勃勃生机,把疆界西推巴蜀、东延大海。在他的治理下,不仅国家越来越强大,人民越来越快乐,他自己也成了颇有成就的大国之君,被后人谥为“文王”。谥号中的“文”,即“经天纬地”之义。
(《吕氏春秋·贵直论第三·直谏》载:“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申曰:‘臣闻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不变,痛之何益?’葆申趣出,自流于渊,请死罪。文王曰:‘此不谷(相当于寡人的意思)之过也,葆申何罪?’……后荆国兼国三十九。令荆国广大至于此者,葆申之力也,极言之功也。”)
再后来,人们将葆申当年鞭打“茹黄”那地方的大湖,取名为“打狗湖”,也就是今天的“大沟湖”。
往事越千年,仍记葆申鞭。知耻近乎勇,更贵在匡前。
日月经天,转眼就是27个世纪。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不久,大沟湖边贫苦的曹华卿翻了身。那一天,他在纸坊碰到了儿时朋友,在谈起生产时感叹道:“太缺水了,今年的收成又不会好。”
“你在梁子湖边,还缺水?我们该怎么办?”朋友反问说。
“那是湖里的水,它又不会流进田来?”曹华卿开口申辩。
“……”朋友没做声,摇了摇头。
突然,曹华卿感到脸上一阵火辣,朋友的不言,让他羞愧无比。
回家后遇到湾家塾师,被问之下说出了自己的不快。先生说:“脸薄不丑啊。如果真的知丑,改过了那就更好!”那夜,坐在大槐树下的曹华卿,听完了先生讲的“楚文王”。
第二天一黑早,曹华卿就带着互助组的人上工了。
再后来,入党后当上了支部书记的曹华卿带领锦绣合作社的社员们不舍日夜,修起了一座颇为壮观的“程家坊水库”(即今天的“井龙水库”),把梁子湖水搬上了锦绣山……
大沟湖边的水利建设全省闻名了。
1958年4月6日人民公社成立前夕,周恩来总理陪同罗马尼亚贵宾考察了武昌县五里界山河乡锦绣高级合作社,专门参观了他们新修的一系列水利设施。

知耻而后勇的曹华卿对外宾说:“知道什么是丑,再去改就明白了。”
1958年,明白怎么改变自己的曹华卿被评为全国劳动的模范,1964年又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后来还作为党员代表,出席了中国共产党的“十大”和“十一大”。
今天的大沟湖边,知耻乐进的人更多,还真的是佳话连连。
2022年7月14日彭敦运写于江夏

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诵读:杨淑军,江夏区实验小学党总支书记, 湖北省教育学会中小学党建研究专委会会员湖北省校园文化研究会会员,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中小学德育专业委员会会员,江夏区教育管理研究会理事,江夏区摄影家协会会员。

诵读:周英霞:高级教师,宁夏回族自治区“教书育人”楷模,省级骨干教师,石嘴山市首届“最美教师”。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都市头条》认证编辑。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1 《心上的金口》
2 《华丽转身的纸坊》
3 《坊城夜话——关于纸坊的传说》
4 《似梦非梦法泗州》
5 《有笔难绘保福祠》
6 《江城茶仓》
7 《织女临津也相妒》
8 《草色烟光情深处》
9 《圣水黄家湖》
10《报春梅》
11《白云阿的传说》
12《焚香谭古城》
13《雨过天青照大湖》
14《等鲤》
15《传奇嵌在湖中央》
16《惟楚有才》
17《首县首树》
18《邟侯大伽》
19《乡思如海》
20《奶奶给讲梁子湖》
21《梁子湖味》
22《白马头》
23《鼙鼓声中湖州矮》
24《九月桂花红》
25《五里墩》
26《古山铁锦》
27《沉钩夜泊山》
28《丁家咀》
29《干鱼庙》
30《志在鼎甲》
31《涉湖边上的洋码头》
32《打狗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