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最无望最苦涩的日子里,我躺在病床上傻傻地呆望着头顶上那片空白的天花板,感觉着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
独自在心里嘴嚼着那份难言的隐痛,身心的折磨无处可藏。
有朋自远方来看我,传递着外面的信息。说着生活的无奈,彼此紧握双手。闲聊着,不经意间,她提醒我:“为什么不试着写写小说?读大学时大家都夸你的文笔好……”
从此,凝固的心海开始层层波动,泛起涟漪。当一叠叠厚厚的稿纸上跳跃着一行行黑色的文字时,似乎早就蕴含着一种箭在玄上不得不发、心中有话不写不快的冲动。
身体处在康复期间的我不分白天黑夜地构思着书写着。在自己都还没有真正弄明白小说应该具备怎样的要求,有哪些写法应该怎样布局时,就迫不及待地仓促上阵了。像个有勇无谋的士兵。除了空有拼命一死的决心外,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只是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如流水一样不停地哗哗地流在笔尖,倾泻在雪白的稿纸上。
写作时,我很投入。回忆着诉说着哭着笑着。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没想到三个多月填满了二十几万个格子。仍觉得意犹未尽。
那部题为《亵渎》的长篇小说,当时自我感觉良好的作品终于呈现在自己眼前。尽管它还只是一堆没有读者的文字,也很有成就感哦。我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话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管不了它是一篇小说还是一堆素材。总之,觉得自己不是中文系毕业也能写出如此顺畅的小说,至少不是傻子吧!
毕竟年轻气盛又好趁热打铁,毫无顾忌地通过邮局直达出版社。等待中,出版社退回了稿件,里面还有一封编辑的信。只要冷静一点,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奇怪。那部小说里肯定有许许多多幼稚可笑偏激至极之处。因为那是我自己的故事。一些经历必须经过时间的沉淀与审视才能客观一些理智一些。那时的我真的不懂。有的只是激情与冲动。不过,第一次投稿的失败并没有挫败我爬格子的兴趣。相反,让我认识到,稿件成功与否只是一个结果,而在整个构思与写作中,我的身心拥有了一种无以言说的愉悦充实与满足。一个人的心结解开了,身体也日渐康复,脸上也有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在人海中辗转漂浮,我是那个敢于与往事干杯,脸上透着坚毅与勇敢的花木兰。夜深人静时分却又是一个灵魂中浸着酸楚与决然,葬花到底自怨自怜的林黛玉。两个角色的碰撞、交融与重叠,我的心中常常有一种通过写作来呐喊的冲动与渴望。于是,我选择了散文爱上了散文。因为散文这种文体能淋漓精致地抒发人类那种尽善尽美的情愫。一篇优秀的散文,在我看来不仅仅是美丽文字的堆砌,而是敢于裸露自己的灵魂。尽管伴着羞涩与痛楚、尽管曾经有些低俗与灰暗。但那都是生命有过的时刻。当我用文字去组合的时候,我的心趟着殷红的血。不是让人可怜和笑话,让人夸奖或赞美。是让人类的心灵有相容相惜的那一刻。让人读着你的文字里拥有难以忘怀又真正感动的真情。
再成功再伟大的人,不是每天每天他都是那么成功那么伟大。只要是人,都会有软弱无助孤独寂寞甚至自私阴暗的时候,只是有些人极力掩饰不愿示众而已。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这是一个选择的时代,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力。只是,如果你渴望与散文亲密,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情感的时候,倘若没有裸露真情与灵魂的勇气,就千万不要去碰她。散文是切肤感觉的一种文体。有着特殊的浓郁的色调。
于我而言,钟情于写散文是缘于做母亲的收获。
做母亲是女人一生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一个女人做了母亲,才能真正体会生活的真实。日渐成熟宽容与豁达。从儿子孕育、出生到成长,他让我明白了生命的宝贵、父母的艰辛与不易。
一天,望着在襁褓中熟睡的儿子那可爱稚嫩的小脸蛋,我突然有了灵感和冲动。第一篇散文《牵挂》跃然纸上。感谢《萍乡日报》给了她一席之地。有朋友在电话中询问:“《牵挂》是不是你写的?!我早有这样的体会,只是不知道如何下笔。你写出了我要说的话。”于是,一篇篇“豆腐块”常常占据着报纸副刊的一角。倘若因了工作繁忙或者懒惰停止一段时间爬格子,便有人会关切地询问:“怎么这段时间没有看见你的文章?”
有一次,我被一个单位邀请去讲课,其间遇见了一位三十多年没有联系的小学同学。一见面,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熟悉地叫着我的名字。并直言不讳地说:“我没忘记你,是因为经常在报纸上读你的文章。”还有几个男同学搞笑说:“如果你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了,报纸都懒得看。”是搞笑是夸张是营造开心的气氛?姑且不管一笑了之。大家高兴就好。
还有一次,下乡到一个乡镇宣讲“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讲完课的我坐在一个办公室休息。正很休闲地喝着茶,到处张望,无意间看见那张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我发表的那篇《女人的微笑》。报纸还剪得整整齐齐的。我猜想剪报纸的也许是位女同志?不管是男是女。那一刻我是幸福的。为我的文字有人关心。那些熟悉我的人说喜欢读我的文章,看来也不全是搞笑?“豆腐块”引来这么多关切的目光,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安慰与鼓励。这一切,让我时时感觉人间的温情与关爱。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越真诚的文字越能打动人心。文字的交流是人类永远都不能缺少的。
这些年来,我把见诸报端的习作按时间顺序煎贴成厚厚一本。闲暇时,自我回味自我欣赏,时常感觉着它就像一个天天静静等待我并渴望与我一同缅怀过去岁月,永不背叛、真正属于我的情人。我付出多少心血,它就回报我多少可人的微笑。它又是一本记载我人生轨迹的真实的履历表,年月日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我那时的所思所想所为。
女伴不解地问我,你为什么会那样钟情爬格子?那样很快乐吗?我笑着回答:就如同你喜欢搓麻将一样。个人爱好不同罢了。对我来说,书写着自己感兴趣的文字,如同在寒冷的冬夜与至亲至爱的人紧紧相拥的感觉是一样的美妙。不信,你试试!
不记得哪一年家里买了电脑,从敲击键盘慢慢用电脑写作后,在稿纸上一格一格“爬”格子好似变成了遥远的传说,久远的故事。取而代之的是键盘响起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好似一首首节凑分明的打击乐曲,声声悦耳,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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