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
文/安小悠
当天空开始变暗,几欲压境,气温越来越低,这就意味着,雪快要下了。
趁雪未下,母亲吩咐父亲多备些柴火,父亲在院中劈好成摞的柴,并将之整齐地码在灶台后面靠墙的一角,这些是下雪天做饭需要消耗的。房檐下的煤球也摆放好了,父亲看着煤球,露出放心的神情。煤球够了,雪夜取暖就不愁了。雪下时,会飘落在靠外的煤球上,煤球是黑的,雪是白的,这一半黑,一半白,黑白相间之间,便绘出了人间烟火的乾坤来。
父亲准备柴火的时候,母亲则去挖萝卜。早在入冬的时候,母亲就在院中挖了坑,将为过冬准备的萝卜都埋进土里,据说可保鲜防冻,萝卜也不会糠心。母亲用小铲子将土挖开一个缝,双手像耙子,将土顺着缝往两边巴拉,萝卜露出来,母亲用大拇指一抠,旋即,一个沾着泥土的萝卜就出来了。在风雪来临之前,红薯窖也要封起来了,故要在这之前提些红薯上来。还要检查窗户门缝,该修补就修补,堂屋门上的棉帘也要吊起来了。

黄昏骤然降临,昏暗的天空里,陆续有零零星星的雪花飘落。孩子们都在巷子里追逐嬉戏,母亲做好饭菜,便到巷子里唤我们进厨房吃饭。烧汤和炒菜都在一个灶上,那是两口紧挨着的铁锅,一大一小,大的用来烧汤,小的用来炒菜。因为汤是必须要喝的,喝了汤身上才暖和,而菜则不是每顿都必要。但即便生活清苦,母亲每顿不落给我们炒菜,“亏谁不能亏孩子,孩子正长身体呢,得吃菜。”
母亲把菜盛在盘子里,顺手往菜锅里加了几瓢水。当全家人围在厨房里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时,外面的雪已经越来越稠密。等吃完饭,那水也被灶膛余温焐热,正好用来刷锅。刷锅水用来拌猪食。锅洗净后,母亲再续几把柴火,烧上一锅热水,供全家人洗脚和装热水瓶。
夜幕已经降临,将大地罩进一张密实厚重的黑网里。雪越下越大了,猪在圈中角落里开始打呼呼,牛棚里嚼着干草的牛也睡熟了,狗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鸡相互依偎着打瞌睡,猫和老鼠一起不见了。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畔此起彼伏,那是来自九重天的一些雪,落在了另一些雪的身上。除此以外,偶尔也能听见几声不知名的鸟的寒鸣,寥远凄凉而略带忧伤……

到了深夜,雪重了,便能不时听见树枝“咔嚓”折断的声音。所谓“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大抵就是这样吧。我躺在床上,被窝里有暖脚的热水瓶,热水瓶是父亲从诊所里讨要来的输液用的药瓶,这个温暖的热水瓶,把冷衾寒枕暖热,把我童年的无数个寒冷的冬夜也一起暖热了。
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清晨,我从被窝里钻出脑袋,伸手拂去玻璃窗上的哈气,便看到外面已是一个白茫茫的雪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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