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偏坡寨

—拜谒罗炳辉将军故居

游有鲲

位于彝良县角奎镇阿(wō)都村的偏坡寨，是我国无产阶级军事家罗炳辉将军的故里。1986年在那里修复的“罗炳辉故居”，已被列入“云南省第三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出于对罗炳辉将军极富传奇色彩的生平的好奇，也出对罗炳辉故居的景仰，我几经周折后，终于踏上前往偏坡寨的路程。

记得那是一个盛夏的下午，两点多了我们才离开彝良县城。出县城沿彝（良）岔（河）公路顺洛泽河而下，行道树下斑驳的光影晃动着一路蝉呜。走了两三里就到了一个叫“欧家小河”村子。只见这里如斗似牛和高过农家院墙的乱石中奔涌出一条小溪，恣意地漫过一片黑色鹅卵石的河滩，泛着雪白的水花哗哗地投入洛泽河怀中。

公路左边是陡峭的阿都梁子。不知是出于它的敬畏，还是出于对它的亲呢，当地的人把这座相对高差达一千多米的大山叫做“梁子”？偏坡寨就在这大山中。“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著名军事家故居”像眩目的光环，牵动着我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在大山里四处找寻偏坡寨的身影；可是，我抬起头扬掉了草帽，连这座大山的顶峰也无法顾及，更不用说看到偏坡寨的影子。我请同行的那位彝良县文物管理部门的伙伴指一指偏坡寨在什么位置，他却风趣地回答：“要想在这点看到偏坡寨，你就拿100倍的望远镜也找不到它的踪影。”这幽默风趣的回答，又将我心目中的偏坡寨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再长的河也有源，再陡的山也有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山有多高路就有多高。去偏坡寨就是这样，没有因为大山的阻隔而无路可寻，只是这条小路时而蜿蜒于田畴小溪，时而隐没于农舍瓦屋，时而穿林而过，时而侧身山崖之下。从欧家小河起，我们经河边，过麻园，入青岗林，过溜沙坡，绕桃子树——一路上气喘吁吁边走边停。要不是一路上那茂密的草木，田里那翻滚的麦浪，农舍那袅袅的炊烟，让人满目清新，这两个来小时的山路真不知怎样走完。

山越爬越陡，路越走越窄，树木草丛也越显稀疏。当同行的伙伴提醒我，过了这个梁子就到偏坡寨时，我那双沉沉的脚才觉得轻快起来。到了偏坡寨才看到，偏坡寨其实无“寨”可言，只有几间农舍散落在一片山坡上。再看看四周莽莽苍苍的大山，除了农舍前一小块小院坝外，很难找到一块平地。

“罗炳辉故居”，是一座典型的滇东北农村“长三间”房屋。一个屋顶，一面墙，一道门进屋。中间为堂屋，左右两边各一间厢房。除了房前屋后那高大的挡土墙外，草顶、夯土墙、木板门、牛肋窗，这一切和眼前的大山一样真切，一样的坦然。要不是门眉上那块写有“罗炳辉将军故居”字样的匾牌，很难让人将这间房屋和“著名军事家”一词联系起来。堂屋和两边的厢房将这座房屋均分为三，每间进深约两丈，开间三四米。从大门进去就是堂屋，里面陈列着罗炳辉将军在家时使用过的桌凳等物；夯土印迹清晰的墙上，挂着一些反映他生平事迹的图片。刚进堂屋时我愕然了，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事家的故居？我的心久久难以平静。还是后来在面对那磅礴的大山，看到那裸露的岩石，殷红的泥土，旺盛的草丛，我才感悟到：这没有刻意渲染，也无恣意张扬的罗炳辉故居，到也同“无产阶级军事家”的称谓相吻合。试想，在那国破山河碎的年月，一天奔波在枪林弹雨中，谁还有心思兴家立业？想到这些，不由得让我对这坦然的大山，坦然的房屋肃然起敬。

在离故居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罗氏墓地。这块墓地同当地的其他墓地别无二致；只是这里成荫的绿树在空旷而孤寂得山野中显得醒目一些。这里安葬着罗炳辉将军的高祖罗凤鳌，父亲罗守清，母亲黄氏，结发妻子李氏，另外还有县人民政府立的《罗炳辉祭父文碑》。

乱石堆砌的罗凤鳌墓前，有一块立于清道光26年的沙石质墓碑。从碑上可辨认出墓主生卒年月，也清晰地留下了“发籍（湖南）邵阳”，“□□□由（四川）隆昌移居叙府”，“□□年迁居至此”等字样。别小看这块高不盈3尺，宽仅半米且已经严重剥蚀的石碑，它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人们：罗炳辉将军的祖辈是早年从内地迁居到偏坡寨的。另外，当地文物管理人员还一再强调：罗炳辉将军的亲属中，没有一个和当地的少数民族有亲缘关系。可见，罗炳辉将军的族别不是有的报刊和影视作品讹传的那样是彝族。如果那些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的人站在这块石碑前，一定会汗颜的。

在这块墓地中，除了罗守清、黄氏、李氏墓外，更值得细心品味的是1979年8月1日彝良县人民政府、大河乡人民政府立的《罗炳辉祭父文碑》.此碑为沙石通体磨制,高1．5米，宽0　．6米，两面刻字。一面为“罗炳辉祭父文”，一面为“罗炳辉祭父挽联”。具介绍，碑文是按原件拓制的。1939年2月，在苏皖前线征战的罗炳辉将军得知父亲亡故时，悲痛不已。于是请人纂文、书写了一幅挽联和一篇祭文，传裱后展转带到彝良家中。“罗炳辉祭父文”现藏于云南省博物馆，“罗炳辉祭父挽联”则收藏在彝良县文物管理所。这也是他的家人在这位中国工农红军的军团长，新四军副军长那里得到的唯一物品。从1939年到1979年，经历了40个春秋，再到现在已过了半个多世纪；可是，罗炳辉将军那拳拳的赤子之心和舍生取义的浩然之气仍跃然字里行间，那一笔一划依然显现出碑体字的端庄耐人寻味：痛吾父幼小困穷厄尝备炎凉劬劳七十又六龄到老来只剩一生孤苦易箦呼儿难瞑目；感不孝早岁事戎机历尽艰危转战二万五千里看今日挥戈大江南北誓歼倭寇殿先灵。

那篇右起竖书阴刻，通篇645字的祭文，更是寄托了罗炳辉将军对父亲的无限深情，追忆了罗炳辉将军少小离家，戎马一生，痛诉出对父亲“生不能养，死不能葬”椎心泣血的悔恨。读后，一位在共和国史册上横刀跃马的著名军事家的形象，抖落历史的尘埃，退去神秘的色彩，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也让人倍感亲切，崇敬之情油然而生。特别是你把目光集中在碑座上那用油漆涂得鲜红的“彝良县人民政府立”的落款时，一定会感悟到革命之伟大，察觉出历史和未来的关系。

离开罗炳辉故居时，已是下午6点多了。夕阳泛着红光，静静地依偎着罗炳辉故居后的山峰，把那间土墙草顶的小屋勾勒出一道亮丽的棱角。那情景，宛如一幅格调硬朗的画卷深深印在了心中。至今，那水、那山、那草屋石碑，仍让人难以忘怀。

游有鲲，云南昭通人，新闻出版系列编辑。曾尝试过戏剧、小说、诗歌、散文、摄影创作，偶有作品获奖。

主播：张志云，山东聊城茌平人。自幼喜爱朗读、朗诵艺术，聊城市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朗诵作品多次获奖。主播QQ微信:1340127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