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所是从
大桃感到讶异!怎么跟爹说与张树仁一起出去,爹不同意不说,情绪还这么激动!
管得衡平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坐下口气缓和地对大桃说:“爹不是不让你跟张树仁一起出去找工作,而是...唉!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过些时你就知道了。这是爹这老辈人的事。”
听爹这么说,大桃更摸不着头脑。大桃便換个角度说事“爹!服装店搬回家有二桃三桃就行,不需要这多人。再说我确实不适应做买卖。”
管得衡也知道让大桃整天守店做买卖确实不适合,她性格内向柔弱,只适合做机关内勤方面的事,从事法律文书档案工作更好。
他劝大桃:“等把服装店搬回,爹再考虑你的工作去向。爹妈不会委屈你的”大桃听爹这么一说,再不好提去上海了。
妻子和二桃三桃将厨房收拾停当后来到客厅。管得衡一看手表,快夜里十点了,就服装店搬回桃花圩镇一些具体事情,一家人又合计商议了一下,便督促女儿们快去洗了睡。
管得衡见女儿们走了,留下老伴说事。老伴年轻时是大美女。三个女儿都像妈,特别是白皙的皮肤。管得衡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黧黑,小时人称黑皮。他此刻要与老伴说一件大事,一件藏在心里几十年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是管得衡的父亲临终时告诉他的。并将双方签字的信誓约定纸条颤颤巍巍地交给他。
原来在五十七年前,管得衡三岁时,父母又生了个弟弟。父母都是南下部队留下来帮助当地搞土改的军人,文化程度虽不高,但识文断字,受过培训懂土改政策。管得衡的父亲就在桃花圩镇当镇长,母亲从部队医院也转到镇医务所工作。
跟父母亲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同一个营的战友张名成夫妻俩。他们安排在城关镇,张名成当政治委员,那时没有镇党委,只有镇长、政委职务。
张名成原下腹在战斗中受伤,丧失生育能力,夫妻俩便向在桃花圩镇当镇长的战友提出请求,请求管得衡的父母生第二胎无论男女抱养给他们。
那年代战友生死之交,管得衡父母岂有不允之理?果然不久生下二胎是个男孩,便送给张名成为子,两战友夫妻并互订信誓,“永保秘密,互不打扰”。
老县长张才胜就是这个抱养的儿子,管得衡的亲弟弟。双方的老人去世多年了,截至现在,弟兄二人也没相认。父亲临终嘱咐管得衡,等你们兄弟二人无官一身轻了再去相认。
管得衡退休后,写过一封信给张才胜,并附上签约复印件。寄出后,管得衡又有点后悔,因为当时张才胜还是县长,直到五个月后“两会”換届才退居二线。
大桃身心俱疲。回房后找出内衣,打开浴缸热水笼头,她要洗个澡后再睡。二十六岁的她,在桃花圩镇厚重的传统里,早该嫁人。
可她仍独处一身,连一名真正的男友都没有。她退衣解衾,裸身沉在浴缸热水里,热气氤氲,雪白圆润的双肩袒露着,双手撩着热水周身揉搓,粉嫩的皮肤被热水浸润得微微发红,水里隐显双乳随着双手搓揉丰满地颤动,修长的双腿晃出一片玉白,黑发被浴帽笼着,衬托出一脸的娇美。
大桃匆匆洗毕,穿上睡衣钻进被子闭着眼,可她实在睡不着。为什么说到老县长的儿子张树仁时,爹那么激动?爹为什么不让我到外面去?想不出头绪,大桃一会儿睡着了。
与陈新义和几个在县城工作的同学吃了顿丰盛的晚宴,张树仁重新认识了陈新义。
过去读高中的陈新义憨厚诚实、寡言少语,可宴席间的陈新义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令来的几个同学感觉不是来给张树仁老班长作陪的,倒是来见识他显摆的。
陈新义哪种趾高气扬和神情里透着的飞扬跋扈,让张树仁有点作呕。特别是他当着张树仁的面给前来向张树仁兄妹赔礼道歉的“瘾君子”猛踹两脚,让人难以容允。
身为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怎能如此无视人的基本尊严和权利!没等菜上完和李大刚赶来,张树仁和欢欢就提前退席坐出租车回家。这晚,陈新义留给张树仁的印相全是负面的。
李大刚送大桃姐妹回桃花圩镇后,立即转回仙人阁酒楼。见张树仁和几个同学告辞离开了,便叫陈新义撤掉用过的餐具,重新点菜,让“瘾君子”几人上桌一起喝酒。
陈新义这回换了表情,斟满一杯酒,与“瘾君子”几人分别碰杯,并说:“刚才是演戏给张树仁看的,踹了你们,对不起了,我自罚一杯算是道歉了。祝今后合作愉快!”“瘾君子”几人立刻齐齐站起,端起酒一饮而尽,同说:“谢陈大队关爱!”
李大刚狼吞虎咽一阵后,瞪着“瘾君子”发声:“今天老子背时!先是你们几个混饭的惹祸,后碾死一头母猪赔五万块。”陈新义麻溜端酒相敬,“敬表哥一杯,一是压惊,二是祝贺表哥遇着红颜新欢!”
“哼!不知何时能得手!”“瘾君子”带着几个喽啰一齐围上轮番给“刚爷”敬酒!
张树仁和欢欢到家后,老爸张才胜象是专门等着,立刻叫儿子进书房坐下,让欢欢去睡。张树仁见老爸单独找自已进书房,猜着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只见老爸拿出一把钥匙打开类似保险箱的文件柜,取出一封信递给自已。张树仁接过信,小心翼翼地从信封里抽出信笺,见笺头印有桃花圩公安派出所用笺红色字样,信是写给老爸的,开头称呼却很奇特:“亲爱的胞弟县长才胜同志你好!”。
张树仁一下子屏住呼吸看下去,原来是一位自称是爸爸哥哥的老人写来的,要求兄弟时隔五十多年后按去世老人遗愿相认!还有爷爷辈解放初期签约的复印件,上面确实有爷爷张名成的签名。
张才胜对儿子说:“这封信收到有一年多了。是桃花圩镇派出所老所长答得衡退休后写给我的。他是公安局的老先进,我认识,长得和我很象!这一切应该是真的。我之所以现在才对你摊开这事,是因为我也卸任了县长职务。”
知父莫如子。张树仁理解老爸。爷爷奶奶在世时,对老爸也是家教甚严,老爸初中毕业就下放农村,后从农村小队长干起,一路靠着扎实的工作作风,与群众打成一片的草根情怀,成为县级领导。
张树仁从懂事时起,一直见着爷爷奶奶对老爸爱到深处管到严处的骨肉亲情。没想着老爸原来是爷爷奶奶抱养战友的孩子。
“树仁,我中午讲到桃花圩镇去作专题调研就是为这事。爷爷奶奶临终前也分别向我吐露了实情,我之所以没跟你讲,主要是职务在身,你和妹妹读书也不能分心。现在应该是我和你大伯兄弟相认的时候了!你说呢?”
“老爸,我完全同意与大伯相认!这是一件大喜事!趁我休假陪你去大伯家。”张树仁不假思索地回答!
话说李大刚吃饱喝足后,陈新义陪着到二楼按摩,到四楼洗脚,然后到八楼蒸桑拿,按李大刚说法叫除去一身霉气。
完事后,两人让客房部经理招来两名俄罗斯美女,进卡拉OK厅“嗨呼”。俄罗斯美女扭着肥臀挺着鼓乳坐在李大刚腿上,往常李大刚早饿狼般撕扯这尤物,可他今天见着这女人手臂上密密的黄汗毛,粗大的毛孔,没一点兴致。
大桃那黑亮水汪的眼,那小巧玲珑的鼻头,那圆嘟嘟生成的红唇,那粉白红润的脸腮,那白皙娇嫩的两手,直挠着李大刚的心。他一把推开俄罗斯美女,朝正拱在女人怀里的陈新义丢下句“我走了,你玩吧!”扬长而去。
出酒楼,李大刚一看表,已是凌晨一点了。他赶紧与值班保安打了个招呼,开车径直回政府大院家中。
家里一片寂静。李大刚上楼打开自己的卧室,衣服没脱倒床上仰八叉摊着。眼前晃着的还是大桃苗条丰韵的身影,女神般让他既心动又收敛。
他遇到过许多好看的女人,可从没有象大桃这样让他一见如中魔般的无法自持。他睡不着。打开手机,王小莉的啰嗦认错哭求占了满屏,他懒得看。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博取大桃芳心,将大桃追到手。
县委副书记李新书多年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天刚放亮,他就洗漱完毕出院子侍弄盆景花卉。
李新书是1982年秋季大批启用有文凭的人时提拔起来的。当时的县委组织部长张开明受县委委派,到县文教局翻教师档案,翻出了他。
他是“老三届”最后一批湖北大学毕业生,担任县二中校长。于是,五天后,地委任命文件下来,他成了管农业的副县长。干了六年副县长,又干了六年常委宣传部长,工作能力一般,政绩平平,但有一个特点,与“一把手”关系好。
按规定,县级领导在一个职岗上顶多只能任两届六年,于是李新书又当上了政法委书记,一干就是八年。过后,就任县委副书记,分管政法和农业。
老县长张才胜退下来后,李新书就是现任四大家领导班子中资格最老的本土干部了。
李新书凭着三十余年的盘踞,人脉广,根植深,有一众抬轿子的人,尤其不简单的是有一位女“大内总管”,后妻占建丽,她是县剧团主角,魅力四射。
李新书任宣传部长期间,与占建丽有少许工作联系,这占建丽一来二去,变少许为密切,最后硬是让李新书与妻子协议离婚与她结婚,为此,还影响了那年对李新书德能勤绩评议的结果。
李新书给了前妻二十万元安撫费。前妻是没见过世面的山区姑娘。李新书未入仕途,烧茶做饭还过得去,当了县官后,前妻来县城住了两月觉得不自在,属多余的人,她怕见那些进进出出的官人,木头似地没话说,整天只带着刚会走路的儿子,便回乡下老家独住再不到县城来。
时间长了,李新书没时间回老家去,前妻也怕来县城住,两人渐生尴尬,占建丽一出现,李新书便不想再维持与前妻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找来前妻娘家人,订了离婚协议,一次性给予安撫费,儿子李大刚由李新书带到县城养护读书,时为公元1992年冬季,李大刚只有七岁。
李新书工作忙没时间管李大刚,占建丽当后妈没心思管李大刚。李大刚便在吃喝不愁,无人管教的状况下一天天长大。读书读不进,混个初中毕业后又进技校读了两年,李大刚便再也不肯读了。
十八岁时,设城管大队,李新书要了个名额,李大刚便拿上了工资。李大刚从小到大没叫过占建丽一声“妈”,有时回避不了只得勉强称呼占姨。
他尊重爸爸李新书,却从不惧怕李新书。她对占姨基本是反感的,对乡下独身生活的妈妈却时常牵挂。大前年,他第一次闪婚,专门买栋房子妈妈住,还为妈妈请了个保姆。
占建丽知道李大刚为生母买房子的事,以为李大刚会搬离政府院子与生母住一起。谁知李大刚仍草不动根不移地住在家里,占建丽便没少在李新书耳边吹风鼓捣让李大刚搬出去。而每次必遭李新书责备。
李新书和占建丽都管不了李大刚。李新书和占建丽工资都不高,可每年收入至少有百多万元。提拔任免干部,逢年过节,生日生病,坐收其利。
近几年招商引资,老板们纷纷与他把酒言欢,谋得圈地开发资源,用圈来的地抵押贷款,然后建房开盘,空手套白狼,用国家的土地银行的贷款转手发大财,分一杯羮给当官掌权的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李新书是本县大佬,人脉广泛,加之占建丽长袖善舞,怎少得了许多好处!说不上李新书豪夺,却说得上李新书巧取。
李新书和占建丽敛财有方,李大刚全看在眼里。因而他坚持住在李新书这个既令他生厌又令他不舍的家里,从没打算搬出去。他不想让爸爸巨额财富落入他人之手。
太阳射进窗来,李大刚刚眯了一下就醒了,他要开车去接管家三姐妹来县城服装店上班。这是他从酒楼回家后躺在床上想破脑袋想出的初步行动。
他一骨碌爬起来,麻利地刷牙洗脸,然后开车去桃花圩镇。他扑了个空。管家三姐妹坐早班公汽已到县城去了。他气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悻悻地返回县城,心里空落落的,全没了来时的高亢兴致。
管得衡见李大刚一大早开车来接女儿,心里更是恼火。他立即打电话告诉大桃,要大桃防着点。
大桃接完爹的电话,赶紧告诉二桃三桃,自己还是先避避再说,便又搭车离开县城。大桃知道,躲避一时可以,时间长了终不是个办法,必须有个万全之策。
她内心还是想与张树仁一道去上海。想着,不由自主地从包中取出手机,翻出李升发来的短信,不假思索地回复:“想马上来上海,可暂时遇到了麻烦”。想想,又加回一条:“很高兴见着你的短信,祝贺你初步成功!”
大桃发完短信象做了亏心事似的有点害羞,白晳的脸腮泛起红晕。抬眼看,公汽前面只有一位年轻人坐着。
大桃暗笑自己的胆怯。回想读大学时,多少英俊潇洒的男同学倾慕自己,都没能打动自己的芳心,只有李升,用诚实勤奋和无微不至地关心呵护赢得自已的好感,拨动了微妙的情愫。
李升高朗的身材,充满阳光的性格和会说话的眼睛,常给人带来信心和克服怯懦。大桃想,此时李升要在身边该多好!手机响铃,大桃一看,李升回短信了:“桃,我后天到你处,是业务公差,盼见!”
大桃又惊又喜,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