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等着寂寞醒来开成花朵
文/余春颜
窗外,灯光恍惚,风乱枝摇。我知道今夜有雨,只是许久,不愿把心思付诸文字记录,那是岁月留下的悲欢。亦如往事,怕翻及,会再次薄凉时光。总想在会写的文字里染上花香,植有生命的绿意,再读起时,眉间心里皆是明朗。
一直在想,不着一墨,不落一字,方为最简的心情记录。再次认识自己,像宿醉后的醒透。当稠密的日子越来越薄,记录的文字越来越没有色彩,退却浮华,努力想接近真,接近质朴,不再寒山瘦水的想像里一次一次的往复,老成一枝枯荷,留取清矍风骨。亦如会泽一中的老树,长成自然的样子,沐着自然的阳光风雨,再也不必说长成一朵映日红。时光打理着记忆,却淡不成一片水泽了无痕。初中的日子就在这里滑过,难忘旧时那一拢竹影婆娑,有树参天,桂花依托,一路招摇暗香袭入教室,沁透着每个角落。有一天清晨抬头望去,稀疏了许多,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树下女生们微笑着,嗅着一地花香,纯纯的表情,纯纯的心事。枝头桂花仿佛很快的横空开满,也缓缓在落。男生们撕扯着东张西望,任由那香在空气里挥腾;一些女生把那花轻轻拾起,小心着,心疼着,之前的微笑随花跌落。
我曾常常观察这许多的树,这粗糙的树干,浓郁花香,它们的美丽许是童话里的吧!这花不就是年少的心事,不断地开开落落。开的时候热烈奔放,落的时候又若无其事。每个人的幼稚与错觉,在喜欢说或是写之中说我总算长大了……
年轻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上课啊,做题啊,背诵啊,考试啊,坐在教室里听得到秒针铮铮的微响,仿佛那个钟就是在头顶,紧张单调。日子被认为重复过着。我经常做着某个微小的动作,或者看见或听见了什么,忽然愣了一样,想这样雷同的情形明明就曾经发生过,我是否又突然地回到了从前?这是悸动后的感觉,实在不愿多琢磨,可是它时常发生。或许是我想得太多。走在路上一个人还呆呆地想着,放学后可会看到哥哥笑的模样?一个女同学一蹦一跳地走过去,一路拾着地面上的桂花,满脸欢喜地捧在手心。我忽然就笑了起来,同样是一个人,我却比她寂寞得多,有太多的美好不断从她身边经过,而我忘了爱它们。
常常会想念一个本不必想念的人,而这个人是我们自己。也许这就是寂寞,像一朵花在未开时的寂寞。也知道不是每一朵花都会开放。曾梦里站在教学楼的走廊边,孤零零地把身子探出去,楼下悬空了,白蒙蒙的一片,有一朵血红色的花迅速地开在这雾里……这是一个难忘的梦。几年后听说某某大学的一个同学坠了楼,因为他的母亲没有及时赶来陪读,这样的理由让人无语。我很快地想起这个梦来:那坠下的刹那,开出一朵血红的花,是否也如此?其实大家都明白,原来那不是一朵花。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一样的年轻,可是有些年轻却走开了好远。远得用想像也无法触摸,日子也随他(她)规规矩矩地流走了。想不到会来的还是要来,而曾经不愿停留的同样也回不去。我对着自己的内心想过了许多许多,走远的除了叹息,还有什么?到头来什么都不算,能算的只是日子,日子,都是些属于自己的日子。何不让拥挤的心脏,傍晚的太阳,水管里流出来的水,以及人的手上,脚上,杂乱的衣物上,洗漱用的台阶上开成花,让这日子永无止境的流淌。
有时忽然有想哭的冲动。“想起你”,“你”到底是谁呢?自己写下来的东西,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仅仅是朦胧中的一点念想。我总是常常地坐在寂寞之中等待,窗外的花开了又落了,我想念的人是我自己也是一个陌生人。我往往看见梦见这个人的影子,她或他在雨里举过来一把伞,我们不言不语的并肩走着,在某一个拐弯的路口忽然地回头对我微笑,面容正迎着阳光,在我落寞的时候又悄然走进来,默默坐在我的身边……是一个母亲,父亲,兄弟姊妹,挚友,情人……
春天繁花落尽,然后等待花香倾城吧!我想再度花事倾城时,植入生命的花,切莫凋落,因为你落时,任谁也看不透你的爱怨!我曾在一个酒醉的仲夏,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向一个陌生的女人问路,我说要去这个地方,你指给我怎么走可好?女人说不清楚,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不如我带你去好了。她的笑容在暗谈的灯光下像一朵迅速开放的花。她又解释:我正好顺路。我不可理喻地觉得这理由是一个谎言,可是那一瞬间我突然地感动起来,夸张而真切地感觉到一种幸运和幸福,整个人愉悦起来,连那风也是温暖而陶醉的。我跟着她走,听不清她又说了什么,但是她的声音传到我耳中像微妙的天簌之音。
这是我最喜欢的感觉,可是它只可能突然地降临。一种来自陌生的关怀反而如此迅速地抵达我内心的深处,我永远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也许在我心中那远非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形象。
日子终会把这一页翻过去,而我相信我可以等到“你”,那个可以给我足以信任的感动的人。不是别人知道的那时的瞬间感动,而许多的感动和喜悦都是只属于也只能属于自己的,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自我,也就有了寂寞,它和我们一起成长,我等着它们有一天纷纷醒来,开成花朵,一夜倾城,也是奇迹的一种,寂寞原该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