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苦难是选择”文/石岩磊
昨天上午我和爱人参观了位于北京右安门内西街的“古陶文明博物馆”，它是北京市首批民办博物馆之一，整个展厅只有大约400平方米的面积，分为“彩陶渊薮”、“瓦当大观”、“封泥绝响”、“古陶系列”以及“文字的美奥”五个主题，展出了琳琅满目的3000多件实物，主要是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周秦汉唐的陶器、战国秦汉的砖瓦和前秦与汉代的封泥等出土文物。据介绍，博物馆对研究我国古陶文明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在这个专业领域具有无可辩驳的龙头地位。
我们穿行在幽深的小巷，通过导航才寻到博物馆的踪迹，它开设在一座高大仿古建筑的地下一层，门前行人和车辆都十分稀疏，诺大的展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和萧瑟。然而它独有的魅力却深深地吸引着我，原因并非来自其中丰富精美的展品，而是源于主办者路东之的文字。墙上随处可见他清新飘逸的诗句，“雁阵已经渺远，风筝再度升高，又一次徒劳吧，我依旧在原地朽坐，也依旧远离止水死灰”，读来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又有种超凡脱俗的奋进力量，让人精神振作和欢欣鼓舞。
中午回到家里，我便迫不及待地上网搜索有关路东之的信息，读后更叫我感到震撼不已。出生于1962年的路东之第一次参加高考时落榜，第二年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参考，从此投身文学和书画创作中，并都有所建树，曾获得“国际青年年征文”报告文学一等奖、“全国首届微型小说大赛”一等奖，书画作品也得到多位名家的首肯。1987年入西北大学作家进修班读书时，他开始跻身文物收藏行当并自修考古，且一举成为瓦当和封泥研究领域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藏品和论文都享誉国内外。
凭借路东之的一己之力，“古陶文明博物馆”于1997年顺利开张，可文人的清高让他远离了资本运作挣大钱的漩涡，路东之没有变卖一件藏品，他开办博物馆的初衷就是想将自己苦心孤诣淘来的宝贝示人，让人们领略到中华文明的璀璨绚烂。他的大部分藏品都价值过万，路东之是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可他没有沉湎于物质享受，一家人始终挤在两居室里，也没有买私家车，出门顶多坐出租车。然而，最令人痛心的是，路东之先生在2011年10月因突发心脏病不幸离世。
我在扼腕叹息之余，久久地回味着路先生的一句诗：“有一种苦难是选择”。是啊，他曾面临多次重大选择：高考未果后的发展方向、从文学创作转身文物收藏、由个人爱好升华为公共事业，每次转变都意味着整个人生的转向，内心的挣扎与彷徨可想而知是何其痛苦，但他都跟随心的律动义无反顾地调整了航向，无怨无悔既是他的抉择，也是他最大的欣慰。一介书生创建博物馆必定会遭遇诸多困难，可在路东之矢志不移的不懈努力下，许多政府部门和专家学者被他的坚韧所感动，都给予了大力支持，从而确保了展馆平稳运营。
人生如苦旅，更苦的该是十字路口的徘徊，我们多半会转向平坦舒适的大路，然而也有人决定奔赴布满荆棘的小径，因为他们的梦想在高高的山巅，那里有白云漂游的蓝天，有鸟儿翱翔的旷野。无论是否梦圆险途，他们都值得人们崇敬与爱戴，是他们扬起了精神家园的风帆，是他们揭开了阴霾里的一线曙光，让人们相信世上还有为理想打拼的傻子，还有不媚世俗的疯子，我们或许不愿步他们的后尘，因为舒适和享乐是身体皮囊里挥之不去的睡虫，但诗意般的远方始终是心里割舍不下的情怀。正如眼见价值连城的博物馆古陶文物，我们既会幻想着据为己有后的酣畅，可以享受暴富带来的无限快意，但同样会被展品背后的故事感染，感激那个为梦想奔跑着的身影，因为他不会腐朽，将永远在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2019.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