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风声

文//铁裕

        旷野上，风声如潮似浪，溢过沟壑、山脉；溢过丛林、河流；溢过野地、平坝，号叫着，呼啸而来，发出一阵阵的吼声。

      谁能解读这风声，能在这风声中顿悟人生？

      谁能在这风声中，洞察到将诞生新的生命？

      谁能想到风声里，有难以计数的新陈代谢？

      谁相信这风声里，会有那精妙无比的世界？

      在一次决定命运的搏击后，我和风声结缘。那一次的风声，渗透到了我的内心世界，直抵我的灵魂。

      记得在几十年前，我参加高考时，在考场的围墙不远处正在施工。人们的喧哗声，钢管的落地声；铁锤的敲打声，砖头的碰击声；一些无聊的争吵声，小孩的哭喊声，响成一片。那笨重、沉闷、粗俗的“交响乐”，从我坐的窗口涌入，真是如雷贯耳，搅得我头昏脑胀，焦急万分，心境无法安静下来。只读过四个月高中的我，匆匆应考，因而名落孙山，与大学无缘。从此我视一切声音为人生中的大敌，命运中的妖孽。我幻想着消灭它们，或是逃离它们。

      于是，我常来到野外散步，或是静坐。试图摒弃一切烦人的喧嚣、浮躁。耳畔常有盈盈的声音在响，呼呼呼、沙沙沙、嘤嘤嘤。

       起初听不出有什么韵味，也不太感兴趣。但天长日久，我还是耐心的听下去，只听那声音越来越真切、感人；越来越清新、动听；越来越甜润、娓婉；越来越有声、有色；越来越有滋、有味；越来越有情、有意。就像那丝丝雨，涓涓泉，溢入我岑寂的心灵。

      而在耳畔，似闻少女在歌唱，诗人在沉吟，壮汉在怒吼。我举目望去，周遭无踪无影，只有树木婆娑，野草晃动；只有花在绽放，白云在流逝；只有小溪淙淙，鸟啼声声。

      哦，我知道了，是风，是大自然怀抱中无拘无束，放浪形骸，自由自在的风，在发出悦耳、悠扬的音韵。

      我兴奋了，举起磨难的双手，拥抱这纯洁、真切的风。我感到指间在轻轻蠕动，是那样的舒适、凉爽。我激动得站了起来，任凭山风吹拂，好似沐浴在泉水之中。我高兴了，奔跑起来，追风、唱风、吟风。风在我的眼中渐自有了形象，在我心中有了感情，在我耳中更是动听。

      落寞时，总爱静听风声。

      风小时，树木一摇，野草一晃，花枝一摆，都会发出一种声音，虽然单调，但却有各自的韵味、芳芬、灵性；风大时，满山遍野的植物全动起来，连河里的水，地上的沙，悬崖上的岩石滚动的声音一起发出，这可是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声音在吟咏、歌唱、呐喊。你能说这只是那种单调的“呼呼”声吗？这是一个诺大的艺术殿堂，那风声便是自然界里的大合唱，是一首首绝美、清新的抒情诗，是一种启迪人生的歌吟。

       那场景，观之叫人悦目；那音响，听之使人赏心。

       流连忘返时，使人激动得蹈之、足之；凝神静气时，使人歌之、吟之；清静无为时，使人净化着心灵。

      风声之美，美在其自然、纯真，毫无人工雕琢之嫌；风声之清，清得叫人心旷神怡。在风声中，我会忘却心中的烦恼，腹中的忧郁，脑中的杂念。你不管是独坐山野、水边、树下，都可以一个劲地去想象它、感受它、亲近它、品味它，甚至与它一起歌吟。

       一阵风响，也许会有一个生命的诞生，或者会有另一个生命的消亡。你可以联想到:那一个个在风声中消亡的朝代，早已灰飞烟灭；那一个个在风声中演绎的悲喜剧，正在轮番上演；那一个个在风声中进行的生死别离的场面，正使人伤心落泪；那一个个在风声中破灭的梦幻，叫人心灰意冷；那一个个在风声中老死的奢望，无奈的长叹，无常的生命，使人悲痛、伤心。

       听风几十年，我或多或少，也悟出一点风声的内涵。它是多维、深邃的；是美妙、清新的；它时时在启迪着人、召唤着人。

      因此，除了去亲近它，思悟它、品味它，你只能听到单调的风声，你听不出风声在讲述什么？你难以知道，在这宇宙中，在每一个角落里，在每个时候，风声意味着什么？听着风声，我品味着、思索着。那些看得见的，或看不见的事物，都在风声中演绎、幻化，或是在风声中裸露、显影。

      你能说风声是那么枯燥、无味么？你能说它只是一种单调的大自然中的声音？

      你能听到风声里那渴望生命的呼唤？或是听到那走完生命历程的断裂声？

      从我单纯的只听风声之美，到思索风声之意，已是几十个春秋。而今头上已生白发。其间所品尝的滋味，见过的世态炎凉，走过的坎坷路途，自不必说。但这风声却是越听越有味，越听越顺耳。

      我常常在想，谁可以把那呼呼的风声画成巨大的波浪，让它伴随人生？谁可以让风声把黄昏吹成黎明，使人返老还童？谁可以面对着苍穹的渺茫，让风声吹来一个好的前程？谁又可以驾驭着风声，穿过苦难穿过阴暗，去寻找幸福？谁又可以凭借着风声走过今生与来世，走出世俗的尘土，使灵魂得到上升？

       时至今日，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如烟云散去。虽不敢说我已听懂了风声，但已在风声中解读了人生。

2025年12月27日。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当代美文》等十余家平台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诗歌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诗歌报》《诗选刊》《边疆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昭通文学》《昭通创作》《乌蒙山》《作家驿站》《湖南写作》《昭通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中国人民诗刊》《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滇云文苑》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六千多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