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 剩
GOU SHENG
狗剩大给狗剩起名字时也就是想让狗剩好养活一些,名字叫的丑了,命贱,阎王爷都嫌弃。在村子里叫这样名字男娃娃多了,叫栓驴、马槽、驴蛋的都有些这个意思。
狗剩名字丑,倒也活的好,没病没灾的。狗剩的妈和大就没有沾狗剩名字的光,在狗剩十六岁上就先后让阎王爷拉走了,真的剩下狗剩一人过活。
狗剩就开始给有羊的人家合伙起来揽工放羊,挣些钱糊口。
狗剩也爱听五爷唱信天游,不过总是缠着五爷唱一些小调酸曲。五爷被磨缠不过,也就时时唱几曲,把狗剩喜欢的不得了,有事没事对着村子的大女子小媳妇就唱《心锤锤》:
茄子开花吊锤锤,
你是哥哥的心锤锤。
你是哥哥的命蛋蛋,
搂在怀里打颤颤。
要么就唱《拉手手》:
你要拉哥哥的手,
哥哥要亲你的口。
拉手手,亲口口,
咱们二人疙唠捞走。
惹得些大女子小媳妇臊红了脸骂狗剩二流邋遢没正形。

吊吊打打的狗剩就揽工放了几年羊,快二十出头了,到了说媳妇的时候了。狗剩就有两眼旧土窑,揽工放羊也就混个肚饱,没有一分洋的积蓄。不要想说婆姨了,就是有时嘴馋了想吃口好的,还不知道去那里搂灶。有时改善一下伙食还是上院的寡妇桃子时不时给婆婆做一点好吃的偷偷给狗剩送一点。
桃子的男人在桃子女儿四岁的时候,因给打油井的井队打工从井架上摔了下来,发生事故走了,留下个四岁的女儿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婆。桃子心善,也孝顺,一边用心照顾女儿,把婆婆也顶戴伺候的舒服。
有时有人撞见桃子给狗剩送吃喝,说桃子你给那没出息的货送甚好吃的,看狗剩那憨势,还不如喂了狗。桃子抿嘴一笑回应,狗剩不憨,心实诚着哩。
狗剩岁数真到了该说媳妇的时候,狗剩就瓷眼盯住村子里的大女子小媳妇看,看见有婆姨给娃娃喂奶的,狗剩的嘴也吧嗒着,好像自家也在吃奶。晚上狗剩喜好听新媳妇的门,狗剩在村子里就遭受了不少闲言白眼。

狗剩总是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有劲都没处使。有时傍晚把羊归拢到圈里,就圪蹴在硷畔上喉几声信天游:
白脖子鸭朝南飞,
你是哥哥勾命鬼。
半夜里想起干妹妹,
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高粱地里带红豆,
难也难在心里头。
六月黄瓜下了架,
巧口口说下哄人话。
樱桃好吃树难栽,
朋友好交口难开。
狗剩一吼,村子里的狗就开始吼叫起来。
狗剩吼几嗓子,力气还没完,就会到沟底给桃子担两担水。桃子就会对狗剩说狗剩不敢再荒废日月了,该正经寻个营生挣钱娶个婆姨过光景哩。
就在狗剩二十二岁那年,村子里的羊因着退耕还林都圈养了,狗剩连糊口的放羊营生也没了。
后来村子里就听不见狗剩急吼吼的信天游了,再后来狗剩就失踪了。

村子在傍晚就安静了不少,狗都很少叫了。
再过两年,狗剩一身城里人打扮开着一辆崭新的三轮奔奔回到村子,着实让村人吃惊的瓷了一回眼,张了一回嘴。
又过两天,狗剩又让村人瓷眼张嘴了一回。狗剩拉回一三轮新衣铺盖、电器、电视和接收电视信号的接收器大锅,把桃子象一个大女子一样明媒正娶当了自己的婆姨。
狗剩村子离黄河不远。在黄河沿岸周围的村子,土地贫瘠,枣树却有名,结的大枣形状如狗头,肉厚核小,甜糯适度,当地人都叫狗头枣。狗剩起早贪黑贩卖了两年枣子,又不吝惜力气,就积攒了一笔积蓄。
新婚晚上狗剩对睡在自己身边的桃子说没有你给我指路,拿你男人的抚恤金给我做本钱,想也没敢想还有我狗剩的今天,以后我可要好好的实诚待你哩。

麦 子
MAI ZI
麦子是桃红的小名。在麦子妈生麦子的时候,饿的没有一点力气,心里就想着要吃一个热蒸馍。在那年闹饥荒的年代,吃馍真真是一个奢望。麦子大闷头在门外蹲了一夜,没有蹲出一个热蒸馍,倒是憋出了一个名字,不管男娃女娃,生出来就都叫麦子。大概是要在以后来年年年都有吃不完的白面的意思包含在里面了,麦子妈倒是没有吃上白面馍馍,看看自己生下的是女娃,还是嫌麦子大起的名字有些土气,就又给麦子起了一个名叫桃红,心里感觉比麦子大起的名字洋气多了。
村子里的乡亲总是觉得麦子这个名字朴实,就一直麦子麦子叫下来,就像没有桃红这个名字一样。桃红这个名字也就只是麦子妈一个人给麦子的记号,可能村子里面的人都在心里想着麦子面的馍馍。麦子也就在村人麦子的叫声里渐渐的长大了,身材出落得个细个条条,眉脸长的个白个生生的,一点也没有那个饥荒年代的烙印。
麦子妈和麦子大经管的土地和村里其他人一样老是歉收,麦子妈这块地接连几年没有荒,连着给麦子生下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人多口多,光景眼看着就过的不景气。
再苦焦的日子也没有压住麦子天生的一付好歌喉,自小小麦子只上了几年学。父母在地里苦刨,妈妈大大的眉脸和脚下的地一样也经常是苦焦着的,麦子却常常扑闪着大大的毛眼眼张嘴就能来几句信天游,声音脆响着飘梁过沟,让对面山峁子上的人也听得真真的,解乏了。
麦子心里好像不晓得什么叫愁苦,走路水摆一样的,身上好像一直就散发着刚被碾过场新鲜的麦秸秆味道。每常从山道上唱着歌走过,村子里的五爷一嘹见麦子的身影影,听见麦子唱歌,就会说,娃娃走路脚腕腕上都拴绑着铃铃了。
五爷是赶生灵出身,一辈子没有结婚,就是一肚子的酸曲信天游民歌,麦子有事没事就常到五爷那里听歌。娃娃小了,不敢乱唱,只要是麦子来了,五爷就闭嘴不唱那些村人爱听的酸曲子,就常唱一些赶生灵调。后来麦子长大到十二、三岁,五爷开始唱《叫一声哥哥你不要走》、《羊个肚肚手巾三道道兰》,末了还要张开牙不多的豁豁嘴嘟囔,让娃娃笑话兰。
麦子大见麦子唱歌用心,又不忍心看娃娃在地里受活,正好县艺术团来乡里招收演艺人才,就让麦子去了,看上了艺术团不收学费,还有8块钱的补助,也正好为家里减少一张吃饭的口。

刚到艺术团,麦子还跟着老师学舞蹈,闲下来的时候唱一曲民歌,团长才发现这个身材瘦弱弱的娃娃天生就一付好嗓子,紧接着就给麦子报了市上的青年歌手大奖赛,麦子一唱惊人,拿了各头等大奖。又过了一年,麦子又参加了省上民歌大奖赛,和来自全省的民歌高手比高低,又拿了一个二等奖。
麦子在她生活的那个小县城出名了,许多人开始关注和关心她,就连在村子里的五爷听了村子里的那些后生给他念的报纸上说麦子的事情,也手捻着山羊胡说,嗨嗨我早就看娃娃不言答传的有大出息了。
麦子有名了,成了艺术团的台柱子,经济略有宽余了,每月有38元钱的补助了。麦子平时还是一身兰地细碎花花衣服。每次麦子演出也就那一身红色的秧歌服一样的衣服,红艳艳的一朵山丹丹花,小火苗一样在台上跃动,照亮了县城,也照亮了麦子的前程。麦子把补助都给了家里供弟妹们上学了,麦子给妈和大说,再穷苦不能让弟妹们不上学。
麦子艺术团所在的县城本来就是民歌文化县,麦子单打独斗,一个人打拼唱了七、八年,麦子成了县里的招牌,每当县上来了重要人物上级领导各界名人,麦子必要出面演唱。来的人开会,麦子在台上唱,来的人吃宴会,麦子在餐厅唱。麦子比文化局长还要忙累。
麦子在外面还凭着对民歌的感受,代表县里一次次参加一级比一级高的比赛,拿回了全国农民歌手大奖赛一等奖,还有西北邀请赛、艺术节的各类大奖。也有电影、电视剧、电视音乐片请麦子唱插曲和主唱,把个陕北民歌唱红了大江南北。
麦子忙累,麦子也快活。
我娘生我人人疼,
长头发剪成短缨缨。
我娘生我人人爱,
长头发剪成短毛盖。
走走路路麦子嘴里也常哼唱。
麦子上电视的机会也多了,国家最大的电视台也去过。去得地方越大,麦子的良心就越沉重。去一回,就要家里人和团里、县里的人很忙累很要花一笔钱,麦子怕去电视台。县里的人不怕,还要一次次疏通关系,把麦子往电视台送。每次运作好了,就有一大批人跟随。麦子心里就空空惶惶的,感受自己是吹曲子人手里的唢呐,人家按哪个孔,麦子就要发哪个音。
还有那些个在县城打油井的老板,开着好车寻到麦子面前,要包养麦子,说给麦子出钱灌磁带,拍MTV,麦子连正眼都不看那些个老板一眼。
去电视台的次数多了,麦子接触了许多名人,麦子就记住一位老师的话,想要不停的唱下去,还是要拓宽自己的知识,加强对陕北民歌内涵的理解,民歌要唱出来,还要研究哩。
慢慢的在县城里麦子的身影淡了,麦子的歌声少了,再有人有组织有领导来到县城要求麦子登场,麦子学会了婉言拒绝了。
麦子在村子里把家里的地方翻盖了,把弟妹们都转到县城上学了。
再联系麦子就联系不到了。电话打给麦子大,麦子大说麦子上音乐学院了。

乡土系列人物之二:
五 爷
WU YE
五爷在村子里算是一个不是村长的村长。有时许多村长都难断的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是要来求助五爷来判断。一般五爷说了话的,不管公道不公道,吵闹的人家也就会说,五爷都断了官司了,大事小事就都自动熄火了。
五爷已经80多岁了,一辈子没有娶女人,在村子里吃五保,也好在五爷在村子里兄弟亲戚多,当侄儿侄女孙子孙女小辈的就多,这些个小辈也都孝顺,时常照看着五爷的光景,五爷的日子也过的不栖惶。
五爷没有农村村口常见的那些个老人那种邋里邋遢,衣服经常是一身洁净的手工纺织的老布制作的黑衣裤褂,一件白老布里衬衣,一付黑色的石头眼镜,透着一水的干练清爽。就是在院子里面晒阳阳,也要搬一把木椅子,坐的端端正正,面前石头台子上是一壶滚酽的茶水,手里是摩挲的亮闪闪的黄铜水烟锅,样子威严的就像是一个退休的乡镇大干部。
年轻时五爷就是个楞格铮铮的俊后生,赶生灵出身,经常驮着些货物走三边,挣些脚力钱。五爷出门多,见识也多,还唱的一口好信天游,听村子里和五爷年龄相仿的老人说,那时五爷常把沿路的大女子憨婆姨迷的神迷二道的。
听说那时开店的、在家里留守的大女子小媳妇,一听见五爷骡子的铃铛声响,一听见五爷的信天游,就都会撩出门来张望,看五爷往那家歇息。歇息的那家又该温烧酒,炒鸡蛋了。当然五爷出手也大方。

绿格铮铮清油炒鸡蛋,
笑格嘻嘻干妹子硷畔上站。
崖上挂个箩筐子,
帕巾里照你的人样子。
二两洋烟调膏子,
看不上三哥你挑好的。
红崖疙台溜泥洼,
受苦的人儿你看不下。
对面湾里麻雀喳,
我给妹子买上一对银夹夹。
五爷一歇舒坦了,信天游歌声就又飘起来了。
五爷年轻时候有多少干妹子,谁也说不清。都知道和五爷相好的有大户人家的千金,也有开店的寡妇和种庄稼的女子,还有男人出门做营生留守的婆姨。五爷的骡子拴在谁家院里,谁家就该引起其余婆姨女子的嫉恨了。
五爷年轻时候贩货物也贩过私盐,积攒了一些银钱,可最后五爷还是甚都没有落下。
五爷手巧,在后来赶不成牲灵的时候,五爷又学会了木匠和石匠活。背着木匠家什,背着锤子錾子,给结婚的人家打家具、给家道殷实的人家錾石磨,也是在外乡外村游走。

就是在那个全国都闹饥荒的年代,五爷凭了自己的手艺也没有受饥饿,还常常带回一袋二袋的吃食接济亲戚和周围邻居。
用五爷自己的话说,活到现在反正一辈子没有亏过人,身上嘴上都没有受活。
五爷光棍一个,村子里就留不住五爷的身影影,村里人都说五爷的心跑野了。
五爷年轻时风流事传的多,可就没有人晓得五爷为甚一辈子都没有娶个女人养上些娃娃过光景。
五爷慢慢就老了,没有心劲在外面跑杠了,在村子里常常就坐在自家土窑的门前,手里拿着黄铜水烟锅,晒着阳阳也唱《赶牲灵》。
我吆我的骡子你开你的店,
来来回回咱们常见面。
土峁上得个毛驴不过河,
山里下来我的三哥哥。
三哥哥上得个大洋多,
少贪得个干妹子多贪我。
挣下个些洋钱你办老婆,
交下一个那朋友受难过。
三哥哥你的个盛着的个,
奴给你得个扫槽喂骡子。
也唱《想妹子》。
树叶落在树根底,
忘了我妈我大也忘不了你。
山丹丹花儿背洼洼开,
有什么心事咱慢慢来。
五爷一唱起来迷离混沌的眼睛也就清亮了。五爷还有一肚子的过去走三边时候的见闻,门前常常围了许多人反复听五爷絮说过去走三边驮货贩私盐遭遇的事体。
麦子自小常来听五爷唱歌,听了就说五爷爷唱的歌好听哩。
看见村子周围被那些个人开采石油的人糟蹋得油渍麻花的,五爷就常给那些围着听歌的人说,解不开,嗐不下了,一满的嗐不下了,公家的东西都让个人抽走兰,满世界都是土匪世事,尔格的世事真真是嗐不下了。
看见村子有人起楼,有人还是老窑洞,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五爷就又对村子里遗留下来的老人娃娃絮叨上了,地都撂下不要了,土匪过了好光景了,尔格的世事真的是一满的嗐不下(不懂)了。

乡土系列人物之四:
玉 米
玉米自打懂事的时候就陪伴和伺候着病病殃殃大大和妈妈,还要拉扯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基本没有上几天学。玉米大在玉米12岁上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三人苦焦焦过着惜惶的光景。玉米大除了留下枯焦的日子还有就是看病欠下的几千元债务。玉米妈还要不停的熬药喝汤,玉米妈睡到炕上,一看见在窑里窑外忙活的玉米,心里就难活的想死。玉米看在眼里,就常常拉着弟弟安慰妈说苦日月会出头的。把窑里窑外,院子打扫的清清爽爽的,也把弟弟拾掇的穿的干干净净的上了小学。村里人都说玉米是个实受人,玉米妈好福气哩。
玉米妈年轻的时候做的一手好荞面吃食,有荞面饸饹、荞面煎饼、荞面凉粉、荞面擦节、荞面卷卷和荞面碗砣等。玉米小时候没有怎么上学,倒是耳濡目染跟娘也学会了做的一手好荞面吃食。那时上面县上乡镇来了人在村子里安排饭,村长一般都要安排在玉米家,就为吃玉米做的荞面吃食,完了给玉米家多一些补助,也算是对玉米家一种帮衬。
五爷就常常咂吧旱烟袋说人家上面来的公家人甚好吃的没吃过,就为吃个玉米的手艺和荞面的稀罕哩。
玉米十六岁的那一年,村子里一下子就住进了打石油的井队,有公家的,也有私人的。在村子周围的山峁上,沟底里就竖起了井架,就有大车、小车轰轰隆隆屁股后面扬起一股股黄尘在村子里穿梭。村子就有临街的人家开了小卖部,卖烟酒副食。还有一些嘴涂得象吃了死娃娃一样红嘶嘶的,一脑的头发染成黄啦啦的在脑侧面扎成一把刷刷的女子,鸡一样在村子里招摇。五爷一看见,就往地上呸呸吐几口口水说世事一满瞎兰,土匪来了,世事都让有钱人搅烂干了。
倒是村长牛气起来了,走路也会把手背在身后,左右耳朵上各夹着一根红塔山牌子的纸烟,给各家各户发放井队占地补助款。玉米用补助款把家里的饥荒还完,剩下的把自家临街的院落收拾了一番,添置了一些炊具,在大门上挂了一块“荞面碗砣”的招牌开张了,卖一些荞面吃食。
玉米手艺精,加上做的荞面细发,一开张生意就好,每天吃饭的人满满的,玉米妈也能从炕上下地了,也给玉米帮忙择菜洗刷。狗剩在城里贩完枣子骑着“飞毛腿”(三轮奔奔)回来,常也给玉米捎一些蔬菜、羊下水。玉米每每就给狗剩子几个荞面碗砣让给桃红和桃红娘拿回去。
玉米娘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玉米干活更有了心劲,把一些农村粗粮越发做的精细,吃食也添加了一些炒菜,好像现在的农家乐。玉米人也越发出落的漂亮,就像夏天地里刚灌满浆的嫩玉米,浑身散发着春天庄稼地水灵灵的生气,细密紧致的皮肤,忽闪闪的一对毛眼眼一看见客人就笑。
打井的人有钱,烧包,有事没事常常来到玉米的荞面碗砣大院,点一桌子吃喝,显摆。也从城里给玉米带一些女孩用的物件哄玉米,玉米不搭理,那些二不楞后生就拿眼瓷瓷的盯着玉米,一会是胸,一会是玉米的腰身,喝醉了就喊叫玉米 的奶头瓷实的象荞面碗砣,腰身软的象凉粉,真正一个碗砣西施。
也有后生喊唱:
三十三颗荞麦九十九道棱,
什么人留下个人想人。
……
树叶落在树根底,
红火就在二十几。

……
玉米对这些发情狗一样骚情后生的勾引,不恼也不急,依旧收拾的清清爽爽,依旧是精精致致做着自家的农家饭,笑眉笑眼的招呼客人。玉米妈看不过眼,玉米劝妈,让娘放心,人再穷也不会象村道上那些花呼哨女子失了骨气,要学就学人家麦子一样活得刚骨。
玉米村子里学玉米卖农家饭的人家也多了起来,生意比不过玉米。
过了几年政策紧了,国家不让私人参与打井了,那些个打井的人就慢慢的都撤走了。玉米也把家收拾了一下,带着老娘和弟弟来到了一个以红色旅游著称的小城,开起了一家经营陕北小吃的小店,客人依旧很多,多为了吃一碗正宗的麻辣肝碗砣,喝一碗正宗的羊杂碎汤,还有人来就为了看一眼碗砣西施的长相。碗砣西施的名声也在小城叫响了。玉米的弟弟高中毕业后在玉米的店里相活帮忙,玉米还在村子里雇了些人在城里专门加工碗砣、煎饼、凉粉给那些摆摊的小摊批发,生意愈发做的红火。
到了城里没几年玉米把小吃店开成了一家陕北风味食府,装潢的象窑洞一样的包间,专门经营陕北风味系列菜系,经常接待一些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又给弟弟花了二十几万买了一辆出租车,给老娘买了一套楼房,玉米的日子就越发红火。
五爷有时坐着狗剩的飞毛腿进城,玉米都一味的实心承待,五爷就拍拍玉米的头说,村子里的女子我就看见麦子和玉米有大出息

古 壶
(小小说)
古镇老街,石板铺就,镇中所居,民风淳朴。街中旧铺,有一耄耋老者,精神矍铄,经营针头线脑生活琐碎之物事。人在门内,货在门外,无吆喝呐喊还价之声。老者身躺竹椅,以收听收音机播出戏曲,品茶为乐事,每日经营够裹腹饮茶足矣。
某日有文物商人路过旧铺,偶然观见老者身旁紫砂茶壶,古朴雅致,紫黑如墨,有清代制壶名家戴振公风格。商人身不由己,抓壶在手,仔细端详,果如商人判断,紫砂壶嘴处,有一印章,戴振公制。
戴振公者,清代制壶名家,有捏泥成金美名。当今作品传世甚少,坊间传言,仅余三件,其一在美国纽约州立博物馆,其二在台北故宫博物馆,其三为泰国一华侨收藏。
商人遂以十万开价,欲求购老者古壶。老者闻听,惊诧不已,然后婉拒。言此壶乃其爷爷所传,此壶历经祖孙三代,见证先人开创业绩,消暑解渴,诸多汗水,浸润壶身,卖壶犹如出卖祖宗。商人闻言,拂袖叹息而去。
古镇小街,坊间居民,闻听老者所用古壶,价值不菲,每日上门观壶者,络绎不绝。更有甚者,借钱威吓,夜半推门诸类事件时有发生。自此老者眼观价值十万古壶,心中自是少了一份安然恬淡,多了一份担忧挂念。
某日,商人终是放不下思壶心切,又携带二十万元现金上老者门,求购古壶。老者召集街坊邻居,从屋中捧出一把古态盎然的紫砂古壶,当众用力向地上摔去,砰然一响,紫砂壶碎片定格了众人目光。
其时,县博物馆馆长及专家一行人等,正在博物馆鉴赏老者捐献的那把戴振公制的古壶。
时年,老者101岁。

桃花劫(小小说)
春秋战国。
陈国国君后花园,深秋时节,满园桃花忽然竞相盛开,灼灼艳丽。
是时国君夫人产下一女,公主一出生,额头带有桃花胎记。
宫中智者异之,预言公主会引来灾祸,公主自幼远离王宫。
及妍公主貌美无比,嫁于息侯,成为息夫人,时人称为桃花夫人。
出嫁途中,途径蔡国,受到其姐夫蔡哀侯接待。蔡哀侯见桃花夫人貌美,神魂颠倒,多饮数杯,举止轻薄。
息侯闻听此事,无奈国小力微,不敢和蔡国正面交锋。于是想到借近邻楚国之力,以报戏妻之辱。
楚文王乐得送个顺水人情,借机在诸侯立威,于是依计而行,活捉了蔡哀侯。
蔡哀侯为求自保,在楚王面前竭力推荐桃花夫人,言夫人美貌举世无双,直说得楚王决议把桃花夫人霸占到手。
三年后,楚王带兵以盟友身份来到息国,息侯热情接待,楚王席间当场将息侯拿下,灭掉息国,纳桃花夫人为楚国王后。
桃花夫人见势已去,再次出嫁。时人皆言桃花夫人背信弃义,又称之为亡国夫人。
息侯沦为楚国都城一守门小吏。
桃花夫人进入楚王后宫,虽倍受楚王万千宠爱,然三年竟不发一言。
一日,楚王出城狩猎,桃花夫人趁机到城门处私会自己的丈夫。泣曰:“妾在楚宫,忍辱偷生,初则为了保全你的性命,继则为了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了,死也瞑目。”言毕,头撞城墙而死,息侯顿时万念俱灰,也撞死城下。
楚王狩猎归来,闻听此事,以诸侯之礼将二人合葬。
自古而今,美和美人皆为霸者强权掌中玩物,然自古美生逢乱世,不能独存也;而今美人亦如斯也!
天 才
(小小说)
邻有小儿,三岁习书,缀池不断,八岁参加青少年书展,参展数幅作品,皆被邻国扶桑收藏家高价收藏。收藏家亦断言,他日书界,此儿必将璀璨夺目,书法作品当盖以文化沉淀厚重著称之古城,二十年后必当重新拜访。与其同龄学书者,无人能出其右,望其项背。是以此儿被冠名书法界天才,名气日隆。
日月如梭,星转斗移。转瞬间,二十余载,挥手弹指间已过。邻国收藏家遵照诺言专程拜访天才书法家。及至古城,大跌眼镜,当初与天才一起习书练字寂寂无名之辈,大都脱颖而出,此天才却销声匿迹,乏有作品。
收藏家纵观天才书法作品,仰天长叹:“右军害人,贻误多少天才神童”。
右军者,王羲之也,东晋书法大家。神童天才成名之后,临摹羲之书帖成瘾,二十余载苦练,其书法较之羲之,几可乱真,然却丢失自己书法个性。故在收藏鉴赏者目中,神童天才之书法作品,已非艺术,而皆成仿制品矣。
一个天才因模仿另一天才而为庸才者,非书界独有。江湖领域,独领风骚之大师级人物之所以寥若晨星,非此领域天生庸才太甚,而是太多之天才因模仿而成庸才。
个性于人,是唯一价值所在。纵观古今,凡成就一番事业之人,皆为能坚持自己个性,敢于跳出流俗和惯例之人也。
赝 品
YANPIN
(小小说)
古道元浸淫古玩业数十载,深谙此道,特别是对青铜器的鉴定,只一眼,便可参透其中玄机,因此在业界得一雅号:古一眼,其亦志得意满。
有年春,一河南郑州边姓卖者称据得一件为春秋晚期四虎蟠龙纹豆。器高26厘米,豆口径19厘米,盖与豆盘扣合后呈扁球形状,盖上有较大圆形捉手,其上可置食物,下承圆柱扁形圈形足,豆盘外壁四等分处,各置一只攀爬猛虎,形象生动,器盖与柄足雕饰蟠龙云纹,品相古拙。古一眼从形制锈色花纹款式声响手感,铜质与器式上,均未看出任何问题。
交易在边姓卖家家里进行。边姓家中,新置家具,门窗之上,尽贴喜字,乃新婚新房耳。声言不敢往专家眼里塞拳头,糊弄专家,况己新婚,人去房在,如若假货,尽可来退。古乃舍重金购得宝物。
古得宝物,每日赏观把玩,月余,忽发现铜器初现异端。铜锈与豆盘外壁始微微变色,凡人难得观出,于古而言,却似致命破绽。取火炙烤变色之处,乃显赝品面目。购机票,返河南,已人去屋空。
屋内遗弃云集的大量当今鉴定界专家报告,《文物》《考古》专家文章,有对每件青铜器物的造型纹饰铭文铸造金相合金比例详细分析。甚或亦有许多英文刊物,亦有许多文物学研究生翻译的手稿,赝品制作亦与世界文物界最新研究成果一同进步。在一份名单古看到国内某青铜界泰斗,赫然在目,担当顾问,大跌眼镜。
古亦不知,当时最新的做赝品技术的应用,名为“电解锈”,在器皿表面涂泥,浸入化学药水,棒状导体通电,插入液体,发生化学反应,二日后为器皿镀上铜锈,堪与真品铜锈比美,瞒得古藏家法眼。
河南归来,古道元感受颇深,自此收起小觑天下的得意,憋着一腔和做赝品者比学识的壮志,告别收藏,潜心修学,独专研究。

古 壶
(小小说)
古镇老街,石板铺就,镇中所居,民风淳朴。街中旧铺,有一耄耋老者,精神矍铄,经营针头线脑生活琐碎之物事。人在门内,货在门外,无吆喝呐喊还价之声。老者身躺竹椅,以收听收音机播出戏曲,品茶为乐事,每日经营够裹腹饮茶足矣。
某日有文物商人路过旧铺,偶然观见老者身旁紫砂茶壶,古朴雅致,紫黑如墨,有清代制壶名家戴振公风格。商人身不由己,抓壶在手,仔细端详,果如商人判断,紫砂壶嘴处,有一印章,戴振公制。
戴振公者,清代制壶名家,有捏泥成金美名。当今作品传世甚少,坊间传言,仅余三件,其一在美国纽约州立博物馆,其二在台北故宫博物馆,其三为泰国一华侨收藏。
商人遂以十万开价,欲求购老者古壶。老者闻听,惊诧不已,然后婉拒。言此壶乃其爷爷所传,此壶历经祖孙三代,见证先人开创业绩,消暑解渴,诸多汗水,浸润壶身,卖壶犹如出卖祖宗。商人闻言,拂袖叹息而去。
古镇小街,坊间居民,闻听老者所用古壶,价值不菲,每日上门观壶者,络绎不绝。更有甚者,借钱威吓,夜半推门诸类事件时有发生。自此老者眼观价值十万古壶,心中自是少了一份安然恬淡,多了一份担忧挂念。
某日,商人终是放不下思壶心切,又携带二十万元现金上老者门,求购古壶。老者召集街坊邻居,从屋中捧出一把古态盎然的紫砂古壶,当众用力向地上摔去,砰然一响,紫砂壶碎片定格了众人目光。
其时,县博物馆馆长及专家一行人等,正在博物馆鉴赏老者捐献的那把戴振公制的古壶。
时年,老者10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