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岩磊

        我们小时侯总是盼着赶快长大，因为大人们喋喋不休的唠叨和教诲让人不胜其烦：要少吃巧克力，容易嗓子疼，对牙齿也不好；放学就要先写作业，养成好的学习习惯；不能拿陌生人给的东西，里面八成有迷幻药，他们会趁你迷迷糊糊时卖给人贩子；不能跟隔壁的黑蛋玩，他爸进过局子，家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长辈的话犹如长长的丝线，一圈一圈地缠在我们的身上，也缠住了一探究竟的好奇与冲动，所以我们恨不得一天就能冲破所有的管束，获得随心所欲的自由和完完全全的自主。

       当我们真的到了自立的年龄，才发现世界并没有大人们说的那样险恶，可也没有原先期盼的自由自在与渴望的特立独行：可以随便吃了，但体检报告却时时提醒着要少油腻多运动；没有遇见十恶不赦的坏蛋，可讲风凉话、使绊子的小人常常不期而遇；是能够自己决定干什么了，然而养家糊口的重压让你不得不忍气吞声和逆来顺受。此时，看似有了自由，而太多身不由己的无奈已然将自己装在了筐里，如束住手脚般难以说走就走；貌似有了自主，而太多上下左右的顾忌早已把“说了算”的畅快打了水漂，像个门铃似的任由他人拍摁。

        当我们垂垂老矣之时，会愈加怀恋儿时的时光：没有生活的压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以跟父母撒娇打滚，可以指着星空要月亮；没有解不开的仇恨，上午还在和“豆豆”打得不可开交，下午就和好如初了；没有繁文缛节的人情世故，谁对我好便跟谁玩，不必考虑哪个人会对自己的前程有裨益，得觍着脸巴结巴结。一些遗憾也会掠过心头：“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常常令人追悔莫及；村里的小芳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如果当初胆子再大点，或许就能和她携手一生；当年要是报考了军校，也许现在也能混上个军职干部了吧。

        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会倒流，童年一去不复返，留下的仅是碎片化的印记，并在日渐浓郁的怅惘中缀连成一条少女的时尚牛仔裤，打磨出的破洞处露出粉嫩的肌肤，叫人忍不住斜眼偷窥并浮想联翩。这时我们猛然发现童心从未远去，只是在以前行色匆匆间没有顾及到它，在欲望的爆燃中将它弃之一旁了。当走不动也吃不动时，所有的痴念都变得稀薄，好似一张张透明的胶带纸，其中包裹着的孩子般的稚气倏忽间显得清晰起来，犹如春天里的树种开始萌芽，窜出嫩嫩的翠叶，逗笑了堆满褶皱的脸庞。

        20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