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鸟过无痕
岁月流转,时节更迭,值此岁末之际,我搭乘火车返归故里。途中,故交小蝶自远方来电,询我近日是否闲暇——她自他乡归乡,欲与我相聚。提及小蝶,我二人乃是二十余载的故知,忆及上一次晤面,已是七年前的旧事,彼此间最近的一通电话,亦距今三载。平素里,我们始终相敬以礼,互不叨扰。我于电话中欣然应允,与她约定在车站相见。
或许是阔别过久,彼此容颜依稀,我们竟于寻觅对方之时擦肩而过,后又通过电话确认方位,方才得以相见。甫一照面,二人皆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小蝶的气质愈发温婉娴雅,肤色亦愈显莹白,唯有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一如往昔。她亦言我变化良多,我笑答,大抵是久别之故。我问及她邀约的缘由,她道久居南国,已然倦怠,此番归来,只为重览故乡的海。我提议同往家宅附近观海,她却称知晓一处旧地,亦能观“海”,邀我一同前往,我应声道好,随即同她乘车奔赴此地。
车缓缓停驻,料想已抵达目的地。下车后,一方名为陈湖公园的景致映入眼帘。我心生疑惑,向小蝶确认此行当真为观海?她笃定颔首称是,我便不再多言,随她自东门入园。入园伊始,翠园便占据了视野的中心,这片园子遍植修竹,朔风过境,万竿摇曳,竹叶簌簌作响。望着眼前挺拔苍劲的竹林,我不禁慨然叹曰:“竹之坚韧,蛰伏三载,一朝破土便凌云而上。君子当如竹,厚积薄发,一往无前。”小蝶闻言莞尔,轻声驳曰:“竹亦具柔韧之性,风来则顺势俯仰,雪压枝头便弯躯以抗,待雪融之后,复又挺直腰杆。若一味刚强不屈,反易招致折损。”我听罢连忙颔首,连声称是。
我二人边走边谈,游罢翠园,便至藕园。园中有一方开阔的人工湖,湖内假山嶙峋,水面上残荷偃卧,想来湖底的莲藕,已然进入蛰伏的冬眠之期。我看向小蝶,打趣道:“你所言的海,莫非便是这方人工湖?”小蝶朗声而笑:“此乃海也,君不见京中什刹海,亦以海为名吗?”我不由失笑,赞她心思巧妙。我们并肩坐于湖畔长椅之上,对着眼前的湖——抑或她口中的海,畅怀闲谈。小蝶望着水面,缓缓言道:“纵使是广袤无垠的沧海,亦有陆地为其边界;这方人工湖虽小,于蜉蝣这般微末生灵而言,便是一片浩瀚无涯的汪洋。”我惊叹于她的通透,连连称誉。她却轻叹一声,倒不过是漂泊日久,于世事中渐悟生存之理罢了。我问及她近年境遇,她坦言数年间辗转数职,屡屡碰壁,只得不断另谋生路。闻听此言,我心中懊悔不迭,只恨自己多此一问,竟勾起她的烦忧。
她转而问及我的近况,我告知她日常不过饲弄异宠、坚持长跑,兼之备考专业证书。她颔首赞曰:“玩物可养志,慢跑可强体,备考可凝气,此举甚佳。”我无奈笑道:“休要这般掉书袋,倒教我不知如何接话了。”言罢,二人起身离座,奔赴园中的最后一处景致——药园。沿途石刻林立,其上镌满箴言警句,字里行间皆透着格物致知的哲思。小蝶言及,她最钟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句,随即问我所好。我答曰“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她闻言称妙,我亦含笑不语。
行至药园,只见园内遍植牡丹与芍药,奈何时节已深,群芳凋零,唯余枯枝败梗挺立风中。小蝶凝视着枝头,轻声呢喃:“待来年春日,群芳绽蕊之时,此处定是繁花似锦,美不胜收。”我问她:“待到花开烂漫之际,你是否会归来赏玩?”她沉吟片刻,道:“归期未定,或许是来年,或许是多年之后,但我定会在春日,在这片花海最盛之时,踏归故土。”我郑重应道:“好,我在此候你。”她亦轻声回应:“好。”
游遍三园,我们自西门步出公园。小蝶言今日相聚,甚是畅快,我亦深有同感。我问及她日后打算,是否仍要重返南国。她眸光坚定,应声“是”。刹那之间,我似望见她眼底有泪光闪动。我唯有送上祝福,嘱咐她保重,且常通音信。她浅浅应下,随后我们便在园门分别,各自乘车而去。
返回家中,我卧于阳台的摇椅之上,落日的余晖轻柔地漫过面颊。抬眼望去,窗外怒涛拍岸,寒风吹拂着海浪层层叠叠涌来,溅起的浪花宛若千堆白雪。我望着眼前的景致,脑中回荡着小蝶日间所言,恍惚间竟沉沉睡去。梦中,我正立于海岸之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作者简介:
笔名,飞鸟过无痕,山东莱阳人,现居烟台,一位国企普通职工,喜欢写作、诗歌创作。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