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忆伯父讲故事  （散文）

                          文/何荣

平炎淡无奇的日子，一天复一天，一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的过去，很多往事如烟似雾，唯有伯父生前为我儿童时期讲的那些故事，时常在我的脑海中像江水一样百转千回难以忘记。

   我的伯父是一位老党员，他中等身材，时常穿着朴素的衣服，长年累月的在田间地头劳作，他那久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文雅坚强的气质，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目光。

   据当地与他年龄相仿的老人们说：“我的伯父从小智慧过人，读书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后来由于文革的浪潮兴起，伯父的锦绣前程被文革的洪流淹没卷走，只好在离家十公里远的外地公社的信用社上班。伯父打得一手娴熟的算盘，无论多大的帐，只要他用上算盘，那算盘上的珠玑就像锅里爆米花一样，打得又快又准，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他管的帐从未出现未误差。”

后来由于土地改革运动，我爷爷那时期还担任大队当干部，经常走村窜寨去调解乡亲们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纠纷，很少协助我奶奶干活。伯父们姊妹多，伯父排行占最大，家里贫困常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伯父见我的爷爷忙于工作，很少管家中的事务，他为了减轻我奶奶肩上的重任，便辞去他在外地公社信用社的工作，回到家中协助我奶奶开荒拓土。

时隔不久，与伯父以前工作的同事们几次登门，给伯父做思想工作，要求他返回原来的工作岗位上班他无动于衷，伯父为了解决当时家中的燃眉之急，他突然辞职，当初这错选择成了他暗自后悔终生的一大心事。

后来，伯父与我伯娘成了家，我伯娘才40来岁不幸患上严重的胃病，经久治无效便独意孤行的丢下伯父与堂姐堂妹们便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从此，伯父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白天与社员们一边在田地里劳作，一边为大家记工分，深夜还要记算生产队的帐。那时天真好奇的我常常听见他把那如黑色琴键的算盘弄得像远处放鞭炮那样传来劈劈啪啪的响声，我便蹑手蹑脚的去偎依在他身边，悄悄地看他打算盘。实行土地包产到户后，伯父不在为大家记工分，我也很少听见他打算盘的声音了，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再像集体时那么操心算帐啦！

记得那时间，伯父在农闲休息时，常给我们讲故事，讲我们的祖父，是那时期当地百姓心目的“秀才”，他写的毛笔字刚劲有力，相似书法家的笔迹，常给别写春联及族谱家堂火之类的东西，家境在当地很富裕，家里还雇佣有长工，家中鸡鸭成群，猪羊满圈，谷满粮仓，还经常救济附近青黄不接的人家，修建那栋高楼大厦竣工后，大量杀猪羊宰鸡鸭鹅，大摆宴席三天三夜（当时俗称吃鸡叩鸭叩），诚邀九村八寨的父老乡亲们赴宴聚餐，让大家眉花眼笑的吃饱喝足三天后才各自散去。听伯父复制奶如讲述祖辈生活富有的那段日子可惜好景不长，伯父渴望时光能倒流，心驰神往过那种没被爷爷们吸鸦片家还未衰败的那种奢侈生活，那时伯父们还小，在祖父的操家带理下，家景祥和财旺，令父辈们留恋难忘那美味佳肴的日子似渐行渐远的列车，那逝去的岁月可惜一去不返？我见伯父怀念与期待的眼神，错综复杂的情绪，对我的爷爷充满着抱怨的神情怒不可遏？

 爷爷虽然识字不太多，但他能言善辩，才在大队当干部多年，才深受当地群众的好评和拥护。在解放前夕，爷爷们兄弟三人还有审时度势的眼光，他们居然悄悄沾上鸦片成瘾，把祖辈们遗留下来的大片田地，大片山林实行“三光”措施，逐渐卖光吸尽才心安理得，才各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另寻生路。不然还会戴上贴有“地主”标签的那顶㡌子，他们骨瘦如柴的身体还要天天挨批斗的下场？

我见伯父谈到爷爷们为吸鸦片，落得倾家荡产家贫如洗的下场，他眼里流露出凄凉与抱怨的神色，我身上的神经也为从前家境的荣耀，后来的衰败绷紧了许多。想到爷爷们为了不戴那顶贴有地主标签的帽子，才奋不顾身的吸鸦片，不仅害苦了奶奶白手起家，也对父辈们影响也不小，连我们孙辈也受家境贫穷的害。我下意识地的责怪起爷爷们来：“旤然我的爷爷那时当大队干部，应该以身作则，为啥还要去沾鸦片？真是觉悟不高，真是物极必反，竞把祖父们留下的家业挥金如土的去吸鸦片哟！？”

伯父听我责怪爷爷，便严肃地教训我：“你胆子真是不小，这话只有你奶奶才能说，我们当父辈的都只好忍气吞声，”伯父又滔滔不绝的讲起我在五岁时，爷爷还在悄悄躲着吸鸦片，被我多次发现后，那时天真好奇的我爱模仿爷爷吸鸦片的情景，经常把灶坑里的冷木炭用火钳夹出来，便放在瓦片上，然后用拿出事先准备好形如筷子粗长的竹筒烟枪，用口吸住竹筒的一端，竹筒的另一端贴在木炭上，学着爷爷大口吸鴉片，一呼一吸的那情景还真是来劲，显出一副很过瘾的神态，仿佛有飘然若仙感觉，有腾云驾雾的气派，有如痴如醉的浪漫。令人见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也让那时的爷爷见了既羞愧又呵欠不断，遐想悠悠。我这样学爷爷那深藏不露有模有样的一幕幕，只要被触景生情的奶奶看见，爷爷就要遭奶奶的冷嘲热讽，爷爷就得接受奶奶的训斥，我会看见奶奶怒目圆瞪的唠叨：“你这死老头子，你看你看，你是不是教坏后人呀？你不要把孙儿拖下水？你依旧让他向你学走你的那条败家路么？”

爷爷在奶奶的责怪声中还装腔作势地问我在哪里学的这一套？奶奶顿时恼羞成怒，骂我的爷爷明知故问。爷爷便在奶奶的喋喋不休中走远躲着，等我奶奶的怒气消散了才归家。听到伯父提起我小时模仿爷爷吸鸦片的情景我至今还依稀记得。

然而，逝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沉痛的过去已沉入岁月的海底不再复苏，我不再把年轻的心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为从前家庭的兴衰而惆怅抽噎，幸福的生活不会遥遥无期，要勇往直前的在坎坷中前行，在挫折的人生道路上跋涉不息，在荆棘丛生中披荆斩棘的奋进，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古人的诗句：“人无三代富，清官不到头。”

 伯父每当看我情思万缕，见我对生..活失意的时候，就对我讲鲁班造锯，杜康酿酒，火烧赤壁，孟姜女哭长城，岳飞精忠报国，林则徐虎门销烟，义和团运动，太平天国运动，甲午战争，辛亥革命，八一南昌起义，井冈山会师，红军长征，遵义会议，百团大战，南征北战，西安事变，南京大屠杀，三大决战，抗美援朝，俄国十月革命等那些不胜枚举的革命历史及英雄故事，他那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时而怒发冲冠，时而斗志昂扬，时而热泪潜然，时而眉飞色舞，好像.那些说评书的人一模一样津乐道的引人入胜，我在聚精会神中津津有味地聆听着，想到今天岁月静好的幸福生活真是来之不易，想到伯父从家事讲到国事天下事竞让我多次思潮翻滚，百感交集。

时光荏苒，伯父去逝转眼快二十年了，伯父在积劳成疾中瘫在床上久卧不起，后来他去天国那边找我伯娘与爷爷们去了。每当我想起伯父为我讲的那些在历史长河中的伟人和英雄们引领民众，掀起滔天巨浪，我眼前仿佛出现那一幅幅波澜壮阔的场景，仿佛看到那一行行可歌可泣的不朽史诗，大大推动了历史的发展进程，那些伟人与英雄烈士们似浩瀚的夜空中璀璨明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指引着世人们前行！

岁月的河流依旧在不停的流淌，伯父生前为我讲故事的场景我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他抑扬顿挫的声音，至今还在我的耳畔萦绕，伯父常在我的梦中沉默不语，他不再为我讲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

     原创首发2025-12-29.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