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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春节我们是在咸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度过的。患肺癌晚期的岳母，在西安儿子家让病魔折磨得无法忍受，被赶紧送往附近一家医院，医院已经拒绝治疗，好在我在咸阳人熟，让在咸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当主任的同学邓睿安排病房，还央求做过东科同事的医院副院长胡军虎老兄派急救车到西安，这样才进了医院。
这是第几次住院，我们已经记不清楚了。整个春节，举国沉浸在春节万家灯火亲人团聚喜庆气氛中的时候，我们待在医院，精心伺候弥留之际的岳母。
太突然了，才六十多岁，经历那么多贫困和痛苦时光，从分家自己动手挖两空窑洞，到子女无钱看病无钱上学，终于熬到四个儿女都成家立业，在城里有了立足之地，老人本是到了享清福的年龄，甚至还没有等儿女意识过来，却要离开我们了。
春节过后，全国知名医学专家刘哈平看见我，质问：
“还在医院啊？你有多少钱往医院送啊！” 他补充道：“老人吃不上新麦。”
结果回农村家里不久，在2012年3月8日那天岳母离开了人世。
岳母去世后，我们让岳父来咸阳和我们一起过，在西安的儿子也几次把父亲接到自己家里，可是在农村习惯了的岳父，无论在西安还是在咸阳，如果待，也是几天。吃是凑合着吃，没有农活的时候 ，喜欢和他一帮朋友打打小麻将。我们没有办法，只好隔三差五买些好吃的营养品去看望他老人家。，岳父做过多年村里电工，没有想到老了老了，一个月还能领上一千多块钱，加上四个有出息的儿女，在农村，这已经让左邻右舍羡慕不已了。那几年农村大街小巷也流行起电动车，老人想买一辆，考虑到安全问题，我和妻子没有同意，害得老岳父有事骑个破自行车，扬眉吐气不起来。
今年春节，初一是岳母的新灵，按风俗亲戚来家里纪念。
岳母的遗像摆放在桌前，我们在纪念她，她也在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酒是五粮液，烟是软中华，妻子的四爸几杯酒下肚，便禁不住伤感起来，我们做儿女的不断流着泪。
在烽火王家村，姓李的就是那么几家人，岳父弟兄满打满算也不过七个人，几次我问妻子，她也说不清楚，好像是爷爷或者老爷一辈从淳化要饭到礼泉烽火王家村的，岳父的母亲祖籍河南郑州市，过去逃荒到陕西。饮水思源，四爸提议年后姊妹五个一起去郑州舅家看看，一个姨还健在，在场几个弟兄立马兴奋起来，拍手叫好。
还是春节的时候，岳父就咳嗽，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尽管治疗咳嗽的药没断，却一直没有见好，时重时轻，一辈子任劳任怨默不作声的岳父一直都说没事。在我的坚持下，岳父住进了礼泉县人民医院，那位主治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是老人常见的冠心病，住段时间医院就会好的，结果一个星期都没有什么明显效果。如果我们私自把病人送到咸阳，农合报销比例就大打折扣，只有庸医和医院同意了，转院到咸阳，报销才能顺利，这是礼泉县制定的土政策，病人及家属奈何不得。
转到咸阳市第一医院，肺里有积水，待排完积水，一拍片子，医生确诊肺癌晚期，消息传来，简直晴天霹雳，我们一夜未眠，妻子哭了一个晚上，眼睛都哭肿了。
就这样，几个月来，我们一直陪老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我们不忍心老人一丝丝痛苦，我们欣然接受缺德大夫一次次敲诈。回到家，岳父浑身已经没有一点点力气，大小便失禁，整个晚上腰疼痛得不能躺下，人很快消瘦起来，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岳父是2013年5月21日离开我们的，四天后安葬在原庄基地旁的斜坡上，背靠黄土崖，面向泾河，面向早晨初升的太阳。
去年岳母去世的时候，女儿李杜正在紧张地备战高考，今年她外爷临终的时候，李杜正在北京的高校为理想打拼。每次打电话，懂事的女儿都泣不成声。
是的，我们已经哭干了泪水。一年多一点时间，我们送走了两位亲人。
作家叶永烈写了一些科普著作，阐明癌症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我们不能责怪岳父岳母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辈子争胜好强的岳母，曾经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邻居发生纠纷，让邻居家二杆子小伙子寇余粮打了一顿，然后住院，然后打官司，法院判了不到两千块钱，最后执行不回来，一个咸阳市中院执行局挂牌督办的案件，礼泉县人民法院好几年得不到执行。被执行人的哥哥郭宝辉（礼泉某局纪检书记）整天有事没事躺在人民法院分管执行杜鹏辉副院长的床上聊天，他们曾经多年前在骏马乡是穿一条裤子的同事。正应了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你莫进来的那句话（几十年过去了，礼泉法院自始至终没有执行回来一分钱）。现在社会，已经没有老百姓活的路了。
促成岳父岳母患病的还有一件事，岳母的一个侄女借了八千块钱盖房，几年后离婚改嫁，岳母要钱的时候，侄女不认账，让到原夫（离婚后到新疆打工）家去要。岳母打听侄女后嫁咸阳东郊，去讨要多次，每一次都是装一肚子气，无功而返，有一次侄女女婿竟然动手打人。欠账还钱，自古天经地义，现在这个社会也行不通了，中国人好多人如今已经没有道德底线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我们欲哭无泪。
写于2014年，2022.11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