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父亲已经故去八年了。八年来,一直想写一篇文章来纪念一下自己的父亲,却一直写不出来。今天恰逢小雪,又是西方的感恩节,我就写了一点关于父亲的记忆,一些残留在脑海深处的回忆。
父亲是家中长子,本来在东北一家工厂做技术员,却因为家中缺劳动力,被爷爷五次三番召回,回老家挣工分养家。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家中缺男劳力,饭都吃不上。但这一来害了父亲一辈子。爷爷死得早,父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下面有三个未成年的弟弟,最小的只有三岁。父亲既得当哥,又得当爹,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心血。可恨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父亲耿直,倔犟,在处理家务事上管的太多,导致老二认为父亲老偏向小的,最后闹到不拉呱,直至去世都老死不相往来。又因为在主持老三老四分家时,让老四认为偏向老三(老三当时三十多了没娶上媳妇,和奶奶一起过),最后连最小的弟弟也闹僵了,两家也断了来往。这恐怕是父亲最伤心的了,弟兄们因各种家务事闹得不可开交,连父亲最疼爱的最小的弟弟也不说话了(在这之前,关系很好,小大大家的房子是父亲监工建的,哥哥进柏乡减速机厂当工人是小大大办的)。父亲总觉得自己是家中老大,出了很多力最终却得不到兄弟们的理解,落得如此结局,不胜唏嘘。
父亲个子不高,会瓦匠活,最后十几年开菜园种菜。当过最大的官是生产队的小队长。父亲很威严,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我们姊妹三个到父亲去世没一个敢跟父亲顶嘴的。尽管严厉,却从未动手打过孩子(哥哥只挨过一次打)。这一点我自愧不如。我是父亲的骄傲,父亲很喜欢我。记得那年家里养了一只小红马,很帅的小马,父亲亲自给我牵着马缰绳,让我骑着马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可我胆小,差点吓哭了。
我也干过让父亲难过的事。上高中时,因在宿舍说话(全宿舍都在说),让班主任把父亲叫到了学校,要父亲领我回家。父亲很生气,也很绝望,在六汪桥头一家小酒馆里喝闷酒(这是当时我的语文老师后来告诉我的,当时他发现父亲情绪很坏,就跟着父亲去了酒馆,劝了父亲回家,这样的好老师,一辈子忘不掉)。
后来我考上青岛师专,父亲更是骄傲的不得了,逢人便夸我起了祖了。一开始我不明白啥叫起了祖了,问过三叔才知道,可以当王家祖先的意思(因为我是王家第一个大学生,虽然是个专科而已)。
结婚后,我有了儿子,父亲把爱转到了孙孑身上,娇惯得不得了,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要个头都恨不得能摘下来。父亲最得意的事有两个。一是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二是培养了一个大学生。孙子逐渐看大了,父母也慢慢的老了。
父亲生前也有一个愿望,就是可以和其他老头一样可以蹲街头,不用再整天干活。可就连这样的一个愿望都未能实现。由于长期看菜园,自己不开园又雇给博洋公司在柏乡一村的蔬菜大棚看门,得了出血热。一开始当感冒打了两天吊瓶,后来赤脚医生说可能是出血热(医生亲哥当年就是得了出血热死的,所以有经验)。周六回家,也是侄女订亲的日子,我也喝得差不多了,这才把父亲送到大珠山医院(媳妇在那工作)。一开始治得挺好,到了第五天上午突然不行了,三四个人都摁不住。急救最终也没能挽留住父亲的生命。
2010年10月10日,父亲永远闭上眼睛,享年七十二岁零十个月。这是一个我一辈子永远无法忘怀的日子。
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勤劳了一辈子,到死都未能歇息几天。父亲一生身体很棒,几乎没住过院,感冒都很少,不是出血热,也许还能多活几年,可这个机会老天再也不会给了。
如今, 父亲故去转眼已是八年,时至今日我还时时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瘦瘦的,黑黑的,缺着两颗门牙(那是年轻时出门喝醉酒,骑自行车撞了树上磕去的,父亲喜欢喝酒抽烟),慈祥的望着我。还能记起他给我打过的一生唯一的两次电话。当时我当寄宿班班主任晚上在办公室靠班时,突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那是他老人家在博洋看门时用座机打给我的,父亲不太会用电话,问我吃饭了没,孙子在干么。现在看,那满满的都是爱啊!
唉!父爱如山,是您给了我整个生命,您把您的一生给了我。可做儿子的又能回报您的又有多少呢? 安息吧,父亲,您是儿子心中永远的牵挂!儿子会想你一生一世!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再做您的儿子。
窗外,万木萧索,残叶飘落。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