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天刚要出单位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小轿车鸣笛的声音。他本能的退到一侧,刚一回头,猛然发现车子里坐的是原先自己教过的一名学生,叫鲍珏。
昨儿个,在办公室里就听同事讲,说要来一位单位领导,自己一听名字,还挺新鲜的。又似似乎乎觉得这名字挺熟悉,经其他几个同事说来说去,自己渐渐才记起来,这就是以前连字写也写不好,经常写半个字,要么,把汉字上的胳膊呀腿呀时不时给漏掉。为这,鲍珏当年没有少挨自己批评。
然而,事情也就是那么奇怪,在有一年上面的好政策下,连初中都没有读完的鲍珏在他父亲的安排下,花了八万元买了个户口,据说还培训了一阶段,反正,刘乐天那天是亲眼看见鲍珏的爸爸——时任县领导教育专员的副使将正在上课的鲍珏从自己的数学课堂上领走参加什么考试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上课。再后来,先听说把像鲍珏这样的不少买户口学生就经过这样一道工序,名正言顺成为教师了。那时候,跟前的不少老师就说,这样的学生怎么能够教书。
然而,说归说,这一批学生教师还确确实实是被安排了,就在远远近近的本县各个小学教书。自己继续教自己的书,一切倒平平静静。然而,有一回,乐天被抽去要查一乡镇老师的教案时,自己心里简直就像塞了一团鸡毛不是滋味。那字歪歪斜斜不说,有好几道题都是错的。可......
乐天一直没有将此事对任何人讲过,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上面不知怎么样把腿伸着,弄不好自己还会被穿小鞋。偶尔,在几个同事闲聊时,大家伙儿也就只能用“社会就是这么个主义”结束话题。
斗转星移,转眼间刘乐天从风华正茂的小伙成为满头白发的老教师了,自己见到的是如今学生是越来越少了,台子上的领导却是越来越多了;口号文件标语会议越来越多了,干正事的却越来越少了;兢兢业业干事的一直熬到老,用单位老康的话讲,寻球钻眼的却老早回去了。自己也是知道的,住本单位的房子也要交押金。现在,押金都压了二十年了,呜——
刘乐天本能的退后几步倒没什么,自己和这个叫鲍珏的学生,不,今天应该叫鲍专员,因为他就是来负责自己本辖区的教育来的。他和他之间也就是原来的一般的师生关系,现在是不是自己可不敢往那方面想,反正,今天已经明显的是上下级关系这可是没什么说的。可自己在这样的位子上,自己觉得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可他想发作又不能发作,只能礼节性的点头示意,并语无伦次的“好好好”还是“哦哦哦”,自己也不知道了,倒是还模模糊糊听见鲍珏还响亮的叫了自己一声“刘老师好”就扬长而去了。
平日里,下班后出去散步自己是要有多舒心就有多舒心,可方才的一幕,却使得刘乐天老师心里简直就像被谁掏空一般的感觉又好像不是,自己想吐却吐不出来,只有路边的枯草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