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59岁。一天，局长说“老李去住村扶贫吧”。我笑起来，认为他在开玩笑。我知道，那个村与其他地市相接，是山岭区，距县城80里，距乡政府40里，距通客车的公路运输线10里，那个线上的客车每天只有4趟。村里吃水困难，卖馒头的地方在10里之外，需要翻几道岭，卖面条的在40里外。我快到退休的年龄了，脑子笨，眼睛耳朵都不听使唤，身体很不好，还经常吃药。

谁知，局长是当真的。他为难地说：“咱们局不同其他单位，工作具体，门类繁多。业务真的忙不过来。我知道你年纪大了，可我也真的没有办法。单位业务必须做好，扶贫工作也必须做好。至于档案文字工作，我会动员全体同志一起加班去做，有空儿我就去住村里。你就长期住村吧。”我看他确实犯难。心想去就去吧，40年前我就在农村劳动，曾经放过羊。

于是我就到村住，经常同农民拉家常。应付各种各样地检查。深入实际才发现，农民最需要的是解决教育（孩子的中小学教育）问题和健康问题。我利用学习的医疗技术给农民服务，他们很高兴并且给我很多照顾。至于教育，是政府行为，我无能为力。

今年4月以来，我到更偏僻的村住。这里的农民确实困难，我多次请中医给农民治病，他们很感激，给我送馒头，送菜等，什么话也都愿意给我说。

局长、副局长也经常到村入户调查。突然有一天，局长、副局长带着一个40岁的农民和一个小女孩（像30年前希望工程宣传画上的照片）来到村服务中心，让村干部送上旧课桌和两个凳子。并且打电话动员单位同志捐献。我感到蹊跷。不敢说话。

这对父女走后，两个局长面无表情，向村干部调查情况：“今天排查中才发现，我们村竟然还有李铁军这样的贫困户，家里只有一张床。”支书说：“李铁军是去年底才从别的地方回来，今年春天才把户口迁过来。所以没有赶上贫困户的建档立卡机会，村里今年帮助他盖了两间房子，下一步给他解决低保问题。”局长沉默了几分钟，突然发话：“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要对贫困户负责。”

局长们走后，我调查很多干部和群众，他们说李铁军太懒，等等。他们也说，李铁军家的饭里经常没有菜，女孩很可怜的。我也见了李铁军，他是老实人，对生活很无奈。出门打工吧，又不放心他的女孩。

第二天早上，局长、副局长和机关同志带上捐献的电视机、衣服又到了李铁军家。后来在村服务中心我把调查的情况给他们汇报。局长听后很恼火：“他们说的不对，我们替李铁军想想，他的生活有多难啊！其他人如果到这个地步，可能同李铁军一样！”停一会儿局长又说，“扶贫工作不是为了应付检查，是为了良心！”局长还有一句更狠的话："如果是你们的儿子，聪明能干的你们管，老实愚蠢的儿子就不要了？”……

单位人走了，我一直在想 “扶贫工作不是为了应付检查，是为了良心！”

我整天想。我把李铁军的女孩子同希望工程画册的女孩联系起来。终于一天我想出个办法：“让李铁军去学校打工，让他的女儿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如何？”我到县城跑了几个学校，英才学校的校长及夫人很有善心，同情李铁军父女的遭遇，他们说可以见面谈谈。

我把情况告诉给村里的干部群众，没有一个人同意我的做法。即使李铁军的亲戚也是否定：“那不行，老李你不要管这闲事，将来让你落埋怨。”

我很犹豫，但是，局长说的“扶贫工作不是为了应付检查，是为了良心”话一直在我头上徘徊。我在一天的睡梦中突然想到50年前学习的毛主席语录：“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否认他们，便是否认革命；若打击他们， 便是打击革命。”毛主席的话使我终于坚定了信念。

第二天我找到李铁军，他的眼睛发呆，不能回答我。我又找到他的姐姐和外甥，一起苦口婆心的劝他，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李铁军终于同意到县城英才学校打工了。

经过协商，李铁军11岁的女儿在该校读五年级，李铁军的待遇是，每个月工作22天，月工资1700元，英才学校管吃管住。

我高兴极了。村里的这个大难题解决了，局长、副局长也表示满意。

后来，我每一次到县城都去看望李铁军和他的女儿。他们的生活学习有了保障，他们父女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我又想起了毛主席语录，感谢局长的教导。……

【作者简介】山石，永宁老李，洛阳永安寨人。当过农民，放过羊，教过书，打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