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以为我是烧菜高手,没曾想,我是个饭都煮不明白的新手。不过,好在丫头超级捧场,不管我烧了什么,哪怕是黑暗料理,她都会给我一顿乱夸。这一顿乱夸,让我越忙越有劲,烧菜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吃腻了外卖和食堂,偶尔吃点我的“拿手好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丫头爱吃各种蔬菜,尤其莴笋之类各种咯嘣脆的品种,却也出奇地喜欢吃茄子。
上回买的一本书里,写到一位资深的音乐老师走村入户采集民歌民谣,其中有一段关于井冈山的记录,大致唱词是:“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好香。”后来,老师根据这个歌谣进行了再度加工。丫头读到这一段时,回过头非常严肃地对我说:“妈妈,原来在艰苦的岁月里,茄子还能救人一命啊!”我望着她点点头,又和她一起把这段记录的前后内容仔细读了一遍,重新认识了我们家喻户晓的茄子。
我们这里的茄子是青皮的,圆滚滚的身子,和婴儿的头一般大小。只要菜园里的茄子成熟了,我们就几乎顿顿吃茄子。茄子和番茄、辣椒不一样,后两者大步踏进菜园,手一拽就能摘下来;茄子的顶部却满是毛茸茸的刺,稍不注意就会满手伤痕。所以摘茄子,还得特意从家里带把剪刀。倘若忘记带剪刀,小手就要遭殃,因此我打小对这茄子真是没啥好感。
后来,不知道妈妈从哪里弄来的新品种,茄子竟然不是球状,而是长条形,颜色也从青色变成了紫色。听说青色的是北方品种,紫色的是南方品种。我们这地处南北交界,沾了光,两个品种都能成活。自此,我才知道这世上茄子不止一种。
夏天,是我们这里茄子大丰收的季节。妈妈为了赶着插秧,茄子的做法也“简单粗暴”:架上大柴,把茄子直接扔在饭锅头上,等米饭煮好,茄子也跟着蒸好了。筷子一夹,再戳成一条条撕开,拌上酱油和蒜头,一道美味的手撕茄子就做成了。若不赶时间,妈妈就会把茄子切成滚刀块,放进窑碟里蒸;蒸熟后,直接倒入自家做的酱,就是酱蒸茄子。家家户户的酱口味不同,这酱蒸茄子的味道也是各有千秋。我妈做的酱齁咸,所以这道菜真是我童年的“噩梦”之一。而且,我也一直以为茄子的做法只有蒸。
后来读到《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情节,提到了一道关于茄子的菜。刘姥姥第二次进大观园,明显比第一回松弛了不少。贾老太太高兴,便要留刘姥姥吃饭。宴席中就有一道名叫茄鲞的菜肴。凤姐把茄鲞的做法娓娓道来——文中说茄子要去皮留肉切碎,用特制的鸡油炸,又要放蘑菇、豆干之类,再用鸡汤炖,之后密封……读到这一段,我口水直流外加眼花缭乱。这寻常的茄子,到了大户人家,待遇竟这般不同。最重要的是,原来茄子除了蒸,还有别的做法,真是开了我的眼界。
丫头爱吃茄子,我就得学啊!凉拌、红烧、白煮……我使出浑身解数,手艺也算勉强及格。明明现在生抽、老抽、味精、鸡精、蘸水之类的调料应有尽有,可总归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身边的朋友们也常说,现在的东西就是没小时候的好吃。
或许,我们小时候吃的茄子并不美味,只是我们怀念那个时光。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这蹩脚的手艺。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