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塬在瓦溜村东面有三里路的样子,董家塬有两位老妇人叫六婶和八婆。这两位老人有个手艺就是会做醋。虽说每年做的不是太多,但基本上够自个家用。村里这些年好多年轻人都上城里挣钱去了,剩下的不是老人就是妇女小孩。老人里面精神些的要么也随儿女上城里“安享”晚年,要么就是留在村里继续发挥着他们的余热哄孙子,剩下的也就是身体病怏怏的了。当然,还有像开头刚刚说的六婶和八婆这样难得自个儿清闲想干啥就干啥的老人。
言归正传,且说年年做醋,也就是那一老套。八婆心里思量着今年能够做多一点,以给在城里的女儿和儿子。但多做得有相应的家具,说回来就是瓦瓮。这些年都住上了新房,谁还把那些旧的坛坛罐罐留下来呢?一是没用,二是放在那里碍地方,更何况如今的年轻人看见这东西似乎如见了污秽一般,恨不得将其扔得远远的。的确,时过境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还保留这玩意儿呢?
因此,八婆包括六婶都也知道自个家的瓦瓮也就更加的珍贵,这至少是在觉得有用的人眼里是这样而已。那么,虽说八婆有这么个想法,但瓦瓮没有,也就是不能多放些做醋的原料的东西了。为此,她也让六婶平日里向村里还在家里的妇女呀老人呀一一问过了,可惜不是说早扔了,要么就是所早已经损毁了,还有个别的说裂了缝隙不能用了。
董家塬有个风俗,以前只要一进入腊月一些人家会扫灰尘,之所以扫得早就是担心后面天气过冷,干起这活儿时缩手缩脚。这也好,免得到时害冻受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扫灰尘的将自个家的一些没有用的就扔掉在村后的壕里面。而前天刚好是六婶去靠近瓦溜村的自己地里看时,路过这个壕时偏不偏端不端就看到了壕里面扔了个瓦瓮。起初她还以为没有看好,经再往跟前去时,才肯定就是。可心里又纳闷,谁扔了的东西,能够有好吗?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不甘心的凑上了前去。六婶小心翼翼地从壕边绕到西面,因为瓦瓮在倾倒的垃圾半坡上,从那儿过去方便。等六婶好不容易走到跟前,她有点不相信自己,这个瓦瓮还挺新的,似乎就从来没有用过。她也不知道是村里谁这几天扫灰尘扔了,要这道这刚好给八婆用得上。
心里这么想着,可转眼六婶又变了心思,趁没人注意,为什么不自己留下用呢,自己也可以多做点醋的呀,更何况这年头这东西现在确实可金贵了。
人有时就这么奇怪,那些天六婶还东家跑西家问替八婆打听瓦瓮的消息,现在这么一想,主意却变了。于是,她谁也没有告诉便趁村里人都歇息了,将这口瓦瓮悄悄转了回来。为了防备其他人知道,六婶将这瓦瓮先放到老头的屋子。老伴去世已经好几年了,打去世后儿子让她睡到女儿的屋子,因为那屋子向阳。还是儿子孝敬,她也就依了儿子。
过了两天,六婶决定动手做醋,但心里总有些忌讳,毕竟,是从村里的壕沟里拾回来的,她觉得应该洗洗才是。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为了避免别人,尤其是八婆发现,她自己从老伴屋子将这口捡回来的瓦瓮很少有地“吭哧吭哧”搬放到楼上平房的地方晾晒。
谁知白天还是比较暖和的天气到了后半夜气温急剧下降,六婶白天忙了其它事也把这事给忘掉了。谁知等第二天早上意识到昨个晚上没有将瓦瓮搬下来时,她赶紧上了平房看刷洗过的瓦瓮。
来到瓦瓮跟前,六婶一下子呆住了:瓦瓮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从瓦瓮口一直到瓦瓮底部。原来,瓦瓮吸收了水分后,冬天冷,贮藏在壁上的水分没有蒸发掉,反而在低温下膨胀导致瓦瓮裂开了。此时此刻,六婶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而且,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许,这口瓦瓮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吧。
又是一个夜晚,六婶悄悄地将这口裂了缝隙的瓦瓮搬出了家,还是那天看的地方,一鼓气还是扔到了村后的壕沟里。也就从这次以后,六婶见到八婆时总是觉得怪怪的,心里像有个什么东西给架着,说又说不出来。
唉,这啥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