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朗诵:杨建松
音乐设计:铁马豪歌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开国领袖毛泽东深爱梅花,尤其钦佩其“俏不争春”的伟大,他的杰作《卜算子·咏梅》至今读来依然让人心潮激荡。
江夏多梅,也多“报而不争”的梅式人物,历史的几次邂逅都曾留下难忘的截屏。
最先亮相的当属梅赜,这位被江苏人誉为“抗胡大英雄”的豫章太守,不仅因献出失传的《尚书》功高至伟,还因带兵护城、高风亮节而倍受推崇。他一生以友梅为傲,少时在沙羨种下过大片雪梅,后来屯营建康(南京),又将梅好携往,以至于靓成千古梅岗,香遍京都。后人为了纪念他,竟在金陵(南京)东岗特立梅将军庙,并附建“访梅亭”“问梅阁”,让今天的雨花台梅树成海,享誉内外。
元朝末年,江夏(今舒安街)有位儒生黄颖在武昌府当差。官虽不大,却喜欢读书植树。自家后院里不仅生有不少劲杉,还种了几百腊梅。更有意思的是,他不仅将书房称为“杉堂”,把花园叫做“梅林”,而且还给长子取名“黄彬”,小儿叫做“黄梅”。徐寿辉举义后,彬、梅二人也跟着造反,几十年后都成了朱元璋手下的干将,黄彬做了江淮行省中书左丞(省长),黄梅乃衡阳镇守副使(军分区副司令员)。一家两郎因功显贵,名扬荆楚。他家的小花园,也发展成了一个大村,这就是后来遐迩闻名的舒安梅林湾。
光阴似箭,一晃就是春秋数百。梅林再度为世人瞩目就已到了二十世纪初。
那时的梅林,湾子附近有座古寺,因供奉的主神是三界之王,所以庙额上大书“玉皇阁”,但乡亲们还是习惯叫它“梅林庙”。
梅林庙里有位老和尚,平日里很喜欢拾掇花草,尤喜种梅。
且说那年头雪初晴,庙后的腊梅树下突然来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儿,站在树下,望着腊梅眼睛一眨也不眨。老和尚好生奇怪,十几年来,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专心看梅的垂髫。禁不住走上前问道:“你在瞄什么呢?”
“啊,爷爷师傅,这是什么花,这么大的雪,还一阵阵暗香呀?”
“这叫腊梅,也叫雪梅。”老和尚一惊,不仅为“爷爷师傅”这个奇怪的称呼,还因这么丁点孩子,竟然说得出“暗香”一词。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德隆,姓项。”
“是项家湾天卫的儿子吧,老几?”
“老三。”
“你喜欢梅花?”
“嗯。”
老和尚折下一支,满含疼爱地递给他。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您家,这梅花真好。”说完一颠一颠地跑了。
老和尚又是一惊:“这孩子,不简单喽。”
被老僧夸为“不简单”的小孩,就是三十年后中国著名的工人运动领袖、苏维埃共和国的副主席、曾任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新四军政治委员的项英!
舒安梅林,因梅多而林,也因梅嘉而昭,更因共产党在这里点燃了第一支报春的火炬,建立了江夏的第一个红色政权而名垂青史。
那还是1925年春,武昌医专学生、共产党员熊振亚、熊霁澄回到梅林,以教书为掩护开展农民运动。当次年10月北伐军攻下了武昌城后,梅林的农民运动就成了首县翘首。 1927年1月武昌县农民协会在阅马场成立时,熊振亚、熊霁澄双双当选为农委委员,并分任十区农民协会的副主席和执行委员。
可就在风卷红旗,美景如画之时,蒋介石、汪精卫先后叛变革命,武汉一下子深深陷入白色恐怖。熊霁澄壮烈牺牲,熊振亚也被迫转入地下,舒安数乡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戛然而止。
国共合作被生生掐死了,但共产党人却没有被吓服,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又重新上阵,继续战斗了。
重新上阵的共产党员头脑清醒了许多,他们开始信奉湖南人毛泽东所说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时任“崇阳县团防局”局长,实为中共“崇阳特支”军事部长的叶重开与罗荣桓(1955年被授予元帅)一起,按照董必武的密令,带头发动了鄂南秋收暴动。
隐蔽在阳新龙港的共产党员、舒安吴月常人吴多寿,马上与罗荣桓取得了联系,并被他任命为“武鄂地区地方工作大队”队长。激动得彻夜未眠的吴多寿,与同湾的共产党员徐宏晨相约,鸡叫头遍就上路,赶快返乡也举赤旗。
8月7日上午在吴月常村的禾场上,身为区委书记的吴多寿站在竖起的石磙上庄严宣布:“中共武昌县梅林区苏维埃”成立。
这是武昌县土地革命时期的第一个红色政权,也是环梁子湖地区的第一个苏维埃政府。徐宏晨、颜永祥分别担任区苏维埃的正、副主席,刘光福任秘书。
9月8日,梅林区苏维埃在玉皇阁前召开大会。面对着1200多村民(含燎原、彭塘、田铺、张塘4个行政村的先民),吴多寿、徐宏晨作了慷慨激昂的讲演,号召乡亲们起来闹革命,打倒土豪劣绅,积极参加红军,保卫苏维埃政权。省农会的代表张素兰,也宣讲了共产党和红军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到会的民众受到了极大鼓舞,纷纷表示拥护苏维埃,拥护共产党,现场一下子有300多人报名参加了农会和妇女协会。
会后,苏维埃还组建了一支127人、持有72支鸟铳的赤卫队。
吴多寿带领这支队伍,先后查封了徐、陈、易三姓祠堂的资产,没收了徐让、易福、丁家、徐河几个湾村恶霸劣绅的大批财物。将其中的大部现款送给了驻扎在咸宁谭庙的红军部队,留下的一点点充实了苏维埃的财库,把几乎所有实物都分给了贫苦的乡民。
消息传到县城,这下轮到国民党紧张了。号称绞肉机的胡(宗铎)、陶(钧)等军阀党棍,立即成立了“湖北省清乡督办公署”,不断派出整营整团的正规部队下乡清剿。经过几天几夜血拼后,梅林区苏维埃政府副主席颜永祥、颜有藻及陈宜和等几十人先后负伤被捕,并被残酷杀害于武昌阅马场。
九死一生冲出重围的吴多寿、刘光福,带伤出走洪湖,结果还是在1930年6月被捕,并押回梅林后惨杀于玉皇阁。同日,徐宏晨也牺牲于鄂城斗山。
面对敌人的屠刀,吴多寿高呼“共产党万岁!”“杀得了我人,灭不了我志!”
在群众掩护下,区宣传委员王开厚逃出舒安,星夜隐进鄂城,一个月后,依然没有逃脱魔掌。在被敌人押回舒安后关进了“团防局”。他的母亲含着眼泪杀了报晓的公鸡,还带来一瓶烧酒。面对着泪已流干的老母,他劝老人家莫要伤心,儿子是为穷人而死的,死得其所。在饮尽母亲递过来的那杯酒后,他有板有眼地高唱起曲调激昂的《斩雄信》:
“……今生不能把仇解,
二十年脱胎爷再来!”
闻者无不动容,连看守都背过身去擦泪!
梅林的革命烈火被刽子手们残酷地浇灭了,但人心依然火红,在1938年后,十几个血气方刚的后生,提着脑袋,拎起梭镖,又走进了新四军;舒安出生的伟人项英,更是带领几千健儿于几年前就在赣南梅岭开展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
1941年3月14日,项英在蒋介石蓄意发动的“皖南事变”中不幸星陨。1955年6月19日,他的遗骸被移葬于南京望江矶,后又迁往雨花台功德园。项英这位从小就酷爱梅花的江夏之子,终于可以日夜与报春不争春的梅花,与千古英雄梅赜为伴了。
二十世纪下半叶,梅林先为武昌县湖泗区的梅林公社,继而变成舒安乡的梅林村,再后来,梅林的人口越来越少,到了世纪末农业产业结构大调整时,梅林就在舒安的村序里消失了。为了保留这片土地上的历史记忆,传承梅林的红色基因,政府将原来梅林村到舒安垴的这条长约600米的道路拓宽,两旁栽上大树,并命名为“梅林街”。2021年,舒安整体脱贫了,但离富裕的路还很长。
从“梅林花园”到“梅林湾”,从“梅林苏维埃”再到“梅林街”,地名变化的轨迹清楚地记录了这里壮硕的文脉,也隐隐透出梅花“俏也不争春”的大美精神。
今天,走在梅林街上,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黄颖的雪梅树,忘不掉玉皇阁的腊梅蕊,忘不掉梅林苏维埃的犁头旗,更忘不掉项英、吴多寿、徐宏晨、颜永祥、王开厚……
我突然想起,陆游曾有诗云:“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他吟咏的可是江夏梅林,可是舒安梅林先烈?!
2022.06.07作于江夏
彭敦运【工笔江夏】系列作品
(请点击标题阅读)
《心上的金口》
《华丽转身的纸坊》
《似梦非梦法泗州》
《有笔难绘保福祠》
《江城茶仓》
《织女临津也相妒》
《草色烟光情深处》
《圣水黄家湖》
《报春梅》
《白云阿的传说》
《焚香谭古城》
作者:彭敦运,武汉市江夏区人。基础教育专家。湖北省学科带头人。地方文化学者。发表过400篇专业论文,出版过《别样课堂》《古镇金口》等38部著作。
朗诵和音乐设计: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深圳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九州风雅颂朗诵艺术团副秘书长,《都市头条》认证编辑。军旅三十余年,曾卫国戍边经历过战火硝烟考验,退役陆军大校。退休后兴趣广泛,热心传播传统文化,传播正能量,在微信公众平台、《今日头条》《华人头条》《都市头条》等多个网络平台发布大量朗诵、诗文、摄影、书画等作品。
编辑:杨建松
请扫描关注《都市头条》
《铁马豪歌》主页
欢迎关注 感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