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逍遥者,姚骁是也。下邳,匠人。文无安心之功,武无立家之力。偶有所得,自娱而已。时静时动,随性而已。读书看画,附庸风雅而已。

端午随想
文/逍遥
又到五月,又到石榴花开,布谷催耕,斑鸠呼唤,又到了端午节。
年少的记忆中,端午节总是很忙。收种耕播,农活在这火红的五月,在烈烈骄阳中接踵而来。但庄户人依然保留传统,继承经典。节,还是要过的。或繁或简,随心由性而已。但往往因为农事,要追赶时令节气,大都象征地意思一下,毕竟端午不是中秋或春节。
我清楚记得,端午时节无论收种,近中午时,娘总会提前一会放下农活回家准备过节的饭食。那时候条件不是太好,但娘总能想着法子做出像样一点的饭菜,于是就有了过节的样子。回家帮助农忙的父亲就会在汗如雨下的劳作之后美美地呷上两杯,一副满足的模样。
那时的端午,其实并没有什么菜,不过是自家园子里的青菜、土豆,自家淋的豆芽之类。倒是现在看来是最为绿色最为健康的了,真是时过境迁、造化弄人。
端午时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水煮蛋。水煮蛋是对辛勤劳作的农人体力消耗的补充,也是孩子们的玩具。在那个国乏民穷的时代,家养鸡蛋清亮的色泽、诱人的味道实在是佳肴,其清新的香味再佐以新鲜的蒜泥的确是对庄户人的犒赏。
那时的端午,还有一样不能少,那就是香囊。庄稼人不会文绉绉的叫,我们叫它“香he mo”,或许是叫香蛤蟆,因为我们那里叫蛤蟆为he mo,究竟是说香囊为盒形还是说它像蛤蟆,不得而知。总之,丫头小子们都佩戴香囊,以求驱恶辟邪。那时候,方的、菱形、心形、葫芦行的香囊晃荡在奔跑嬉闹的脖子上,特殊的香味乘着炊烟弥漫在庄户人的院落里。那耀眼的流苏,那鲜艳的色彩,点亮了古老的村庄,也激活了庄稼人质朴的心。
端午的由来较“官方”的说法是为了纪念爱国忧民而愤然投江的屈原;民间则还有为了纪念伍子胥和曹娥的说法;专家却有不同的声音,纪连海老先生曾在中央电视台说过,端午节原是一场爱国卫生活动,后来屈原碰巧遇到了端午节。想想也是,你说包粽子投江是为了喂鱼保人,这可以理解,那熏香插艾挂蒲喝雄黄真的不就是为了驱蚊灭虫祛病防疫嘛?老纪的意思是现在的端午被屈老夫子“附体”了?!
只是现在,人们过端午越来越正式了,毕竟端午被列入非遗名录,还有了法定假日。我媳妇在县城长大,不知桑麻,但每年端午都要买三份艾草一一地下室和琴房也要插上。否则,就会被她定性为不靠谱。
端午那天,我早早起床去买艾草,摊子上瘦瘦散落几根,带着干叶,今年的艾草不及去年粗壮、翠绿。或者是我来晚了?我只好全部买了,又到对面买了地上仅有的六根。回来认真地各门口插好。晨练途中,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姐,你从那边过来,看有卖艾的吗?”我扭头一看,一个骑三轮的老人冲着从我身边骑过妇女喊。“没有,大娘。我也正在找。”应答的声音飘远了,难怪这么急匆匆逆行,她也是怕被指责不靠谱吧?
那时候的我们也是过端午的,虽然与粽子无缘。我们不吃粽子,一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不种水稻,没有闲钱买米;二者端午常在“黄金铺地 老少弯腰”农忙时节,庄稼人没有那份闲心,费时费力去包粽子。
那时,我们闻不到粽子的清香,我们却知道苇叶。因为芦苇就生长在周围,河沟、汪塘到处都有。春天,芦苇拔节,嫩绿微甜的芦心会撬动孩子们向往零食的小嘴,我们怯怯地提(di)出放入口悄悄品尝;夏天,宽大碧绿的苇叶会鼓舞孩子们创造的双手,我们用苇叶裹成苇哨,洪亮的声音在夕阳下晚风中幽远绵长;秋天,芦花翻飞,庄户人欣喜若狂,人们可以用芦花和麻绳编成鞋子(俗称毛翁),穿着它踩泥踏雪,保护双脚度过寒冬。那一湾一湾的芦苇荡啊,给了庄户人多少希望,建房子用的笆,晒东西用的簸,都来自芦苇荡。水里的鱼,窝上的鸟,叶做的喇叭,杆制的枪,那一湾一湾的芦苇荡啊,给了孩子们多少快乐的时光!
曾经有一处芦苇荡,苇高叶密,旁边还有一片坟地,每逢晚学月黑风高步行经过,我就心理祈祷什么时候能不要走过这片芦苇荡就生活满足了。如今,偶尔开车路过,芦苇荡早已不在,徒留回忆,只是觉得那片芦苇荡原来怎么这么小?毫不可怕。
如今,芦苇荡不在了,芦苇少了,连包粽子都要卖苇叶了。
我能大口地享受粽子的清香,是四叔结婚后。四婶也是在县城长大的,包的一手好粽子。每年端午,四婶都会包好多好多的粽子,炉火上煮一夜,苇叶的味道浸滲其中,枣甜米香。后来见过品尝过各式各样的粽子,还是喜欢四婶包的粽子,不仅外形饱满味道好,连缠线都均匀完美。
时光荏苒,清寒和贫穷都成为过去,岁月易逝,当以仁智之心珍惜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