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发河是我团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的36名烈士之一,我与他虽是同年入伍,又同是红1营的兵,由于不在一个连队,也不是同乡,之前又没有任何训练工作上的交集,所以,我俩不是人们想像中那种亲密无间的战友,而且根本就不认识。
但是,40年前的那场战争,使我与他有了一次特殊的邂逅,战场上的一面之交,让我俩成了生死战友,更是一次无情的绝别,如今我俩阴阳两隔,这也成了我终生的遗憾和难以磨灭的痛楚,几十年后我仍然念念不忘,记忆在心。
1979年2月2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第二阶段战役正式打响了。凌晨7时,炮兵火力准备过后,我师在54军坦克团3营的配合下,3个步兵团齐头并进,向越南禄平县城方向进攻。
我们380团担任师左翼,沿越南4号公路左侧攻击前进,担任主攻任务的红1营又把主攻连的任务交给了有着光荣传统的红1连。为提高主攻连的攻击能力,红1连配属了重机枪和82毫米火炮等支援火器,机枪1连3班副班长刘发河凭着良好的军事技术和政治素养,配属于主攻连参加战斗。
越军虽说在我军第一阶段战役的打击下战力锐减,但我们在向预定目标攻击中,仍然受到越军预设阵地明暗火力点的阻击和袭扰,进攻速度逐渐缓慢。当时我连担任助攻,在1连的左翼攻击前进,在1连进攻受阻的情况下,我连的进攻极速推进,最后两个连队成齐头并进态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时,配属1连的重机枪手刘发河与副射手代建钢在不知不觉中掺杂进了我连的战斗队形。由于重火器都是临时配属到步兵连,他俩与1连和2连的战士平时都不熟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脱离了1连进攻队形。
我当时担任2连3班副班长,战斗打响后,我班按照传统的“三三制”战斗序列搜索前进。上午8点多钟,我班攻击至6号高地附近时,突然受到了正面设伏越军的袭击,子弹嗖、嗖、嗖地从我们头上飞过,手榴弹在身边爆炸,全班战士迅速一字形散开卧倒,抢占有利地形向越军反击。由于越军居高临下,又利用茂密的树木和草丛作掩护,凭借有利的地形和有效的火力,把我班全部压迫在一块小洼地里,使我们无法有效地组织反击,我们的攻击行动一度停滞不前。
在战斗相峙不下的关键时刻,连长徐胜富率连部及部分战斗人员及时赶到,他观察敌情后,果断地指挥和组织火力掩护我班的攻击行动。当时跟随在连部的机一连重机枪手刘发河和副射手代建钢也积极投入了战斗,他俩不顾个人安危,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迅速地抢占射击位置,代建钢支好三脚架,刘发河架枪射击。由于我方地形过于开阔,他俩很快被越军发现,并遭到越军更加猛烈的火力射击,狰狞的子弹像一头野兽到处乱窜,一发子弹击中刘发河的头部,他身体歪了一下,但眼睛仍然目视着前方,双手还紧紧的把握着枪身,慢慢、慢慢地倒在地上。
身处这惨烈的战斗场景,目睹战友的伤亡,被他们的英勇行动和牺牲精神所感染,我们的战斗意志被瞬间激发出来。大家来不及流泪和伤感,一边以火力掩护其他战友抢救刘发河,一边向敌军阵地迂回攻击。双方的枪弹互相对射,手榴弹来回乱飞,枪林弹雨中我们勇猛向越军攻击,致使越军部分有生力量被消灭,火力点被拔除,剩余残敌丢盔弃甲,纷纷逃窜。
经过十多分钟的战斗,我们终于消灭了当前之敌,攻克了越军阵地,接着向7号高地发展进攻。最后我连在1连的配合下,经过激战,很快攻占了7号、8号高地,完成了营指下达的战斗任务。
这场战斗结束后,当时我并不知道倒下的这位重机枪手是谁,也不知道他中弹后当场牺牲,他的名字和牺牲的消息是战后机一连战友、我的江西同乡朱卫东告诉我的。
得知刘发河牺牲的噩耗,我心情十分沉痛,他是我参加越战时亲眼目睹的第一个中弹牺牲的战友,他的壮烈让我难以忘怀,当时我与他的距离也就十多二十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倒下,让每一个身临其境的人都无法承受,我们感叹战争的残酷、生命的脆弱,却无法改变它的结果。几十年来,刘发河牺牲时的情景常常呈现在我的面前,他临危不惧的形象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他的牺牲精神铭记在我的心目中,战友们深深的怀念他,我也一直将他作为自己一生中最亲密的战友深切缅怀。
带着对战友的思念,怀揣一份敬重,前年清明节前夕,我组织部分战友一起到广西宁明烈士陵园祭奠了刘发河烈士和为国献出生命的烈士们。
在烈士纪念碑前,战友们献上了饱含老兵情感的花圈,寄托我们对牺牲战友的哀思,阵阵鞭炮声,告慰长眠南疆的战友们,我们看你们来了!
在刘发河战友的墓前,我深情地向他躹躬,默默地为他祈祷,把一朵黄色的菊花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墓碑上,最后与他窃窃私语:安息吧,兄弟!下辈子我们还做战友!
无尽的泪水汇集成情感的长河流淌,长长的思念化为绵绵细雨向人间倾诉。牺牲的战友永垂不朽!牺牲的烈士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谢家明,1956年6月9日出生,中共党员,大专学历,1977年1月入伍,1979年2月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荣立三等战功,1979年提干,历任排长、政治处干事,司令部参谋等职,1987年转业至萍乡市农业银行工作,2016年6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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