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公
文/鲁锡涛
距离外公去世,已约有八年。如今是2021年夏。
那时,我还在读高二,马上就要十七岁了。丧事已经参加很多次,但都集中在小时候,还不懂事的小时候。年岁渐长,知道了死是生的永别之后便不去了,是害怕,是亲人都安康。大概是高一的时候,外公突然就得了重病。来来回回住了几次院,兴许是好了一些;于是,又回家修养了。但终归是有了暮色,外公消瘦了,话也不多了,总是在床上躺着,满屋都是药味。
在那留守的童年里,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外公是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在我的视野只是一个村庄的时候,他已经去过伊川,去过郑州,去过很多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出了远门的外公常常会带些礼物回来分给家里的孩子们,有时候是糖果,有时候是玩具比如拨浪鼓,有时候是熟肉,有时候是成箱的方便面。于是,每当外公出门给人做事的时候,我就盼望着外公早点回来。外公的算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一个村民家里的牛丢了,来找他问问牛跑哪里去了;外公问了牛丢的时间问了牛是大是小然后起卦,告诉村民沿着哪个方向寻找然后牛果真就找到了。有一个村民的孩子总是做噩梦,来找他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外公问了孩子的生辰问了孩子是男是女然后写了一张符,告诉村民带回家去烧了给孩子喝然后孩子居然不再做噩梦了。还有姻缘的问询,还有店铺的开业,还有家具的摆放,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使得外公在童年的我的眼里有了浓郁的神秘色彩。
我知道外公得了难以治好的病,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离我而去,也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地离我而去。一个冬夜,在救护车的急速后,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外公去世了,我的老神仙到天界了。那天,我还在上学,二表哥打电话告诉我的。一瞬间,全身失去了力气,在座位上怎么也站不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能去找老师请假回家。往事在公交车的颠簸中一一浮现,在快乐的记忆里眼泪打湿了衣襟。在雨后,外公和我一起打蜻蜓;在夏天,外公带我到河边的树林捉蝉;在赶集的时候,外公会买一大份我喜欢的炒凉皮.......滴水之恩涌泉也报不了,何况是养育之恩!我还没来得及给外公买衣服,我还没来得及带外公去旅游,他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黒棺外面是悲伤的亲人,黒棺里面是安详的外公,棺里棺外是生与死的对望;然而,在白色的沉重里,我竟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只是呜咽,只是跪着。于是,从外地打工赶回来的母亲将我拉到屋子里面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哭让村里人怎么想让村里人看笑话吗。这是一件我至今难以释怀的事情,外公外婆将我带大,可是在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却哭不出来。
外公的墓地位于后山的自家田地里,不远处便是杂草丛生的山路。后来,长辈们又在墓地周围种了几颗柏树苗。去年上坟的时候,它们已经比我高了许多。
作者简介:
鲁锡涛,笔名:过冬。文艺学研究生,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