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俄木拉只(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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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风景(散文)
文/俄木拉只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段话:“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却没有工作,他乡容纳不下灵魂,故乡安置不了肉身。一个叫家的地方找不到养家糊口的路,找到了养家糊口的地方却安不了家,从此便有了漂泊,有了远方……。”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多少离家讨生活的游子的辛酸与无奈。只有离开了故土的人,才能真的明白,故乡是多么让人思念,故乡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是没有什么能够代替的。在异乡尝过人生百态,才能体会到这世上最美的风景,都不及回家的那段路。远离故土的人,如果心中少了对故乡的思念,终究会沦为灵魂的流浪者。
父母是我们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人。父母在,我们就还有家;一旦父母不在了,我们就成了四处漂流的蒲公英,随风飘散,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根。我的父亲,在我刚成年的时候,就完成了一生的使命,去到了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妈妈,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家庭主妇,为我们姐弟撑起了一片天。渐渐的,渐渐的,儿女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便把所有的爱又都给了自己的儿女,却忽略了自己的母亲也需要儿女的爱。
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带着妻儿回家过年,我早早的就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妈妈,妈妈便开始天天打电话询问我具体回去的时间,算是有了盼头,由于孩子学习原因,临近春节,我们才回到家。妈妈是每天把平时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变着法的给我们做上,每天不停的忙碌着,总是希望我们能多吃点东西。由于孩子们都要开学了,我们在家没有待上半个月,就要准备返程的事了,妈妈开始有些心慌了,非要多留我们几天,即使她明知道是留不住的,最后她便决定要跟我们一起去我们都江堰的家住上一段时间,我有些茫然,我也知道,妈妈是个决定了就要去做的人,这是她一生的性格。
就这样,我们带着妈妈开始返程,先从金阳到西昌,在西昌,我们休息了一天,带着妈妈去了邛海,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邛海玩了,看得出来,她依然显得很兴奋,因为有常年离家的儿子一家人的陪伴。
第二天,继续上路,前方还有500公里路程才能到家,中午,我们在石棉休息吃饭,因为我知道石棉也是妈妈一直想要去看看的地方,那里住着不少我们家族的人。吃完午饭,带着妈妈在石棉城区大致转了一下,又出发前行,下午六点过,我们就到家了。
妻子带着儿子返回工作地,女儿也开学了,家里就剩妈妈我们俩,我带着妈妈到了青城山,都江堰公园,把都江堰该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也带着妈妈去医院检查了她的膝盖,她也一直是拖着病腿跟我爬山涉水游玩。过了两个多月,妈妈说她有点担心老家的一切了,想要回去了,我就定了车票,准备送她回去了。其实,我知道妈妈是不习惯都江堰的生活,周边没有认识的人,她在家是个闲不住的人,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养猪养鸡,把房屋周边能开垦的地都挖了个遍,种上各类蔬菜,我们弟兄的学费也都大多来自于此,走亲串户也是妈妈天天都要做的事情,哪怕医生再三告诫,要多休息,她的膝盖已经不宜多走路了,但是闲不下来的妈妈还是天天要去亲戚朋友家转转。
送妈妈回到家,我又在家陪了她半个月就打算回都江堰了,毕竟都江堰还有个女儿需要我照看,要回都江堰的头天晚上,妈妈硬塞给我一些钱,我说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妈妈说,我有你两个哥哥照顾,还有国家每个月发给的抚恤金,我用不了多少钱,其实,我知道,在我们那里,就是每个月的人亲礼钱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哪里会有不用钱的地方,这肯定是妈妈每天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她始终担心我在外面会太辛苦,几番争执,不想让妈妈伤心,我只能把钱收下装进口袋,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装进口袋却是沉甸甸的,我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眼眶也有些湿润。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就上街给我买来了我最喜欢吃的早餐,我起床洗漱,吃罢早餐就准备去车站了,我拿上简单的行李,本打算独自一人去车站,但是刚刚走到楼下,妈妈就跟了上来,她一路跟我到公路边,我给妈妈说,你腿脚不好,就不用去车站送我了,妈妈说她就当是散步,陪我走走,我有些气愤了,大声吼了她,我说我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了,也不是第一次离开家,你来回车站7,8公里,医生叫你少走路,你怎么老是不听话呢?妈妈一下愣住了,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独自一人跳上车,倒车镜里,我看着妈妈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模糊。
其实我哪里是真的吼她,我也是不想一次次的分离,一次次的伤心,自从我16岁第一次离开家,妈妈就是无数次的送别,送别过后总是免不了的流泪,我是不想妈妈再一次为分别流泪。可是,我错了,我刚坐上开往成都的客车没几分钟,我就看到了车窗外探头向里张望寻找的妈妈,我忍着不去看她,多么希望客车马上发动起步,围着车子转了几圈过后,妈妈开始有些紧张,我打开车窗叫住了她,“不是给你说了,你腿脚不好,不用来了,你又舍不得花钱坐出租车,”“我的腿没事,坐久了还疼,多走走反而很轻松,不疼了。”车子终于启动了,妈妈跟着客车小跑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看着妈妈越来越远去的身影,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一路上,妈妈又是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路上休息的时候,一定要吃饱饭,买好吃的,别不舍得花钱。
年纪越大,越是想家,但是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始终身不由己。700多公里的距离,其实在现在看来,也就是一天的车程,但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着。
心中有故乡,无论活得多么的颠沛流离,最起码我们的灵魂还有一个栖息地,因为在故乡,有我们熟悉的伙伴,故乡的一山一水都是我们儿时的游乐场,故乡更有日夜牵挂我们的妈妈!故乡,叫我如何不想你。
又是一年火把节来临之际,在故乡村口的大树下,又会有多少祈盼的眼神在等待,等待漂泊异乡的儿女能回家看看……,
世界上最美的风景,都不及回家的那条路!
作者简介:俄木拉只,彝族,1981年6月出生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金阳县,现居四川省都江堰市,自由职业者,曾在阿坝州若尔盖县生活工作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