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雪趣

戚思翠

童年时代，我生活在苏北盐城西乡一个叫“戚家庄”的小村子。这样的小村庄，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雪和冰。

那时的冬天才叫真正的冬天，那时的雪，才是真正的雪。每每大雪来临时，必定是风风火火、铺天盖地的样子，要么是鹅毛大雪像撕裂的棉花一样絮絮地飘落下来，要么是细微的雪粒像天空中抖落了装满砂糖的布袋一样层层地泼洒下来。每次下雪，仅一天工夫，广袤的田野、四周的房屋、树木、草垛便被雪花雪粒包裹成一个银白的童话世界。

颇有经验，下雪是件出其不意之事，尤其晚上，它会无声无息悄然而至，早晨醒来，向窗外一看，果然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整个村子变成了一个白色世界。大雪封门、封路，雪有尺把厚，扫雪变成了一块“试金石”。每此时，父亲喊我们快起来扫雪，说人家谁谁已经扫到东桥头“五包奶奶”家门口（后知就是父亲扫的），谁谁扫到庄子东头了。一听这话赶紧起来，拿着扫帚、铁锨立马投身到火热的“扫雪”运动中，男女老少齐动手。尽管雪是隔三差五地下，但凹凸不平的土路并没有因为下雪而变得泥泞不堪。尤其是各家通往村里的学校、大队部、卫生所、供销社等的路道，一直保持畅通，保证孩子上学的路好走，保证人们去供销社买油盐酱醋的路好走，保证人们……整个扫雪过程，趣味无穷，既是一堂教育课，更见证着人间的真情真爱、至善至美。

 大雪的如期而至，可乐坏了正放寒假的孩子们，雪就是孩子们最天然而圣洁的玩具。孩子们在完成大人交代的扫雪任务之后，便可以与雪来个亲密接触而尽情玩耍了。选择一空旷的雪地，锹、铲、扫帚等又派上了用场，有人扫雪，有人铲雪，有人堆雪，把雪集中起来，滚成球堆雪人，大雪球做身体，小雪球做脑袋，两只小煤球按上就是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睛，胡萝卜戳上成了长长的鼻子，红色的瓶盖按上做个圆圆的小嘴巴，又找来了红帽子戴上，旧围巾围上，再插一把扫帚在雪人的怀里，于是，活脱脱的一个站岗放哨的士兵，又似一个呆萌的少年，在漫天大雪中默默地看着我们嘻嘻哈哈地打雪仗。分成两派，开始战斗。我趁你不防备，一团雪球砸在后脑勺上；你不顾疼痛，扑过来，抓起一把雪，狠狠地塞进了我的衣领里，掉头就跑……每个人的头发上、眉毛上雪白，衣服上、鞋子上全粘着雪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变成了“圣诞老人”，大家笑成一团，早已忘记了天寒地冻，也忘记了时间，直到各自的父母大声呼喊着自己的乳名回家吃饭，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紧接着，又是一天大雪纷飞，小河里早结成厚厚的冰面。冬闲的大人小孩，穿着笨重臃肿的棉衣，带上十字镐、铁锹、粗绳，来到冰河上，凿取冰块。此时，坚硬结实的冰河就成了孩子们的天然溜冰场，你追我赶滑冰，也有七八个小伙伴手拉手一字排开滑冰，如有步调不一致时，大家一齐摔得仰面朝天，却哈哈大笑……整个冰河上，人头攒动，喊声一片，热闹非凡。凿冰场面，颇为壮观，不减当年人民公社群众“学大寨”开山凿石的干劲，人们挥舞镐锹，冰渣四溅。等冰块凿出后，有人专门负责制作冰雕，做成山、树、花、牛、羊、鸡等形状，造型逼真，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而观破冰捉鱼更有趣了。择一条“沟头顶”（死角）的小河，带上捕鱼的工具，澈水的水桶等。先在小河的另一端，砸碎一片冰凌，堵上沙坝，把水澈少，那河里的“宝贝”现出了原形：鲫鱼、柳叶鱼、乌鱼、鲤鱼、螃蟹、田螺等，一次都能捉上十来桶，多少不等，“见者有份”，人人尝鲜，大饱口福。那些纯天然的绿色美鲜，仿佛至今还萦绕在唇齿间，无法抹去，回味无穷。

雪止，天晴，雪融。雪水滴滴答答，自屋檐上流泻下来，那声音好比妙曼冬曲。一夜间，雪水又变魔术似的，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凌。那草屋檐下，长短不一、粗细不同、形状各异、似枪似剑银光闪闪的冰凌，如同天然雕塑品，构成一道迥异的风景。孩子们总被这种奇特所吸引，或拿竹竿拍打，或站凳或打“高肩”（人站人肩上）掰下，拿在手上抚摩，感受那种光滑柔顺的快感，有时忍不住放嘴里咀嚼，嘎嘣嘎嘣的脆声，如同现在吃的棒冰，有一种凉丝丝、甜津津的味道，可不一会，又捂住嘴，嘘嘘直叫，像要冻掉牙。尽管嘴唇冻得彤红，可还是乐呵呵的，那么快活、惬意。

 光阴荏苒，一晃，50多年过去，儿时冬天的雪景，恍若浮现在我眼前，童年的天真无邪，如雪纯洁，伴我度过了欢乐的冬天时光。下雪总有道不尽的话题，但只有童年的雪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充满童趣，令人回味无穷。

  戚思翠，笔名：田心、草根等，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常州市科普协会会员，射阳县杂文学会会员。于《世界日报》《泰国中华报》《加拿大报》《农民日报》《中国人口报》《羊城晚报》《社区》《翠苑》《新传奇》等全国各大报纸、杂志发表文章两百万字，作品《藏在伏天里的爱》荣获江苏省第22届报纸副刊好作品散文类一等奖。小说《最后一次党费》荣获武汉《新传奇》“喜迎建党100周年”征文赛一等奖；散文《乡村土灶》在第五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全国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参加全国各地文学征文获奖证书百余枚，散文《芦花礼赞》《又到粽子飘香时》《父亲的扁担》《楼顶的丝瓜》等文，被山东淄博、湖北孝感、北京大兴等多家列入初中语文试卷。数十篇小文编入有关杂志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