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第二十九章 雷霆手段
光绪二十七年·十一月初八(1901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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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刻·江南制造总局炮厂(清晨5:15)
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散去,炮厂内却已灯火通明。巨大的厂房里,十二盏煤气灯悬挂在高高的横梁上,将整个车间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钢铁、机油和汗水混合的特殊气味,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今天要试制的是新式75毫米山炮,这是徐建寅带领技术人员钻研两年多的成果。相比制造局以前生产的仿制火炮,这种山炮重量更轻、射程更远、精度更高,非常适合南方多山的地形。如果试制成功,将大大提高清军在南方山区的作战能力。
徐建寅站在总装台前,神情严肃。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旧工装,手上戴着帆布手套,亲自监督每一个环节。周围二十多个工匠各司其职,有的在组装炮架,有的在调试炮闩,有的在检查炮弹。
“徐总办,炮管来了!”一个工匠喊道。
四个壮汉用特制的木架抬着一根炮管走来。炮管长1.8米,重达三百斤,通体黝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这是用制造局最新冶炼的镍铬合金钢铸造的,经过三次热处理,强度比普通炮钢高出三成。
“小心,放稳!”徐建寅指挥着将炮管装到炮架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最后一个螺栓拧紧时,天已经大亮了。
“好了,准备试炮!”徐建寅擦了擦额头的汗。
试炮场在炮厂后面的空地上,用厚厚的土墙围成,防止炮弹意外伤人。新组装的山炮被推到场中,炮口对着远处的靶山。靶山上画着直径十米的圆圈,距离八百米——这是这种山炮设计的有效射程。
林清让也来到了试炮场。他今天穿着便服,站在观察台上,身边跟着陈武和小顺子。
“大人,都安排好了。”陈武低声道,“那三个人,我们都派人盯着。刘二在装填火药,王五在准备炮弹,老赵在观察台附近打扫卫生。只要他们一动手,立刻拿下。”
林清让点头,目光扫过全场。今天来观礼的人不少,除了制造局的官员、工匠,还有上海道台衙门、海关、税务司的代表,甚至有几个外国领事馆的武官。英国领事萨道义也来了,站在不远处的凉棚下,与几个英国商人交谈。
奇怪的是,日本领事馆的人没来。按理说,这种新式武器的试制,各国武官都会感兴趣。
“日本人没来?”林清让问小顺子。
“没来。”小顺子说,“松本一郎称病,日本领事馆只派了个低级书记官来,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林清让心中警惕。日本人越是反常,越说明有问题。
“告诉徐总办,按计划进行,但要加倍小心。”
“是。”
试炮开始了。第一发是空包弹,测试炮闩和装填机构。装填手刘二抱着炮弹走向火炮,他的动作有些僵硬,额头上全是汗。
“刘二,你怎么了?不舒服?”旁边的工匠问。
“没……没事,有点紧张。”刘二勉强笑笑,将炮弹塞进炮膛。
徐建寅亲自检查了装填情况,确认无误后,下令:“准备——放!”
炮手拉动击发绳。“轰”的一声巨响,炮口喷出火焰和浓烟,炮弹呼啸而出,在靶山前三百米处落地爆炸——空包弹只有少量火药,主要测试机械性能。
“第一发,机械正常!”记录员高声报告。
围观的人群鼓掌。萨道义与身边的英国军官低声交谈,显然在对火炮性能进行评估。
第二发是实弹,测试射程和精度。这次装填手换成了王五。他抱着实弹走来时,手明显在抖。
“王五,你行不行?”徐建寅皱眉。
“行……行……”王五咽了口唾沫,将炮弹装进炮膛。
但徐建寅注意到,王五装填时,手指在炮弹底部多按了一下。这个动作很隐蔽,如果不是特意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等等!”徐建寅突然喊道。
王五吓得手一松,炮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幸亏没爆炸。
“徐……徐总办,我……”王五脸色煞白。
徐建寅没理他,蹲下身检查炮弹。他仔细看了看炮弹底部的底火,脸色一变:“这发炮弹有问题!”
“什么问题?”林清让走过来。
徐建寅用工具小心地撬开底火盖,倒出里面的火药。正常的底火药应该是黑色颗粒状,但这发炮弹的底火药里,混入了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白糖?”林清让皱眉。
“不,是淀粉。”徐建寅闻了闻,“混在火药里,会影响燃烧速度。如果发射药燃烧不充分,炮弹可能卡在炮管里,导致炸膛。”
周围一片哗然。在试炮时做手脚,这是要杀人啊!
王五“扑通”跪在地上:“徐总办饶命!林会办饶命!我是被逼的!有人抓了我老婆孩子,逼我这么做啊!”
“谁逼你?”林清让厉声问。
“是……是……”王五正要说话,突然身体一颤,眼睛瞪大,嘴角流血,倒在地上抽搐。
“他服毒了!”陈武急上前,但已经晚了。王五衣领上有毒囊,咬破后瞬间毙命。
现场顿时大乱。工匠们惊恐地后退,官员们窃窃私语,外国武官们则冷眼旁观。
林清让面沉如水。对方果然狠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所有人原地不动!”他高声道,“陈武,封锁现场!小顺子,去把刘二和老赵带过来!”
但已经晚了。刘二见事败,突然冲向旁边的工具箱,从里面掏出一把锤子,发疯似的砸向炮架上的关键零件!
“拦住他!”徐建寅大喊。
几个工匠扑上去,但刘二状若疯虎,一锤砸坏了一个精密齿轮。这是炮闩闭锁机构的关键部件,坏了就无法闭锁。
“完了……”徐建寅痛心疾首。这个齿轮要重新铸造加工,至少需要十天。
更糟的是,老赵趁乱溜了。等小顺子带人去找时,他已经不见踪影。
一场精心准备的试炮,就这样被破坏了。
萨道义走过来,假惺惺地说:“林先生,真是遗憾。看来贵局的管理还有很大问题啊。”
林清让冷冷看他一眼:“萨道义公使,这不是管理问题,是有人蓄意破坏。而且,我怀疑背后主使就在现场。”
萨道义脸色微变:“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清让转身,对众人道,“今天的试炮取消。但请大家留步,我要宣布一件事。”
他走到观察台高处,朗声道:“诸位,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有人要破坏新式火炮的试制。这不是偶然,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破坏活动。目的就是要阻止大清军工的发展!”
下面一片寂静。
“但我可以告诉大家,破坏不会得逞!”林清让提高声音,“因为我们早有准备!”
他拍了拍手。几个工匠推着另一门火炮走进试炮场——这门火炮和刚才那门一模一样,甚至更新!
“这……”徐建寅愣住了,“林会办,这是……”
“这是备用炮。”林清让微笑,“徐总办,你以为我让你准备两套零件是为什么?就是防着这一手。”
徐建寅恍然大悟。一个月前,林清让确实让他准备两套完整的火炮零件,当时他还觉得浪费。现在看来,林清让早有预料。
萨道义的脸色更难看了。
“现在,试炮继续!”林清让下令,“不过,所有操作人员换成绝对可靠的老师傅。陈武,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火炮百米之内!”
“是!”
接下来的试炮进行得很顺利。三发实弹,全部命中靶心,射程、精度都达到设计要求。围观的中国官员、工匠欢呼雀跃,外国武官们则脸色凝重——他们没想到,中国的兵工厂能造出这么好的火炮。
试炮结束后,林清让请所有人到炮厂的会议室。
“诸位,试炮成功了,但破坏活动还没结束。”林清让说,“刚才服毒的王五,临死前说他是被逼的。那么,逼他的人是谁?”
他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萨道义身上:“萨道义公使,您觉得会是谁?”
萨道义强作镇定:“这是贵国内部事务,我不便发表意见。”
“那如果我告诉您,王五的儿子昨天收到一笔钱,是从日本正金银行汇出的,您觉得呢?”
会议室一片哗然。日本正金银行是日本政府的官方银行,这笔汇款等于是官方证据。
萨道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日本银行也有很多中国客户,这不能说明什么。”
“那这个呢?”林清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从老赵家里搜到的信,用日文写的,落款是松本一郎。信里承诺,只要老赵破坏今天的试炮,就送他儿子去日本留学,并提供三百两银子学费。”
这下连萨道义都坐不住了。他没想到林清让掌握了这么多证据。
“林先生,这些证据……”
“这些证据,我会公之于众。”林清让说,“《申报》、《新闻报》,还有伦敦的《泰晤士报》,都会刊登。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某些国家表面鼓吹‘门户开放’‘利益均沾’,背地里却干着破坏他国军工、阻碍他国发展的勾当!”
萨道义脸色铁青。如果这些证据真的公开,英国和日本的关系将严重受损,他作为驻华公使,难辞其咎。
“林先生,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谈谈。”萨道义放缓语气,“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谈?怎么谈?”林清让冷笑,“是谈你们如何收买我的工匠?还是谈你们如何破坏我的火炮?”
“误会,都是误会。”萨道义挤出笑容,“我可以保证,英国政府绝不支持这种破坏行为。至于日本……我会向东京方面提出抗议。”
“仅仅是抗议?”林清让逼问。
萨道义咬牙:“我会要求日本领事馆给出解释,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不够。”林清让摇头,“我要松本一郎公开道歉,并赔偿制造局的损失——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太多了!”
“多吗?”林清让冷笑,“一门新式火炮的价值,何止十万两?更不用说因此耽误的时间、人力。十万两,已经很客气了。”
萨道义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我会跟日本方面沟通。”
“不是沟通,是命令。”林清让毫不退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道歉和赔款。否则,所有证据都会见报。到时候,英日同盟恐怕就不好看了。”
萨道义深深看了林清让一眼,起身离去。这个中国人,比他想象的难对付得多。
其他外国武官、官员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制造局的人。
“林会办,您太厉害了!”徐建寅激动地说,“这下日本人和英国人都吃瘪了!”
林清让却没有太高兴:“徐总办,事情还没完。萨道义答应得太爽快了,我怀疑有诈。”
“您的意思是……”
“日本人不会那么容易认输。”林清让说,“松本一郎背后是日本军方,他们不会因为这点压力就退缩。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陈武握紧刀柄:“大人,要不要我带人去日本领事馆,把松本一郎抓来?”
“不可。”林清让摇头,“那样就给了日本人动武的借口。我们只能以静制动,看他们下一步怎么走。”
正说着,小顺子匆匆进来,脸色苍白:“老爷,京城来急电!”
“什么事?”
“荣……荣中堂病危!”
林清让如遭雷击,猛地站起:“什么?!”
“电报是赵启明侍卫发来的。”小顺子递上电报,“荣中堂三天前突发中风,现在昏迷不醒。太医说……说可能撑不了几天了。”
林清让接过电报,手微微发抖。电报只有短短几行字,但每个字都重如千斤:
“荣公病危,朝局将变。庆王余孽蠢动,速作准备。赵启明。”
“完了……”徐建寅瘫坐在椅子上,“荣中堂一倒,庆亲王的旧部肯定要反扑。林会办,您……您危险了!”
林清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荣禄病危,确实是个灾难性的消息。荣禄虽然有自己的政治算计,但至少支持他改革制造局,也在朝中为他抵挡了不少明枪暗箭。如果荣禄不在了,庆亲王的旧部重新得势,那他这个扳倒庆亲王的“功臣”,第一个就要遭殃。
“陈武,立即加强制造局的守卫。”林清让下令,“特别是火药厂、枪厂、炮厂,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所有进出人员,必须严格检查。”
“是!”
“徐总办,加快新式火炮的量产。能造多少造多少,越快越好。”
“明白。”
“小顺子,你派人去码头、车站盯着,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从京城来。”
“是!”
安排妥当,林清让独自留在会议室。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荣禄病危,朝局将变。
这意味着,他最大的靠山要倒了。
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了。
但他不后悔。扳倒庆亲王,整顿制造局,引进新技术,培养中国工匠……这些事,他做得对。
即使为此付出代价,也无怨无悔。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但有些信念,风雨不能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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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十·上海日本领事馆
松本一郎跪坐在榻榻米上,脸色阴沉。他对面坐着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小村寿太郎,还有两个陆军军官。
“松本君,你太让我失望了。”小村寿太郎冷冷道,“不仅计划失败,还被林清让抓住了把柄。现在英国人也对我们施压,要你公开道歉并赔偿十万两银子。”
松本一郎低头:“总领事阁下,是属下无能。但林清让这个人,确实狡猾……”
“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一个陆军军官说,“关键是怎么挽回局面。十万两银子事小,但公开道歉,有损帝国颜面。”
“不能道歉。”另一个军官说,“大日本帝国正在崛起,不能向清国人低头。否则,我们在朝鲜、台湾的统治都会受到影响。”
小村寿太郎问:“那你们有什么建议?”
第一个军官眼中闪过寒光:“既然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明的?什么意思?”
“制造一起‘意外’。”军官说,“比如,制造局发生爆炸,林清让‘不幸遇难’。这样既除掉了这个麻烦,又不会留下把柄。”
松本一郎担忧:“可是,制造局守卫森严,不好下手。”
“不需要进制造局。”军官说,“林清让总要出门吧?路上、家里,机会多的是。”
小村寿太郎沉思:“这倒是个办法。但要做干净,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放心,我会安排‘浪人’去做。”军官说,“就算失手,也查不到领事馆。”
浪人是日本的失业武士,很多被军方收买,从事暗杀、破坏活动。他们身份独立,与官方没有直接联系,是理想的替罪羊。
“好,就这么办。”小村寿太郎点头,“松本君,这次不要再失败了。”
“哈依!”松本一郎立正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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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二·上海英租界医院
萨道义也在为林清让的事头疼。他刚从英国领事馆得到指示:尽量缓和与林清让的关系,不要激化矛盾。
原因很简单:英国在华利益需要稳定。林清让虽然讨厌,但他确实有能力。制造局在他的管理下,生产效率提高,产品质量改善,这对英国也有好处——至少,清国军队强大了,能更好地维护秩序,保护英国商人的安全。
而且,荣禄病危的消息已经传到伦敦。英国外交部判断,如果荣禄去世,庆亲王的旧部可能重新掌权。那些人更腐败、更无能,对英国未必是好事。
所以,英国政府决定暂时支持林清让。
但萨道义不甘心。他在中国当了十年外交官,从来没有在一个中国人面前这么憋屈过。
“公使先生,日本领事馆送来密信。”秘书递上一封信。
萨道义拆开一看,脸色变了。信是松本一郎写的,暗示他们准备对林清让下手,希望英国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愚蠢!”萨道义把信扔在桌上,“这个时候杀林清让,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我们怎么回复?”
萨道义想了想:“告诉日本人,我们不支持,但也不会干涉。不过,如果事情败露,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是。”
秘书正要离开,萨道义又叫住他:“等等。给林清让送个信,就说……就说我请他喝茶,谈谈赔款的事。”
“公使先生,您这是……”
“做个样子。”萨道义说,“至少要让林清让觉得,我们英国人是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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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江南制造总局会办府邸
林清让收到了萨道义的请帖,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地点在汇中饭店。
“大人,这肯定是鸿门宴,不能去。”陈武说。
“我知道。”林清让放下请帖,“但不去,显得我们心虚。而且,我也想看看萨道义到底想干什么。”
沈星月担忧道:“林大人,现在情况很复杂。荣中堂病危,朝局不稳;日本人虎视眈眈;英国人态度暧昧。您每一步都要小心。”
“我明白。”林清让说,“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做几件事。”
他看着众人:“第一,徐总办,加快新式火炮的量产,同时开始设计更大口径的火炮。我们要有别人不敢动的底气。”
“好。”
“第二,沈姑娘,你继续整理史密斯走私军火的证据,准备随时公开。这是制约英国人的王牌。”
“明白。”
“第三,陈武,你训练一支精干的护卫队,不仅保护我,也要保护制造局的关键技术人员。”
“是!”
“第四,小顺子,你负责情报收集。京城、上海、日本、英国,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报告。”
“遵命!”
安排妥当,林清让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信。信是写给赵启明的,询问荣禄的病情和朝中动向。
写完信,他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无常。
但人心中的信念,可以如明月般永恒。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会走下去。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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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四·未时·上海汇中饭店
林清让准时赴约。这次他只带了陈武和两个护卫,萨道义也只带了一个秘书。
茶室里,萨道义的态度出乎意料地温和。
“林先生,请坐。”他亲自为林清让倒茶,“这是印度大吉岭红茶,尝尝。”
林清让道谢,但没有喝。
萨道义也不介意,开门见山地说:“林先生,关于日本人的事,我已经向东京方面提出严正交涉。松本一郎会被召回,赔款也会尽快支付。”
“公使先生效率真高。”林清让不动声色。
“应该的。”萨道义说,“英国政府一贯主张公平贸易、正当竞争。破坏他国军工的行为,我们绝不支持。”
林清让心中冷笑。说得冠冕堂皇,但谁知道背后有多少龌龊。
“另外,”萨道义话锋一转,“我听说荣中堂病重,朝局可能有变。林先生要早做准备。”
“多谢公使先生提醒。”
“不必客气。”萨道义说,“英国政府欣赏林先生的才干,希望与林先生保持良好关系。无论朝局如何变化,英国都愿意支持林先生。”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了。
林清让淡淡道:“林某是大清的官员,只效忠大清。”
“当然,当然。”萨道义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林先生遇到困难,可以找我们帮忙。英国在上海有舰队、有军队,可以保护林先生的安全。”
这话里透着威胁——如果不合作,英国也可能成为敌人。
林清让站起身:“公使先生的好意,林某心领了。但林某相信,大清的事,大清人自己解决。告辞。”
萨道义看着林清让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
“公使先生,这个人太不识抬举了。”秘书说。
“不识抬举?”萨道义冷笑,“我倒要看看,荣禄死后,他还怎么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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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五·夜·江南制造总局
林清让回到制造局,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萨道义今天拉拢我,说明英国政府改变了策略。”林清让说,“他们想控制我,进而控制制造局。”
徐建寅担忧:“那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清让说,“但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英国人,是日本人。”
他拿出一份情报:“小顺子刚得到的消息,日本领事馆最近来了十几个浪人,都是剑道高手。我怀疑,他们要对我不利。”
陈武握紧刀柄:“大人,从今天起,我寸步不离保护您。”
“不,你不能只保护我。”林清让说,“制造局更需要保护。如果日本人杀不了我,可能会破坏制造局。”
他想了想,说:“这样,我们设个局,引蛇出洞。”
“怎么引?”
“放出消息,说我三天后要去吴淞口视察新建的码头。”林清让说,“那是必经之路,两边有树林,适合埋伏。日本人如果真要杀我,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徐建寅急了:“林会办,这太危险了!”
“危险也要做。”林清让说,“只有把他们引出来,才能一网打尽。”
他看向陈武:“你挑二十个最可靠的好手,提前埋伏在树林里。我坐的轿子要特别加固,能挡子弹。另外,通知上海道台衙门和租界巡捕,就说有匪徒要行刺朝廷命官,请他们配合。”
“道台衙门会配合吗?”沈星月问。
“袁树勋虽然跟日本人勾搭,但表面功夫要做。”林清让说,“而且,如果朝廷命官在上海被刺杀,他这个道台也难辞其咎。”
计划定下来了。三天后,引蛇出洞。
散会后,林清让独自留在书房。他拿出一本账册,翻到最后一页。
这是制造局这三个月来的成绩:生产步枪一千二百支,火炮四十门,弹药二十万发。培训中国技师一百五十人,引进新技术十二项……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绝不能毁在日本人的手里。
他合上账册,望向窗外。
月正明,夜正深。
但黎明总会到来。
而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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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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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第三十章:月满中天
林清让在吴淞口遇伏,与日本浪人展开激战。关键时刻,赵启明带领大内侍卫赶到,原来荣禄临终前向光绪帝推荐了林清让。光绪帝下密旨,提拔林清让为江南制造总局总办,加兵部侍郎衔,全权负责大清军工革新。然而就在林清让以为曙光已现时,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慈禧太后对光绪帝的革新意图深感不安,一场新的权力斗争即将开始……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长篇小说有:
《高路入云端》《野蜂飞舞》《咽泪妆欢》《野草》《回不去的渡口》《拂不去的烟尘》《窗含西岭千秋雪》《陇上荒宴》《逆熵编年史》《生命的代数与几何》《孔雀东南飞》《虚舟渡海》《人间世》《北归》《风月宝鉴的背面》《因缘岸》《风起青萍之末》《告别的重逢》《何处惹尘埃》《随缘花开》《独钓寒江雪》《浮光掠影》《春花秋月》《觉海慈航》《云水禅心》《望断南飞雁》《日暮苍山远》《月明星稀》《烟雨莽苍苍》《呦呦鹿鸣》《风干的岁月》《月满西楼》《青春渡口》《风月宝鉴》《山外青山楼外楼》《无枝可依》《霜满天》《床前明月光》《杨柳风》《空谷传响》《何似在人间》《柳丝断,情丝绊》《长河入海流》《梦里不知身是客》《今宵酒醒何处》《袖里乾坤》《东风画太平》《清风牵衣袖》《会宁的乡愁》《无边的苍茫》《人间正道是沧桑》《羌笛何须怨杨柳》《人空瘦》《春如旧》《趟过黑夜的河》《头上高山》《春秋一梦》《无字天书》《两口子》《石碾缘》《花易落》《雨送黄昏》《人情恶》《世情薄》《那一撮撮黄土》《镜花水月》 连续剧《江河激浪》剧本。《江河激流》 电视剧《琴瑟和鸣》剧本。《琴瑟和鸣》《起舞弄清影》 电视剧《三十功名》剧本。《三十功名》 电视剧《苦水河那岸》剧本。《苦水河那岸》 连续剧《寒蝉凄切》剧本。《寒蝉凄切》 连续剧《人间烟火》剧本。《人间烟火》 连续剧《黄河渡口》剧本。《黄河渡口》 连续剧《商海浮沉录》剧本。《商海浮沉录》 连续剧《直播带货》剧本。《直播带货》 连续剧《哥是一个传说》剧本。《哥是一个传说》 连续剧《山河铸会宁》剧本。《山河铸会宁》《菩提树》连续剧《菩提树》剧本。《财神玄坛记》《中微子探幽》《中国芯》《碗》《花落自有时》《黄土天伦》《长河无声》《一派狐言》《红尘判官》《诸天演教》《量子倾城》《刘家寨子的羊倌》《会宁丝路》《三十二相》《刘寨的旱塬码头》《刘寨史记-烽火乱马川》《刘寨中学的钟声》《赖公风水秘传》《风水天机》《风水奇验经》《星砂秘传》《野狐禅》《无果之墟》《浮城之下》《会宁-慢牛坡战役》《月陷》《灵隐天光》《尘缘如梦》《岁华纪》《会宁铁木山传奇》《逆鳞相》《金锁玉关》《会宁黄土魂》《嫦娥奔月-星穹下的血脉与誓言》《银河初渡》《卫星电逝》《天狗食月》《会宁刘寨史记》《尘途》《借假修真》《海原大地震》《灾厄纪年》《灾厄长河》《心渊天途》《心渊》《点穴玄箓》《尘缘道心录》《尘劫亲渊》《镜中我》《八山秘录》《尘渊纪》《八卦藏空录》《风水秘诀》《心途八十一劫》《推背图》《痣命天机》《璇玑血》《玉阙恩仇录》《天咒秘玄录》《九霄龙吟传》《星陨幽冥录》《心相山海》《九转星穹诀》《玉碎京华》《剑匣里的心跳》《破相思》《天命裁缝铺》《天命箴言录》《沧海横刀》《悟光神域》《尘缘债海录》《星尘与锈》《千秋山河鉴》《尘缘未央》《灵渊觉行》《天衍道行》《无锋之怒》《无待神帝》《荒岭残灯录》《灵台照影录》《济公逍遥遊》三十部 《龙渊涅槃记》《龙渊剑影》《明月孤刀》《明月孤鸿》《幽冥山缘录》《经纬沧桑》《血秧》《千峰辞》《翠峦烟雨情》《黄土情孽》《河岸边的呼喊》《天罡北斗诀》《山鬼》《青丘山狐缘》《青峦缘》《荒岭残灯录》《一句顶半生》二十六部 《灯烬-剑影-山河》《荒原之恋》《荒岭悲风录》《翠峦烟雨录》《心安是归处》《荒渡》《独魂记》《残影碑》《沧海横流》《青霜劫》《浊水纪年》《金兰走西》《病魂录》《青灯鬼话录》《青峦血》《锈钉记》《荒冢野史》《醒世魂》《荒山泪》《孤灯断剑录》《山河故人》《黄土魂》《碧海青天夜夜心》《青丘狐梦》《溪山烟雨录》《残霜刃》《烟雨锁重楼》《青溪缘》《玉京烟雨录》《青峦诡谭录》《碧落红尘》《天阙孤锋录》《青灯诡话》《剑影山河录》《青灯诡缘录》《云梦相思骨》《青蝉志异》《青山几万重》《云雾深处的银锁片》《龙脉劫》《山茶谣》《雾隐相思佩》《云雾深处的誓言》《茶山云雾锁情深》《青山遮不住》《青鸾劫》《明·胡缵宗诗词评注》《山狐泪》《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不碍白云飞》《山岚深处的约定》《云岭茶香》《青萝劫:白狐娘子传奇》《香魂蝶魄录》《龙脉劫》《沟壑》《轻描淡写》《麦田里的沉默》《黄土记》《茫途》《稻草》《乡村的饭香》《松树沟的教书人》《山与海的对话》《静水深流》《山中人》《听雨居》《青山常在》《归园蜜语》《无处安放的青春》《向阳而生》《青山锋芒》《乡土之上》《看开的快乐》《命运之手的纹路》《逆流而上》《与自己的休战书》《山医》《贪刀记》《明光剑影录》《九渊重光录》《楞严劫》《青娥听法录》《三界禅游记》《云台山寺传奇》《无念诀》《佛心石》《镜天诀》《青峰狐缘》《闭聪录》《无相剑诀》《风幡记》《无相剑心》《如来藏剑》《青灯志异-开悟卷》《紫藤劫》《罗经记异录》《三合缘》《金钗劫》《龙脉奇侠录》《龙脉劫》《逆脉诡葬录》《龙脉诡谭》《龙脉奇谭-风水宗师秘录》《八曜煞-栖云劫》《龙渊诡录》《罗盘惊魂录》《风水宝鉴:三合奇缘》《般若红尘录》《孽海回头录》《无我剑诀》《因果镜》《一元劫》《骸荫录:凤栖岗传奇》《铜山钟鸣录》《乾坤返气录》《阴阳寻龙诀》《九星龙脉诀》《山河龙隐录》《素心笺》《龙脉奇缘》《山河形胜诀》《龙脉奇侠传》《澄心诀》《造化天书-龙脉奇缘》《龙脉裁气录》《龙嘘阴阳录》《龙脉绘卷:山河聚气录》《龙脉奇缘:南龙吟》《九星龙神诀》《九星龙脉诀》《北辰星墟录》《地脉藏龙》等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