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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选自百度
悬崖上的明翠阁
文/张水源
南平江滨东路近水绿道建成后，新水东桥下是居民健身歌舞之地，也是爱好摄影者拍摄悬崖上的建筑“明翠阁”全景的佳处。眼前是古驿马站渔家人之船，接着是建溪丶引桥、明翠阁和狮山等，镜头转远转近，视线里的明翠阁雄伟壮观，却缺少挺立在悬崖上的霸气。
明翠阁禅寺是自古享誉海内外的“闽北第一阁”，位于闽江上游狮山的峭壁上，初名观音阁，始建于宋代，盛于清朝，几经兴衰。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扩建时改名至今，清乾隆、嘉庆和光绪年间分别重修，清末、民国时，多任住持通过募缘维修，现有的楼阁系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原址上由民间筹资、政府资助重建的。
新老明翠阁在不少延城人中印象不浅。我们家原先住在小水门，与东门外的明翠阁不太远，看到熟悉的与小水门有缘的方方、肖世华先生，还有未曾见过面的黄克华先生的相关文图后，我也打开家中电脑，也发现保存有来自海内外不同时期的明翠阁照片。最早一张是清同治十年（1871），爱尔兰摄影家约翰•汤姆森为探寻“海上丝绸之路”和茶叶出口欧洲的源头，雇木船从福州到南平拍照，这珍贵的清晰的老照片，再现了清代明翠阁的壮丽奇景。我收藏的这照，是从酷爱延平文史的青年人郭盛2014年在省外发我的一批老照片中找出的。2009年，我们准备出版《郑成功在延平》画册时，新华社曾记者在北京也向我提供了一张明翠阁的百年老照，这图可见狮山悬崖上“据险控扼”的翘脚楼阁，建溪中的大木排，对岸郁郁葱葱的玉屏山，所拍的明翠阁－隅是民国初由乡人章氏为首设计和重修的。
从介绍禅寺及其住持的文图中，我联想到自空老和尚（俗名吴守真，延平赤门人），他1903年赴南洋到马来西亚、泰国、缅甸、柬埔寨等国募缘，1906年回国任明翠阁住持，为明翠阁修建做了重要贡献。1937年，江苏镇江人陈文才来南平，暂居明翠阁后拜自空方丈为师，削发受戒，皈依佛门，自空赐其法号“心圆”。
抗日战争期间，福州沦陷。1941年省政府搬迁到南平专署管辖的永安县，南平明翠阁的“三宝殿”，时为福建省主席陈仪办公场所。建国后曾任中共福建省委第一书记的项南，在抗战时期也来到明翠阁小住时日，在这读《共产党宣言》等马列书籍。
随着这些年网上交流，二十世纪重建明翠阁前的照片不时出现，比如标有“1965”“恭贺新禧”字样的贺年卡，方方先生保存的明翠阁被拆前后对比照片等。我还在家中存书中发现南平文物部门早年出版的《名胜古迹》中的明翠阁图片。
一张令人沉思的照片，且模糊的无法看出明翠阁下显眼的跨街横幅是啥内容。时间倒退到当地人很难抹去的1970年，南平东门外前所未有来了如此之多的后生，涌堵住这里的三叉路囗。尔后，扬名东南亚的悬崖上的名胜古迹明翠阁，就以建设“战备道路”之名被全部拆毁，伸向建溪的天然山角也被削去。从此狮山、凤冠岩原来面目很难复原，对钟情这座古刹的不少人留下深深的创伤。
撰本文时，我曾听到一位年过八旬的老社区干部说，明翠阁被拆后，时任住持心圆和尚暂住在其女儿住的中山路天官岭边的吕家大院的一间小屋。某日，大约是1970年12月的一天，老人家对一邻居说：”他会在上午九点到十点’走’掉”。时处“文革”，人们对宗教界的知名人士不敢接近，接触很少。邻居将信将疑地心圆和尚的话传到居委会时，有人说，“不会吧，前几天看他还好好的。”居委会干部赶到现场时，发现老人已经含泪离开人世。
对外开放后，重建明翠阁成为延城百姓的呼声，刘光舟等五位政协常委的提案排上了议程。1984年6月28日，南平市市长夏玉瑚，副市长宫维祺主持召开市长办公会议同意重建明翠阁。由刘光舟先生担任总负责人的筹建委员会，迎难而上，更有各界人士支持、奉献重建工程的佳话。
1985年秋，省委项南书记在南平视察时，亲自登上正在悬崖上重建的明翠阁。主体建筑高27米的圆通宝殿在当年落成，毗连“接龙桥”螺旋亭相继竣工，1989年大雄宝殿落成，1993年继建天王殿、方丈楼等。重建明翠阁后，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两次莅临，先后为“明翠阁”“天王殿”题匾，还称这是全国最高天王殿。
近代以来，不时有文化人记述描写明翠阁。教育家林升平（延平王台人）在他《觉非斋全集》里的“重修明翠阁记”文言散文中，还对“明翠”二字给了美好诠释：“…….亭中有梯，螺旋而上。高膽远瞩，则渔艇村舍，一一可数。而建溪之水。自黯淡滩至此，计程十里，水势由激湍而趋平夷，望之有如湖然。阁临深潭，倒影摇曳。其背则岩饞壁立，古木扶疏。有时风震林谷，飒飒作响，与寺钟相应和。当春秋佳曰，则禽鸟争鸣，又与渔歌相互答。裙屐络绎，宝鸭香温，每履斯境，不觉心旷神怡，悠然有出世之想焉。斯其所以为明翠欤。”
“凌空翠阁香火炫焰碧落，泻地青溪玉泉滋济苍生。”明翠阁的香火自古旺盛，引来众多的八方虔诚信徒，别具一格的凌空名胜古迹，也吸引不少本地居民、外地来客的青睐。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曾陪同新加坡五丰公司的谢先生登上这悬崖之阁，他喜出望外的表情，我至今可忆。
明翠阁是我母亲心念之处，老人家曾随明翠阁住持顿空和尚（俗名王居坤，延平茫荡山筠竹人）、斋友们一起去广东、浙江寺庙朝圣休闲过，寿至耄耋后，又常常独自或与斋友、小辈同来明翠阁进香。老人家驾鹤仙游时，不少斋友自发连续多日为其念经超度，这座禅寺也是我家答谢老母生前友好之处。
壬寅年仲秋的一个傍晚，我从江滨北路回城，想到利用夕阳领略胜地的念头，从进口电梯上到七楼，走马观花三座阁楼后，又见北边小门的横眉标着“狮山”，该会有路可登，尽管暮色已近，我还是沿着尚在施工的山路走去，遇见蜿蜒陡峭之路边的两个很浅山洞，并非史书记载的“紫霞洞”。回走时，踏足之地是菱形小石板，我又顺路上山到围墙开口处，密林之前出现一株约20米高的大树，瞪视中觉得树种相似北京“团城”那被御封“白袍将军”的“白皮松”，虽远不如“团城”那株650年前的老树雄壮，却也不减其树之高度和挺拔。“树古不知何人载“，我想到150年前的明翠阁老照，也有数株大树，位置大约也在这现在的福建林业职业技术学院的校园边，前些年，我陪省城大学生考察延平古城墙旧址时经过此。黑幕已降，我没顺着平坦的校园水泥道出门，沿着围墙下山时，蓦然回首，头顶上冒出一座年代已久的“瞭望台”，其实，这是一座老南平人熟悉的“警报台”，打小时，我就知道每年5月14日，从这发出的鸣笛声，不仅是让城里人听见，还在警示大家居安思危。
古刹林木中，也是市区八一路傍山由禅寺新建的“星灯亭”边，我欣喜地发现，新砌的驳岸里，保留着一小片昔日的石垒痕迹，记得去年明翠阁主持悉法康（南平武夷山熊氏之子）曾指着那对我说“这，很可能就是古代延平城墙”。 天已漆黑，我上下楼梯、电梯寻找出口，遇上陌生的老秦开门后才走出这座金碧辉煌也幽深宁静的名刹。
(2022年仲秋明翠阁夜景，曾道景摄)
老秦是延平塔前人，已在这从事环境管理工作多年。次日清晨，他在大门外又碰上我，我告诉他，刚在水东新大桥上拍了阳光初照的明翠阁，想再来重走补些镜头。
我从岩壁拾级而登，迎面楹联为：“明楼叠跌南平城中三宝殿，翠阁生辉北闽山区一古刹”，穿过雕琢“明翠胜境”的山门进入大殿，过接龙桥。回望明翠阁，挺立在建溪之上，建筑群紧贴悬崖峭壁，“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廊腰漫回，檐牙高啄”。我顺着弯来复去之通道盘旋而上进入悬吊岩面的八角楼，凭栏俯视，如置身半空，溪山胜景、车流高楼尽收眼底，情不自禁地吟咏清人朱宏之诗：
“巍巍古阁倚城东，一径崎岖翠色中；
四面青山皆入画，春花秋月隔桥红。”
作者简介：张水源，1953年生于福建延平。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武夷文化研究院研究员。上世纪末开始在旅游文学刊物和各级主流媒体上发表文学作品，文图在闽丶京丶沪获过奖。主编和编著《延福延寿延平游丛书》五册，《南平郑成功文化丛书》六册，出版个人专著《闽江起点》《两岸桥》四十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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