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实文学连载
给乔石委员长当警卫(2)
文║屈献生
三
第二天早饭后,按照计划要求,我们对六号院周边情况,进行了仔细周密的熟悉和巡察。
从一号院出来,步行跨过水塘上面的小石桥,到六号院门口的距离,以普通从容的步伐,大约需要四到五分钟时间,换岗的时候各自注意掌握,不能出现空档。白天一班岗一人一支手枪,门岗固定哨;夜间一班岗两人,一支手枪固定哨,一支冲锋枪流动哨,流动哨的流动范围就在六号院大门两侧,往两边方向无死角巡回巡视。
第三天上午,按照刘干事亲自拟订的值班次序表和哨兵执勤方案,我们正式进入严格的警卫工作,因为这天上午中央首长就要准时到达!
十点正,轮到我首次上岗。我穿着崭新的八五式军官制服,双脚铮亮黑皮鞋,双手雪白的白手套。腰间佩带手枪,弹袋弹夹,全副武装。站在六号院门口的哨位上,标准的仪仗军姿,精神饱满,神色庄重,英武帅气,自成一景!
大约十点五十分左右,一支车队不疾不徐地进入我的视线,不用说,一定是中央工作组和中央首长到了。我既兴奋又紧张,既好奇又激动,下意识地再次整敛一下军容风纪,屏息静气,全神贯注,等待中央首长从自己面前走过,好像是中央首长从北京过来,专程检阅自己一样!
车队在我面前正前方二十多米的路上停了下来。
第一辆车是台大中巴,车子刚刚停稳,车门便第一时间打开,率先鱼贯下来的是一群着灰色西装便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随中央首长从北京而来的卫士。他们动作异常敏捷,个个身手不凡,下来之后迅速自动分列,站在第二台车门两侧。
紧接着后面几台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其中有自治区首脑和军区几位主要首长,他们纷纷向第二台车靠拢过来。这时车门打开了,一个在新闻联播里频频出现、非常熟悉的、具有显著领袖气质的身影出现了。
“乔石——?”我暗自惊呼一声!
中央政法委书记、中纪委书记、中央政治局常委,乔石同志,在热烈的掌声里,在众人的陪同下,微笑着,款款地走过来。
我明显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强大的逼仄的气场,向我这边飘移,山一样排压过来。
我按照卫兵要求,始终保持标准姿态,全神贯注地注目以迎,远远地就举手敬礼,目送首长从面前走过来,进入六号院内!
四
六号院的布局格式与一号院不太一样,这是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群。大门朝东,南北西三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房间,有的可能是套房,也有的是小阁楼。因为我们的任务重点是在外围,不能进入里面,无法细致地描述。
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小院大门入口及围墙周边绝对安全,闲杂人等不允许随便接近,对进入院内的所有人员进行严密关注,仔细审查,准确鉴别。以特别胸牌为准,无论任何人,不管他是谁,只要没有胸牌,一律挡在大门之外。对可疑人员果断驱离,危险紧急情况可以动用武器!
这天下午,一位藏族女同志就被我拦挡在大门之外。
“这位同志,对不起,您不可以进去!”
“我是巴桑——!”
巴桑,我是认识的——!
她是老资格的省部级领导干部,西藏翻身农奴。早在七十年代初就是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她的传奇人生,就是西藏解放、民主改革那一段历史,沧桑巨变的真实写照。
那一年,十多岁的农奴巴桑被奴隶主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她趁主人一家忙着过“巴农布节”的时机,逃了出来。她早就听人说过,“金珠玛米”是农奴和穷苦人的队伍,他们就在当雄驻扎着。于是便横下一条心,只要死不了,只要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前去投奔“金珠玛米”。
拉萨到当雄,一百六十公里,现在有高速有铁路,民主改革之前几乎是不毛之地。对于逃跑亡命的奴隶来说,连大路都不敢走。想象一下,一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女孩子,忍饥挨饿跋山涉水拼命追寻信仰,她的内心具有怎样的惊人毅力和钢铁意志!
她的鞋子跑丢了,赤着脚跑了五天六夜,终于被十八军部队救下,从此便把自己的一生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共产党,交给了西藏人民的革命和建设事业!
在WG期间,她被打倒批斗,后来平反恢复工作。她一生对党赤心不改忠贞不二,曾经多次受到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巴桑的名气很大,在西藏人民群众中威望极高。
我能够认出来是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年前的“八七.四”边境实战演习,在错那阵地上,她曾经带着自治区其他领导,对我们一线官兵进行慰问。送来不少慰问品,并近距离看望我们,还握了手,讲了话,印象非常深刻!
“没有特别通行牌,我不能放您进去,这是规定,也是我的职责,请您谅解!”即使如此,我依然坚持不能放她进去。
“我是来开会的,来的匆忙,没有带牌牌,你看怎么办呢?”巴桑显然有点着急了。
“巴桑同志,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想了一下说:“您站着别动,稍等,我进去联系一下。”
我立刻跑步进去,很快折返回来,重新站在哨位上。紧随我出来的是自治区公安厅一位副厅长。他小跑着过来,拉起巴桑的手,向院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巴桑还回过头来,微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五
我们这个特勤警卫班只有十个人,二十四小时滚动轮换,每天都得有两轮值班任务。基本都是白天值一班,夜里值一班,非常的辛苦,好在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力完全可以支撑!
饶是如此却也难以避免出现差错,就有这么一位,因为贪睡了一会儿,造成误岗,险些铸成大错!
那天夜里睡梦之中被突然惊醒,听到刘干事异常狂暴的声音:
“你他娘的作死啊——!”
“刀架在脖子上,你还睡得着?脑袋掉了都不知道!”
“之前我可是宣布过战场纪律的,你不知道?”
“你他妈的光棍一条,不要命也就算了,老子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刘干事大爆粗口,像一头发飙的狮子。虽然震怒不已,音调却明显的有意压低着,估计是怕惊扰了睡在楼上的军区首长吧。即使这样,他那音色音调传达出来的冲击力,也强烈地震慑着我们。大家的瞌睡虫全部被惊飞了,都惊醒了躺着不敢动,更不敢出声。
我知道一定是有人睡着,误岗被查岗的刘干事逮住了!
我悄悄地往那边瞄了一眼,看见刘干事面朝里边那张床站着,那张床上睡的人呆呆地立在他的面前,我知道那是驻拉萨西郊某团的一位副连长!
副连长立正站着吓傻了!刘干事却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痛骂:
“不是没有讲过形势的危险性,任务的艰巨性、重要性!拉萨有多少境外的分裂分子,有多少特务、间谍、杀手?敌人猖狂的很,我们警卫的是天大的目标,你竟然还敢玩忽职守!”
“就在昨天,首长在寺庙考察,车子停在外面,还有人往停车场扔石头,喊口号。”
“安保部门掌握了大量敌特敌情线索,大家都是提着脑壳工作的,压力多大你知道不?”
“万一出了事,跟着你掉脑袋的有多少人?”
他这话也不全是吓唬人的,也有借机再次给大家敲敲警钟的意思,我们的内心都更加紧张起来!
“你自己说吧,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现在有两个办法,你可以选择!”
“第一,立刻关半个月的禁闭,就在司令部警卫连的禁闭室;第二,我以军区司令部的名义,马上打电话通知你们团,命令团长跑步过来,把你带走,至于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
听到这话我们都吓坏了,这不是要命吗?他说的这样两条,那一条都将会彻底断送一个人的政治前途啊!
“刘干事,我真的错了,您千万不要这样,再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吧!”
这位副连长真的怕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就流下来了!
“刘干事,这样他就完了,再给他个机会吧!”他们一个团的那位排长,与他挨着铺位,再也不能装睡了,大着胆子替他求情了。
“刘干事——!”
“刘干事——!”
大家纷纷坐了起来,为他求情!
“刘干事,我们都知道了,以后坚决杜绝!”
也许,这才是刘干事希望看到的效果!但他依旧阴沉着脸,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该怎么选择,你自己考虑,考虑好了,随时过来找我!”
“其他人继续睡觉!”
刘干事说完这些转头气哼哼的走了!
之后的事情,没有人敢打听,也没有人再议论。到底怎么处理的谁也不知道,只是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副连长!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屈献生,微信名闲敲棋子。曾在西藏边疆戍边十多年,现在平顶山市市场监管局工作,粗通语文,聊弄笔墨,明知山外有山,却爱夸故乡山水最美,明知人外有人,亦常常自爱有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