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棵葱吧

作者：旭日

“天天拿那白火棍子往嘴里捣，一天两三盒子，天天拼命咳嗽也挡不住你燎那臭嘴!”

“往嘴里捣那烟卷子把嘴熏得茅坑一样臭，烦死你个不要脸的了！”

“你掰扯掰扯那烟卷子有啥好处，剥棵葱吃吃不比吸烟强么？以后烟瘾上来了就剥棵葱吃，来人也让吃葱！”

一大早，邻居们就听见范艳在大声数落自己的丈夫坤乾，但一直不听坤乾反驳。不久，坤乾家大门响了两下，只见坤乾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一个小时后，坤乾回来了，车子后座上带了一捆大葱。进了家门，坤乾把葱卸下，就坐在小方凳上开始一颗颗地择，择完又弄水仔细洗干净，放到菜筐里。然后，拿起两棵葱，往嘴里填着出了门。

“呦嗨——，你这烟王不叼烟卷咋吃起葱来啦？”

“坤乾，你咋恁洋气，八成儿是搁家挨怼了吧？”

“俺家范老师给俺上课啦，吸烟不如吃葱。吸烟烧钱伤身体，吃葱卫生保健康。”

坤乾回答着大家的问话，脸上并无羞色。

两天后小晌午时，岳父来家里了。看爹来了，范艳慌忙骑车出门割肉买菜去了。坤乾把老泰山让到堂屋坐下，敬了茶。随后转身去厨房端来半筐子洗净的葱白。他挑了一根粗壮的用双手拿着恭恭敬敬递到岳父面前说：“爸，吃颗葱吧！”

岳父愣怔了一下，瞪大双眼看了坤乾片刻，才伸手把葱挡回去，说：“我不吃，放那儿吧。”坤乾又让道：“吃吧，爸，这比吸烟强多了，以后肯定流行这个！”岳父再次把葱挡回去，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不再说话了。

坤乾拿着葱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吃开了。他连着吃了三棵，辣得直吸溜嘴。不说话的岳父眉头越皱越紧。不一会儿，范艳带着肉、菜回来进了厨房，岳父赶紧跟了过去，小声给闺女说着什么。只听范艳压低声音说：“爸，你想多了，坤乾没病，他神经不了……”

岳父回到堂屋，如释重负般又坐下了。他对坤乾说：“你不吸烟是好事，你不让我吸烟也不错。可听说最近有人给我外孙说媒，人家过几天要来相家的话，你可不能这样，人家可不吃你这一套！”坤乾连连点头称是。但他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心里说：我就是要给人家上葱，不把事情搞砸一回，你闺女就不会懂得吸烟的重要性，我也就没有再吸烟的理由。

十来天后，坤乾接到媒人电话，说次日女方要来相家。晚上，坤乾喊本家几个管事的到家里商议第二天如何招待女方客人。其他事情都好说，参照当地规矩和标准办就行了。但在上不上烟的问题上一直扯摆不清，本家几个人都说，不上烟不合规矩，肯定会惹人家翻脸，必须得上烟。范艳是戒烟吃葱的提倡者，但又非常惧怕担当搅黄儿子婚事的罪名。别看她平时看着可厉害，这时候也直向坤乾服软。坤乾因为有自己的小九九，吃了秤砣般力排众议，坚决主张改革，戒烟上葱。毕竟坤乾是真正的男主人，最终大伙不得不依了他。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女方客人到了。一番寒暄，范艳忙着去烧鸡蛋茶，坤乾用新盆子给客人打来洗脸水，拿来新的香皂和毛巾。之后坤乾让哥沏茶敬茶，他则去厨房用不锈钢方盘端来了一盘码放整齐的大葱葱白，并很讲究地用不锈钢夹子一根根夹起送到客人面前，请客人食用。他并未向客人解释什么，客人们稍一愣怔后也都接过葱慢慢吃起来。酒宴开始前，撤下了吃剩的大葱，又重新上了一盘，依然没上烟。几位客人面色不愠不喜，让摸不着蚂虾哪头放屁的主人家心里直打鼓。酒过三巡，终于，女孩的叔说话了：“这常言道，三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我们东西俩庄儿相距二十多里呢。咱们这儿待客是不是不兴上烟兴上葱啊？”坤乾的大哥忙不迭地回答说：“是啊是啊！”女孩的哥说：“咱这儿规矩好啊，吃葱文明、省钱还有益健康，比吸烟强多啦！” “是、是！”其他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附和。

出现这很有戏剧性的情况，坤乾本家的几个人心中都暗自惊喜，只有坤乾，有说不出的失落。

作者：赵杰（旭日），农家后代，外出求学后当过数年中学语文教师，转为公务员后又多年从事文字工作。阅历丰富，爱好广泛。近年陆续有散文、小说、诗歌等作品发表于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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