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至》
作者:子今非
冬至,不是天外飞来的孤山
而是季节连绵起伏山脉的一环
冬至,不是一潭死水
而是万里长河的一湾
林中沉叶下酣睡的种子
已经梦见自己伸出地面的手指
岩石下的泉水
在倾听远方的涛声
在连绵的时空中
杜子美,杖藜雪后临丹壑
苏东坡,无花观花吉祥寺
冬至的足迹已化作不死的诗句
点评:《冬至》一诗以节令为切入点,构建了一个深邃而辽阔的时空意境,在简洁的语言中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哲思。
一、突破单一节令书写
诗人没有局限于冬至作为节气或民俗的表层描写,而是将其置于 “季节连绵起伏山脉” 与 “万里长河” 的宏大时空坐标中。这种比喻将冬至从孤立的时点转化为自然循环中承前启后的节点,赋予其动态的生命感——既非孤山,亦非死水,而是生生不息的自然律动的一部分。这种立意跳脱了传统咏冬至诗常有的孤寂萧瑟,转向对宇宙节律的坦然接纳。
二、静默中孕育生机
第二段通过 “林中沉叶下酣睡的种子” 与 “岩石下的泉水” 两组意象,形成微观与宏观的呼应:
△“种子梦见手指” 以拟人与通感手法,将生命萌芽的不可见转化为触觉想象;
△ “泉水听涛声” 则暗示静止中蕴藏的流动潜能。
这两组意象共同构建了 “蛰伏与期待” 的张力,精准捕捉了冬至“阴极阳生”的物候本质,在沉静中预示勃发,形成诗意上的内在转折。
三、时空的文学对话
第三段引入杜甫(“杖藜雪后临丹壑”)与苏轼(“无花观花吉祥寺”)的典故,巧妙将自然节令延伸至人文历史长廊:
△杜甫诗句出自《冬至》,暗含乱世中对天地秩序的凝视;
△苏轼的“无花观花”则展现超越具象的禅意观照。
诗人以此揭示:冬至不仅是自然节点,更是文人精神与诗歌传统的载体。“足迹化作不死的诗句” 一语,将瞬间的节气升华为永恒的文化记忆,完成了从物理时间到美学永恒的跨越。
四、简约中的层次感
△结构上:全诗采用“否定定义—自然意象—人文典故”的三段递进,由实入虚,由今溯古,形成立体脉络。
△语言上:善用对比(孤山/山脉、死水/长河)、隐喻(种子/手指、泉水/涛声)与典故激活,语言凝练而富有弹性。开篇的否定句式尤其有力,以破除刻板认知的方式重构诗意的冬至。
子今非的《冬至》成功突破了单纯写景抒情的节令诗模式,在三个段落中分别完成了:
哲学定位(时空连续性);
生命隐喻(蛰伏与生机);
文化溯源(诗学传承)。
它让我们看到冬至不仅是冬天的节点,更是万物沉默蓄力的道场,是古今诗心交汇的驿站。诗中那种 “在沉寂中倾听涌动” 的感知方式,或许正是面对循环时空应有的从容姿态。
此诗如一枚温润的玉石,初看素朴,细品则纹理层叠,映照出自然、生命与文化交织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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