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琐议
——红尘百悟之七十九
2010年秋天,我曾到黄鹤楼一游。登罢黄鹤楼,还认真浏览了黄鹤楼下的书法碑廊,对吕岩的《题黄鹤楼石照》诗记忆深刻。诗曰:“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萍红蓼满江湄,衷情欲诉无人会,只有清风明月知。”后来知道,吕岩就是在民间赫赫有名的吕洞宾。就是这个这个吕洞宾,还写过一首被《金瓶梅》引用过的《警世》诗,诗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读后让人心生恐怖。
前一段上网,无意中见到张学良将军的书法和诗词。原来“将军本色是书生”。张不仅是“民族英雄、千古功臣”,而且还是诗人、书法家。他的字自然率真,很有书生气。诗也是真情流露。他在一首诗中说:“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
吕仙人和张将军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将他们相提并论乃是因为他们的诗。一个说自己多情,一个说自己好色,看来都是性情中人。而多情和好色,往往是一对孪生姊妹。苏子云:“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辛弃疾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不论如何释,见色生情乃是人之常性。不管是因色而情,还是因情而色,两者总是相伴而生,提起情色或色情,总是由此及彼。
但是,有人说,多情者必然好色,好色者未必多情。且不说此话对否,古往今来,承认多情的人真的很多,像柳永“多情自古伤离别”,苏轼“多情应笑我”,杜牧“多情却似总无情”,不胜枚举。倒是承认好色的不多。除了张学良将军,好像还有个齐宣王。他对孟子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老孟就回答:从前周太王也喜爱女色,非常爱他的妃子。《诗经》说:‘周太王古公亶父,一大早驱驰快马。沿着西边的河岸,一直走到岐山下。带着妻子姜氏女,勘察地址建新居。’那时,没有找不到丈夫的老处女,也没有找不到妻子的老光棍。大王如果喜爱女色,能想到老百姓也喜爱女色,这对施行王政有什么影响呢? ”老孟的意思是说,老百姓也好色啊,有条件,谁不好色呢?难怪孔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虽是这么说,情色的问题却不可小觑。从个人层面上讲,处理不好事关声名毁誉甚至人身安危,因情色问题而身败名裂甚至命丧黄泉的事例实在是太多了。从国家层面上讲,情色问题似乎关乎战争与和平甚至社稷存亡。历史上且不说商纣王、周幽王亡国与情色有关,就说吴三桂因为陈圆圆冲冠一怒 ,引清兵入关,将大汉江山出卖给了满清,足以让人唏嘘。还有外国,因为海伦的美色引发的长达10年的希腊和特洛伊战争不知让多少人生灵涂炭,最终让特洛伊亡国。
法国作家巴代伊在《情色论》一书中说,“所谓情色,可谓是对生命的肯定,至死方休。”“情色是無言的、情色是孤寂的,情色所有作用的目的在於直搗生命最內部的核心处,直至令人停止心跳”。在他看来情色简直就是生命的本质、生命的全部。换言之,男女谁都离不开情色。
有一种说法,男人是色情动物,女人是情色动物。这么说毋宁说男人好色,女人多情。窃以为,不管是好色还是多情,都是生命的本质或者本色的自然流露,不是什么罪过,君王和将军都敢于承认,我们还何必遮遮掩掩?何况“情色是对生命的肯定”?只是无论多情还是好色,最好把握住分寸,控制住火候,莫因此摊上事儿。事实上,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对饮食男女来说,情色所包含的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有的人将之包装得富丽堂皇,演绎得轰轰烈烈,如我们所熟知的经典。有的人则是直接干脆,甚至赤裸裸,如纯粹的性交易。但我始终相信,所谓情色,必然有其美好的一面,给我们生机和活力,给我们感动和难忘——许多不朽文艺作品的诞生似乎与此有关。当然,也不否认情色也有其龌蹉的一面。比如,有些人为达目的,把情色当工具、当筹码、当陷阱、当炮弹,不一而足。从这个层面上讲,对意外之情色还是谨慎对待为好。
《心经》上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人就此认为色就是指女人,空就是指虚无。 其实佛经说的色并非女色,空也非乌有虚无。这里的色是指一切能见到或不能见到的事物现象,而这些现象是人们虚妄产生的幻觉。空是上面说的产生现象的多种因素和缘由,是事物的本质。可见此色非彼色也。不过,倘能能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应该有益于把握和处理通俗意义上的情色问题。
当然,这需要一定的觉悟和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