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冬天
作者:赵杰
忽然想起了童年的冬天,尘封的记忆被搅动起来了。
童年的冬天是漫长而寒冷的。
晴朗的日子,也是经常刮风的。狂野不羁而又摧枯拉朽的北风,打着呼哨肆虐着,卷起漫天尘土,枯枝败叶也被一遍遍的清剿,落得满地狼藉。一天的大风刮下来,大地呻吟着,了无生机,路面苍白得吓人。
在这样的日子里,还要上学的我们,毫不例外的都缩着脑袋,揣着手,喘着粗气在风中奔跑来回。那时候穷,大部分小伙伴都是一套冬装从入冬穿到次年开春。不少人的两个袖口处,擦鼻涕擦得黑亮黑亮的,像剃头匠的逼刀布一般。那时候,耳朵和脚手被冻伤是很平常的,大都无可奈何,也都不太在意。课间冻得发慌,就集体靠在墙边玩“挤脓包”的游戏,或者众多人一起玩“斗鸡”,互相追逐着,碰撞着,谁被摔倒了,大伙就一拥而上,随即玩起“压大堆”游戏,直到有人被压哭才了事。上课过程中,冻手了可以揣到袖筒里,冻脚就无计可施了。有时大伙的脚都冻得像猫咬着一般疼,只要有一个人忍不住跺起了脚,全班的同学就会像听到号令一样群起响应,教室里立马响起一阵沉闷的“嘭、嘭”声,兼以满屋烟尘斗乱。而且,它传染很快,整排教室一下子都会响起这种沉闷的“嘭、嘭”声。这种情况老师也是无法制止的,只得停下讲课让大家跺上几分钟。
无风的晴日,下午放了学,小伙伴们会上篮子、拿上小铲子成群结队的到田间剜野菜。大伙一边高声谈论着感兴趣的事情,一边快速搜寻着。面条菜、荠荠菜、毛妞菜和腊菜,剜回家可以吃,灯笼草、胖胖腿、涩拉秧等剜回家可以喂猪、羊和兔子。手冻僵了,需要烤火,就捡些干牛屎块儿,就着一把枯草点起火来,大伙围拢上去,一边伸手烤火,一边互相嬉闹着。有时,遇上跑出来啃青的毛驴,大伙会不顾一切的去追赶,你拽尾巴我抱腿,争抢着想过一把骑士瘾。尽管大伙都说“骑驴烂裤裆”,但谁也不忌讳。有时候,还会碰上野兔。尽管总是徒劳,大伙也总是会兴奋地追赶一阵子。天麻子眼了,小伙伴们又说笑着朝炊烟缭绕的村庄奔去。
吃过晚饭,不惧寒冷的小伙伴们一般不会呆在家里,没意思啊。大家会不约而同地在一处聚拢起来,玩摔跤,玩“挑营”,玩“打瞎驴儿”,玩“老鹰捉小鸡”等等。玩得满头大汗了,一部分孩子尽兴了,回家了。一群意犹未尽的孩子会找盘木耙抬着,拿着手电筒,去麦秸垛、柴火垛或堆着红薯秧子的树上用灯光照着掏斑鸠、麻雀。直折腾到大人们出来踅圈子喊叫才罢休。
那时候,水多。小河里、水渠里和村里众多坑塘里似乎常年不断水。那时候,天似乎远比现在冷,一到冬季水面就结上厚厚的冰,冰面上可以玩耍,滑冰和砸冰逮鱼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事情。特别是那滑冰技术,年年都练得杠杠的。
一旦下了雪,就该我们受大罪了。
刚下雪时,因为感到新奇,又有几分浪漫,路虽滑但相对还算好走,大家还不怎么遭罪。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话一点不假。即使出着太阳,那阳光也像得病了似的,如月光一般清冷清冷的。凛冽的北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凉疼凉疼的,更不要提耳朵和脚手了。
更难的是走路,我们那里是黑土地,雪融化后出门的土路就变成了大泥潭。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儿把脚从拌了胶水似的泥窝里拔出来。那年月,有深腰儿胶鞋的人不多,大部分穿的是浅腰儿胶鞋,有的条件差的还穿着泥屐。
印象最深刻的是二年级的冬天,那天雪已完全融化,我穿的是一双很大的浅腰儿胶鞋,因为父亲给我买鞋时有战略眼光,想让我多穿几年呢。早上去上学时,路上是上冻的。到了中午放学时,完全解冻了。出学校不远,我的鞋内就进了泥水。又走不多远,右脚上的鞋竟被生生拽烂了。我没法穿着鞋走路了,就把两只鞋脱掉,带泥的袜子也脱掉了。我手里提着鞋袜,光着脚快速地往家赶,手被冻麻木了,两只脚更是疼得钻心。我咬紧牙关一路坚持着。到了家里,看见娘,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给我弄来温水洗了脚手,又让我坐到被窝里暖了一阵子,才感觉好些了。下午,娘没让我去上学。第二天到了学校,第一节课是语文,一上课老师就让我去黑板上默写生词“拾金不昧”,缺了课又没带书包的我,傻脸了。憋了一阵子,写出的是:“十斤不妹”。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被罚在门口站了一堂课。
俱往矣,这些苦乐往事都成了消散已久的云烟。不过,有了这些往事的映照,今天的生活就显得更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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