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他给你包……歌声中，一个画面，在魏然的脑海定格了。

    昨晚，魏然的外婆做生日。今早妈来儿子家，怪他爸昨晚没跟她一起跪拜外婆。发小大雄是医生，家里有钱，喜欢玩，星期天来问魏然，昨晚干么没去一起玩，对妈妈不屑：“女人生育，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没必要如此夸张。”谈起世界首例肺移植患者，专家建议她中止怀孕，她不听，他摇头：“她心存幻想，还激励别人，她敢生孩子了，还有谁不敢恋爱不敢结婚不敢生的呢？”魏然不理解：“计划生育放开也不差她。我没钱。燕燕也好久不理我了。我就不敢再要了。”大雄讨厌肺动脉高压患者的狂妄：“这种母爱真要命。”

    魏然职专毕业在小企业混，常受头头批评，那天被羞辱，连死的心都有了。在家却好使性子，常与持大专文凭的老婆比高低。他想起昨晚的事。外婆看住他：“你老婆不再生一个？”妈妈哭了，脸朝燕燕：“生吧。我替你们交了房贷首付，再省些钱帮你们。民政局的说结婚率下降，孩子出生少了，而我家是五代单传呐。”凭心而论，魏然也想多个孩子。他送走大雄，却为难地劝慰妈妈：“燕燕已生儿子，就算了。”看妈那张苦瓜脸，叭一声站直了“报告”：“妈，我有的同学不结婚，也有的是丁克家庭，他们无所谓孩子。”十二岁的儿子从哪冒出来，跪在燕燕面前，喘气：“妈，谢谢你生了我！”儿子也对燕燕表达爱意，倾心依恋！魏然发觉，我是一棵草却是妈妈手中的宝。瞬间，对妈妈的情感也缠绵缱绻了。我坚强地活下去，就是最好的孝敬；遂妈的愿，生个二胎，胜过跪拜！

    但妈妈走后，魏然眼前一黑：那天我憋闷气，回家撒向燕燕，离婚的火药味正浓呢。但午饭完，他颤抖双唇，不得不：“我们再生……”燕燕在星期天都大扫除，早饭中饭还没吃，冷冷地：“没有几百万是养不了一个孩子的。我也不傻了，生孩子如过鬼门关。我生病又刚好，怕丢了命！”他的心乱动：哦，今非昔比了！但我不是“妈宝”，换位思考吧。回顾以往，燕燕生孩子几个月就去上班，担心房贷还不了，不禁叹道：多好的老婆啊！现实摆着，燕燕每每下班，一边陪孩子读书一边做家务，积劳成疾，我从没跟她分担家务。她如一条奶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却是血呵！他感谢燕燕十几年的任劳任怨，泪水模糊双眼：我在单位那点麻烦算什么。他似乎听见骨头拔节的声音，用手掌按按头顶的四聪穴。

    晚饭魏然喝了酒，吧唧吧唧，走来走去。夜深，迸发从哪来的勇气，牵燕燕粗糙的手，拥抱燕燕，借着酒意叨叨：“老婆，老婆，我爱你……”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爱自己？燕燕佯装奇怪：“你妈六十了，向外婆跪拜，是参悟人生还是在教育我们？”愤愤地：“我不能容忍大雄对女人的生育不以为然的说法，亵渎妈妈下跪圣洁的画面！”那首歌，仿佛在耳边响起恰似花开的声音，感动也燃烧两颗心，燕燕闭上眼睛回味：“同事成植物人，妻儿要拔管，只有他妈妈不让拔。”魏然赞叹：“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啊！”

    燕燕很认真：“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在拼命？肺高压患者把危险置之脑外，只有叫人敬重！”低语：“人生如过玻璃桥，不往下瞧，勇敢地前行，就闯过去了。上帝保佑她也保佑我吧！”魏然轻松地笑了，亲吻燕燕。健壮的美男似嘴含一块宝贝，猛然抱起娇妻，月儿，隐云里了。

    老婆活得太累，是我拉车的不出力！魏然上班时发现自己有欠缺，上班出工又出力，头头刮目相看“妈宝”了。魏然骑着破单车，路遇大雄，不好意思：“我不能天天同你们玩了。下班多做些家务，也給燕燕调养身子。明年吧，我们再生一个。”大雄笑他：“你还事事让着她！但臭脾气改得了吗？”

    魏然脑海定格的画面动了：爸向二老敬酒，妈拦他，扑通跪在外婆膝下：“妈，今天是你的受难日，让我一拜。”语毕，叩首。全场的愕然，特别是魏然。（1500字）

作者简介

林美兰，中国微型小说协会、省、市作协会员。获《百花园》原创优秀小小说奖，小小说新秀。《红脚盆》《目的性婚姻》《遇见你就遇见我自己》《木头人 》《吉祥物》等入选年本，《火凤凰》《后羿射日》入选《亚洲华文微型小说选》，《大厨》入选高考考题，选为"改革开放40年.福建小小说佳作"。出版小小说集《火凤凰》《与梦同行》《天下无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