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词故事】之四

               第一首情诗                             

                          作者    雷波涌

瑶池丹桂散香来，花落谁家肯费猜？

窗外分明招玉手，今宵要我上天台。

------《七绝-月下寄情》

        这是我写过的第一首情诗，那年十四岁。只是当初对外我不肯承认这是情诗，因为确实也可以不作情诗来解。事实上，我写这首诗的时候，正读高中，想着金榜题名之事，好不踌躇满志。“瑶池丹桂”本就喻指功名和荣誉，而“今宵要我上天台”，更可以理解为我对前途命运的自信。真正暧昧的是“窗外分明招玉手”一句，容易被人看成是情诗。那究竟是否情诗呢？我当然心照，写这首诗的原始冲动，还真是源于情窦初开，但作言志诗解也没有错。

        我相信，大部分人爱诗写诗，都是从情诗入手的。尽管我是个例外，但不能不说，疯狂地迷恋诗词，却是从需要写情诗发端的。

        那年城里来了个姑娘，就在隔壁班上。据当年的笔记记载，那姑娘长得:身条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段儿凸凹有致风骚内敛；脸盘儿不大不小不长不短，脸蛋儿白里透红娇媚可爱；面若敷粉、唇若施脂，眼睛乌亮、转盼多情，鼻巧见喜、耳圆生妙，一颗美人痣画龙点睛，犹如增色；稍觉浓密的唇毛，更似添媚。短头发、格子衫、喇叭裤、高跟鞋、打扮时髦优雅。既有成熟少女的吸引魅惑，也有年轻女生的青涩单纯。尽管怯生含羞，但不扭捏作态，有礼有节，落落大方，一派大家闺秀风范。这样一个女生出现在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学生面前，不啻于仙女下凡，所有的男生都痴狂起来，而我也好不免俗地暗自浩叹:天下竟有如此美人！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也对我的玉树临风一见倾心了。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初恋总像婴儿饿极思奶，闻着乳香就会抓着不放。那年代，三八线分明，男女生几乎是楚河汉界对垒。然薄伽丘说:“在所有自然的力量中，爱情的力量最不受人的约束和阻挡。”早恋就在这种朦胧的爱情中不可遏制地发生了。

       说是恋爱，那时无非也就递个纸条，写封情书而已，根本没有胆量和机会约会。于是，为了讨美人欢心，对自认为才华横溢的我来说，最好的捷径就是写情诗了！第一首情诗就在遮遮掩掩，闪闪烁烁中炮制了出来。

        当第一首情诗得到美人的赞赏，我又在发黄的日记中找到好几首《七绝-月下寄情》的诗:“掩面婵娟怯步来，含羞执扇匿情怀。年年十五相思月，总见窗门半夜开。”“中秋弄影思如流，天水浮波月似舟。一片汪洋君是岸，不知何处下锚钩！”“凉天佳月即中秋、万境纷呈一笑休。唯独相思遮不住、阴晴圆缺无尽头。”为何总是月下寄情，估计是冥冥之中知道那种朦胧的爱情终归是镜中花、水中月吧！

回眸倩兮心酥了，天涯不复寻芳草。

千金买得相如赋，一意只投文君好。

                    ------《七古-致兰兰》

花枝头，鹊枝头，

头上几只蝴蝶悠。

胭脂片片羞。  

左盼秋，右盼秋，

秋到婵娟独倚楼。

新添一段愁。

                    ------《长相思-羞女》

       这些情诗看似文笔词句稚嫩，却也情真意切，很是能够抓住美人的芳心。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淹没了灿然舞动的秋天，越来越频繁的鸿雁传书，越来越昭然若揭的眉目传情，我们的早恋被人揭发了。早恋，这一瘟疫。学校如临大敌，继而双方家庭，周边社会开始地震。那女生被劝退，取消学籍；我因学习优异，幸免于难。我们像一对旷世的大师，在自己青春的白纸上，轻轻地挥洒了寥寥数笔，便留下初恋美丽而扭曲的素描，飘逝在那个寒心彻骨的冬天里。

莫问呼春恁般急，惜花情绪有谁知？

兰开太早人惊秀，蝶舞过狂自笑痴。

                      ------《七绝-呼春》

        当最终明白自己的初恋，在我十四岁的青葱岁月里，完成了短暂的轮回，已然不可回返之后，我写了上面这首诗，慨然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