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飞虫中之君子
碧小家
一般来说,蚊子是害虫,已是盖棺论定、板上钉钉的事了,它绝对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性。
就连唐代诗人白居易都说:“斯物虽微细,中人初甚轻。有如肤受谮,久则疮痕成。”唐人吴融也说:“唯是此蚊子,逢人皆病诸”。
在历代诸多的古人笔下,蚊子成了懒、贪、毒之象征。据说,叮咬人的蚊子,皆雌性。难怪它们发出的声音如女人一般呻吟羸弱。
做为一只雌蚊,虽然最长时能活百天。但就是这百天,也不是容易度过的啊!其实,更多的蚊子很快就死亡了。据说,一只雌蚊还要生儿育女。它谋食也不光是为了个人,多时还要喂养孩子。如果它谋食时被人拍死了,那些孩子又该怎么办?
我以前也拍死过不少的蚊子。只要蚊子从眼前飞过,必伸手拍之;只要小虫虫从脚下走过,必踩之!我不知伤害过多少蚊蚊虫虫。
不记得从哪一年哪一天开始,我不再那样轻率地伤害任何一只蚊虫了。
因为我已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在茫茫宇宙间,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谁也没有伤害一切生命的权力。
一只蚊子,暂且不论它是害虫还是益虫,或者和苍蝇一样是个无聊者。 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它是蚊虫世界的真君子、一个光明磊落者。
一只蚊子在准备叮咬人之前必先发声告知你。
如果它是个阴谋家,特别是在夜晚,趁你熟睡时,它随便在你露出被面的手脚和脸部采撷一点血食,那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吗。这样一来,它每次都可以屡屡得逞。
然而,它却从不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
它在没有叮咬你之前,是决不偷袭你的。即便是在黑夜,它也是事先在你的头顶盘旋数圈,嗡嗡嗡地叫上一阵,好像在和你谈判:人啊,你能不能吃一点亏,受点损失,受点痛痒的委屈,让我在你身上采撷点血,哪怕只有一点点!……我的那些孩子正大张着嘴,等着我回去喂养呢!
然而,蚊子还在商量中,突然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从黑暗中伸起来,向着它发出声音的地方就是一巴掌。
啪——巴掌拍响之后,蚊声随之中断。
有时是白天,蚊子正聚精会神地在一熟睡的胖小子臂上采撷血,它一回头,看到孩子的母亲正站在它的身后!
它想逃飞,母亲的蚊拍已拍打了下来。啪——都是母亲,都是为了孩子,但蚊子死了!
蚊子就是那样死去的,临死前没发一声惨叫。
这就是蚊子为谦谦君子所付出的代价。
想不到,像蚊子这样被定了型的反面虫物,竟然有如此做虫子的原则!
仅此一点,就让我动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害虫,也没有绝对的益虫。
从表面上看上去是害虫的,也许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益处。
谁都不知,蚊子除了叮咬人被划成害虫成份之外,在它的世界里还承担着什么角色,做着什么,并有何评价?
蚊子向人乞求,但绝不偷袭。
蚊子是反面虫物,但恪守着做虫子的原则。
对于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我们咋好意思伸手拍死它呢!
再说了,咬就让咬上一口吧。
你听那声音如游丝般弱弱的,更像是一种乞求,又是为了孩子!
人损失那么一点点血算个啥,何必让人家低三下四的求情呢。
求情时给了也就罢了,然而,非但不给,还把人家拍死!
再说了,被蚊子叮咬后,说不定还以毒攻毒呢。
人在这个时代,其身体的毒素,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大!
尤其是当今市场那些比一只蚊虫危害不知要大千倍万倍的、如洪水猛兽的、做了手脚的食品和疏菜等等等等,直接潜入人体,破坏着人的肠胃、心脏和肺腑,积得满身是毒。
对于这一切,我们反倒无动于衷,从不伸出双手去“拍打”一下,而对于一个小小蚊虫却那样苛刻,从不放过。
回过头来说,人杀牲害命千千万,谁又能界定人为害虫呢?比起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巨大危害来,一只小小蚊子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在欺弱啊!
于是,每次有蚊子在我头顶盘旋时,我只是随便挥一挥手,能赶走就赶走,赶不走就任它叮咬上一口。
不就一只小小蚊虫嘛,它能有多大的危害呢?而蚊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善意,它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是,每天早晨,妻子等诉说被蚊子叮咬得奇痒时,我反倒没事。
人只是损失了极少极少的一点血,可蚊子为了得到那一口血,却常常付出的是生命代价!
人打死的是一只蚊子,可从蚊子身上流出的却是人的血。
有个故事说,一只蚊子正在叮咬一个熟睡的人,那人被叮咬醒之后,举起巴掌正准备拍下去的一瞬,那只蚊子急中生智,它突然大喊了一声:“我身体里流淌的可是你的血!”一般来说,登堂入室的蚊子很少有成群结队的,都是独往独来的。
尤其是在城里。其实,蚊子对人的威胁并没有多大。尤其是在城市里,蚊子就像流窜的匪徒一样,被人一步一步逼到了绝境。
剩下的散兵游勇,偶尔偷袭一下人,还要事先通知让人知道,你说嘛,它们的处境是多么的慌恐和艰难!
我的意思是和大家商量,蚊子毕竟太小,它首先属于弱势群体。
不要对它们斩尽杀绝行不?
能给它们留一条出路就留一条出路,让它们从窗户飞出去吧!
人们啊,在不影响人类健康的前提下,从积善的角度去对待一只蚊子吧!
作者简介:碧小家,本名白福成,中国作协会员,新疆昌吉州作协副主席,北庭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曾于《散文》《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等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等近百万字,完成丝路北道文学、文化作品130余部,已出版《逃跑的麦子》等作品30余部,有作品获中国散文学会“新视野”散文一等奖,及《人民文学》《天涯》等杂志举办的文学奖20余次。作品入选《初一现代文阅读》教材1全国各类初高中语文试卷,以及《中国西部散文精选》《中外散文精品选》《华夏散文精选》《散文百家选》《世纪末散文随笔选》等文本中。
地址:新疆昌吉市南公园西路129号传媒大厦昌吉日报社
附:
评论碧小家的散文《蚊子,飞虫中之君子》
作者:张德进
这篇散文堪稱經典,看似從平淡中道來,卻以悲天憫物的情懷以小見大,以物借喻,痛下針砭,發人深省。讀來能使人覺悟自心。生起悲憫天下生靈的慈悲心。
就連白居易等這樣的大家,佛教居士都難以證得‘’平等法性‘萬法齊觀’的生命平等觀的道理,世間一切有情無情的生命皆是天地的造化,包括人本身,但是人往往是貢高我慢,自認為是世界的主宰,其實細細思量除了人之外的其它一切有情識的生命,都是按其天然本性而存在,沒有善惡的分別,也沒有越過生存空間的界線,對這個世界並無過多傷害,相反的恰恰是人類皆以其它生命為代價而養活自己的生命,想想人才是殘酷暴虜的造業者。這使我想起中國禪宗初祖達摩大師的一首詩偈:血肉淋漓味足珍,一般苦痛怨難伸。設身處地捫心想,誰可將刀割自身。
佛門有語曰:眾生易度人難度,這人之禍福,世間災難,皆以殺業為最,但人往往都是迷而不覺,如一醉漢在黑暗昏昧的幽徑裏莽莽撞撞,糊裏糊塗度其一生便了卻了,想想人何嘗不也是一個可悲的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