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回忆母亲
作者:梁志刚
我今年80岁了,回顾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给我帮助最多,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2年了。由于年龄的原因,我的记忆力明显减退,当年的许多细节,逐渐变得模糊。老伴儿对我说:“你的母亲是一位伟大的女性,你应该把她写下来。”我觉得此话有理,只能凭记忆,把非记不可的一些片段,尽快记载下来。
一
母亲1924年5月生于河北蠡县小陈乡大埝村,属老鼠。出生的具体日期,已经难说清楚,一说旧历四月初三,一说四月十三,这两种说法都来自她祖母的回忆。母亲的娘家当时叫大陈村,当地人叫“代陈”,虽然称“大”,其实比西边三里外的小陈村小得多。后来这个村子与北边的埝庄合为一村,称大埝村。她是翟家的第二个孩子,上有比她大四岁的哥哥翟乙未,下有小她四岁的弟弟翟淼森。外祖父翟庚子从小丧父,幸有一位坚强的母亲,含辛茹苦把儿子带大,外祖父也很争气,小时候去轧棉花的作坊打工,脚踩着轧花机,手里还在练习打算盘。稍大些,农忙下地干活,农闲就做小生意,一条扁担挑俩草席篓子,赶集摆摊卖些针头线脑的小百货。他善良勤俭,逐渐过上了有吃有穿的日子。母亲名叫景华,从小跟奶奶下地干活,拔草拾柴,在家学做饭洗衣纺棉花。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家乡成了游击区,母亲参加儿童团,上了共产党办的抗战小学,逐渐长成了大姑娘。女大当嫁,20岁那年,由父亲做主,她嫁到蠡县城内西小街梁家,一年后,当了我的母亲。我父亲叫梁树人,比母亲小四岁,有俩姐姐,已经出嫁。那时候县城是敌占区,父亲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地下民兵,被称为“暗民兵”。当暗民兵的父亲十分向往八路军的正规部队,不清楚是1946年还是47年,当解放军63军的一部来到蠡县的时候,父亲就跟部队走了。这事肯定是瞒着爷爷奶奶的,可母亲肯定知道。她悄悄让父亲带走一条棉被,过了些日子,父亲把那条被子捎回来了。
二
土地改革,我家分了五六亩地。母亲从春到秋,起早贪黑,在地里忙个不停。我早晨醒来,不见母亲急得哇哇大哭。奶奶把我抱起来,喂点小米粥。中午母亲赶回来给我喂奶,奶奶说:“孩子拉在炕上了,用簸箕盖着呢,你别蹭一身。”我会走路了,母亲就天天背着我下地。地里种的高粱、谷子、棉花、黄豆,还有花生和芝麻,母亲在地里忙东忙西,我就跑来跑去,逮蚂蚱,采野花,看蚂蚁搬家,累了就睡在田垄里。每天都是一身土,满脸泥,害眼病没钱治,眼里都是眵麻糊。我家是军属,每年秋收大忙季节,村里都派几个人代工。这时候,母亲和奶奶就忙着给代工的叔叔大爷做饭,一家人也乘机改善一下伙食。土改时我家还分到了五分之一头牛,隔几天可以牵牛干一天农活。而头天晚上,爷爷都帮母亲铡谷草,给牛备草料。
我4岁那年,母亲生了妹妹。我在街上玩儿,一进家,奶奶就说:“快去看,你娘捡了个小妹妹。”我进屋看了一眼,没好气地对母亲说:“你捡她干什么?你这么忙,还得带她,多累呀!”累归累,可活还得干啊。 奶奶一个人带不了俩孩子,我就被送到了大埝村外婆家。1951年,我六岁,二舅说我该上小学了,就去村里的小学校给我报了名。可是,去的晚了,课本没有了。大舅用白报纸给我钉了个本子,在油灯下一笔一画为我抄了个课本。在班上,我年龄最小,加上人家大多数姓翟,只有我姓梁,感觉孤立,上学兴趣不大,一学期下来,只认识了有限几个字。第二年被接回县城,重读一年级。
1953年,新中国颁布了第一部《婚姻法》,很快,从上到下刮起了一股离婚风,理由当然是反对包办婚姻。身在朝鲜前线的父亲也不例外,来信提出离婚。母亲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尽管一百个不乐意,也不肯说“不离”这样的话。她离婚不离家,为了我们兄妹,从未考虑再婚的事,对爷爷奶奶,她依然尽心照顾。爷爷说,“她不离婚是儿媳妇,离婚了就是我亲闺女。”对贯彻《婚姻法》,母亲有自己的理解。她说:“反对包办婚姻,我完全赞成。夫妻有没有感情,当做具体分析,不可一概而论。”她的几个小姐妹,也遇到同样的问题,母亲都劝她们找男方当面理论理论。邻居王银焕大妈和黄家表姑,都听了她的话,去部队找男方“理论”,结果婚都没离。她们事后问我母亲:“你为什么不去找梁树人理论?”母亲说:“我是想去,可是他在朝鲜,我没法出国呀!”
离婚以后,母亲改名翟景英,决心跟旧我决裂,靠一己之力,把我和妹妹拉扯大,给爷爷奶奶一个少操劳的晚年。她白天下地干活,夜里去上夜校,很快取得了高小毕业证书。她又利用冬季农闲,去林堡缝纫学校学了门裁缝手艺。1955年加入农业合作社以后,她白天下地参加集体劳动,晚上接活缝制衣服,一件上衣收五角手工费,一条裤子四角,每月有十几元收入,可以供我和妹妹上学,还可以给家里买点油盐酱醋。那时候过年,几乎家家都要给孩子做新衣服,所以一进腊月,母亲就日夜忙碌,顾不上吃饭,也很少睡觉。一连好几年,我家的过年饺子都是邻居婶子大娘帮忙包的。
三
1958年,我上了初中,母亲送我到蠡县中学住校。在新生宿舍,遇到了仉村来的同学于跃龙。跃龙的母亲彭姨是村妇女主任,每次到县城开会都住在我家,成了母亲的好友。跃龙管我母亲叫大姨,十分亲切,经常来我家玩,后来毕业参军,每次回来探亲,都会到我家看望大姨。当然,常来的不只是一个于跃龙,还有和我要好的齐文啟、王洪哲,他们知道母亲单身,就以娘家侄儿的身份,称她姑妈。母亲对他们,如同己出,终生与之保持着密切联系。
初一开学不久,全民大炼钢铁,我们步行120里去定县城西安营扎寨,垒小土炉炼铁,母亲也参加公社的缝纫组去了曲阳的王快水库工地。母亲和几位阿姨,白天与别的民工一起担土筐、推小车修筑大坝,晚上挑灯夜战,为民工缝补衣裳,深受民工的爱戴和欢迎。她被县妇联授予“三八红旗手”奖状。奖状和我的“三好学生”奖状一起贴在家里的土坯内墙上,1963年下大雨,破房子漏得一塌糊涂,奖状都泡汤了。
1960年,大饥荒来了。公社大食堂停火,家里也没有多少存粮,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我在学校的口粮定量,也一减再减,最后维持在每月18斤,天天饥肠辘辘,两手两脚长满了冻疮。好不容易熬到了初中毕业,我们的户口从集体户迁回生产队,这意味着,如果考上高中,要从家里背粮食到粮站换粮食指标,才能在学校入伙。家里的口粮捉襟见肘,哪里有粮食供我换指标?我下决心不参加中考了。我已经16岁了,应该替母亲分担一点了,参加生产队劳动,一天能挣六个工分,多少能减轻她一点负担。母亲坚决不同意我的想法,她说,再苦再难也要供我上学。我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多上几年学并不重要。母亲见无法说服我,索性不吃不喝,以泪洗面,爷爷急得要揍我。我只好退一步,答应参加中考,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考上高中,就走读,不去住校,一家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不再为粮食指标发愁。就这样,我在蠡县中学又读了三年高中。
1962年是“三年困难时期”的最后一年,也是最难熬的一年。由于长期吃不饱饭,一家人都十分虚弱。家里所有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卖完,换了吃的。我到家住博野的大姑妈家“打饥荒”,只抱回俩南瓜,母亲翻出压箱底的嫁妆,步行一百多里路,去西部山区换回一点黑枣和柿饼,一两天就吃光了。刚上初中的妹妹,饿的走不动路,一向刚强的母亲,实在无法养活我们兄妹,只好破例写信向离了婚的父亲求救。父亲给上级写报告,请求让妹妹来北京照顾年老病重的奶奶,得到上级批准。接到父亲的回信,母亲和我商量,怎么把妹妹送到父亲身边。我提议,放假以后,请一位去北京的老师把妹妹带去。母亲问我:“到哪里去找这样的老师呢?”我说:“李彬媛老师在北京有亲戚,她常去北京过年,我去问问她。”李老师答应得很爽快,妹妹被带去北京上学,两年后,我参加高考,考入北京大学。1964年11月,母亲第一次来到北京,住在和平里亲戚家里。奶奶拄着拐杖去看望她,我和妹妹陪她逛了颐和园,还在知春亭旁边吃了一碗汤圆。母亲满意地说:“今天逛了万寿山,死了都不冤!”我说:“不能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四
我和妹妹离开蠡县以后,母亲的负担减轻了,人也好像年轻了不少。我们回乡探亲发现,母亲身边经常围着一些女孩子,年龄和我的妹妹差不多。其中有王小雪、贾凤芝、沈丫、张桂玲,还有我的未婚妻谷建华,她们跟母亲学做针线活儿,帮母亲打水,搞卫生,干自留地里的农活儿。母亲总是乐呵呵地说家里一切都好,非常知足。时间过得很快。1968年,奶奶病重,多次要求叶落归根,我和父亲把奶奶送回老家,交给母亲。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奶奶三个月,陪她走完了最后的岁月。1967年,妹妹进北京青云仪表厂学徒,两年后被派去陕西汉中参加三线建设。我在1970年春天面临毕业分配,母亲来学校催我回家结婚,被工宣队的师傅一句许诺打发回去了。不久,我被分配到北京军区唐山军垦农场锻炼,未婚妻也被推荐去石家庄上大学。1972年12月,我进修结业,分配到乌鲁木齐军区政治部,谷建华也毕业回乡待分配,我们抓住机会,在老家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母亲这时候终于“熬成婆”了。不过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儿媳也是放了假才回来看看。母亲和爷爷的日子,过得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身体不如从前,常犯头晕,头发也全白了。1976年冬天,我出差回北京,发现母亲住在公安大学妹妹的婆婆家里。妹妹的儿子是早产儿,只有三斤体重,母亲赶来伺候月子。妹妹休完产假要回汉中上班,没人照顾孩子不行,母亲只好跟着去汉中。爷爷在家没了依靠,只能投奔在石家庄军分区的父亲。背井离乡,去照看一个早产孱弱的外孙,其甘苦劳碌,只有母亲本人知道。我的儿子是1975年出生的,当时请岳母来伺候月子。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岳母刚离开家,内兄突然病逝,嫂子改嫁,三个孩子无人照顾,只能让岳母回家。1978年,妻生二胎,母亲挎着一大篮子鸡蛋从汉中赶来,开始了她为期九年的随军家属生涯。
那时候我们在乌鲁木齐北门附近的老评剧团家属院,住在一座摇摇欲坠的二层土坯小楼上。生活用水靠院子里的一个水龙头,提上楼一桶水,要提下去多半桶污水;取暖做饭用煤,提上楼一桶煤要提下去半桶煤灰。这还不算什么,土坯墙缝里藏着不知道多少蜱虫,捉不胜捉,母亲的脸和女儿的脚都被蜱虫咬过,肿起巴掌大的红包,痛痒难耐。我们夫妇收入不多,也就刚够吃饭,母亲经常抱着孩子去附近的菜店买一两毛钱的堆菜,省下钱来给孩子买些牛奶。她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1979年,中越边境开战,西北边境的苏军排兵布阵进行策应,大战似乎一触即发,家属院里人心惶惶。不少老人吵着要回内地,火车站人山人海,一票难求。此时,我要出差去伊犁边防一线。临走时,母亲严肃地与我谈话。她说:“后指刚给家属开过会,局势很紧张。一旦有事,我带俩孩子跟后指转移,我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跑反我有经验。建华得照顾学生,你是当兵的,不用我说什么,国家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你不能怕死,怕死不是我儿子!”有这样浩然正气的老母亲坐镇,我趴在一线战壕里,面对近在咫尺的对方坦克,心里坦然得很。
我的家离军区招待所很近,从边防下来探亲、出差的战友,经常来我家串门。也有在边防的战友亲属来队,委托我去接站,我常带来人到家吃碗老母亲做的热汤面,再送去招待所。受到我老母亲热情招待,来的人就更多了。有的战友干脆在我家打地铺,不去招待所过夜。战友们说,我家就是不在编的兵站。前年我回老家去,参加在新疆当过兵的战友聚会,遇到一位叫李小军的战友。他非常激动地告诉我一件发生在四十年前的事。他说,那年他在军区总医院学习,曾到过我家,给老人带去一块毛布料子做见面礼。没想到我母亲说:“小军别走,我还有点事。”他坐了一个小时,母亲竟用那块布料给他做了一件中山装。对他说:“你穿上试试。有件便衣,你出门方便些。”这事让他感动不已。我说:“有这种事?”小军说:“千真万确,我一直想报答大妈,可惜总没有机会。”我说:“逢年过节,有战友给我捎羊肉,捎罐头,我连是谁给的都搞不清楚,谁报答谁啊!”
母亲是个老裁缝,我的战友,街坊邻居,妻子的同事和朋友,没有不知道的。或缝缝补补,改旧衣服,或做新衣服,她都有求必应,而且从不收钱。军区文化部有位搞美术的女同志,找到我母亲,说:“大妈,我设计了一身新式女装,你能不能给我做一套?”母亲遂了她的愿,她穿上新衣服四处炫耀。中国人讲礼尚往来,母亲帮助的人不少,所以逢年过节,家里总能收到成堆的点心。
五
1986年12月,我接到转业命令,12月29日,一家五口上了开往北京的70次列车,1987年1月2日,住进了海淀区温泉镇的中央档案馆。在四楼宿舍安家后,孩子去白家疃小学上学。行政处给了一块大约20平方米的菜地,又在靠近北墙的地方垒了个鸡窝。这下子,母亲除了做饭,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菜地里,育苗,栽秧,浇水,捉虫,搭架,种了韭菜、豆角、黄瓜、青椒、萝卜、白菜,全家人的吃菜问题基本解决。剩饭剩菜拿来喂鸡,每天收获三四个鸡蛋。母亲多年的老朋友从东炼赶来看她,母亲带她去菜地参观自己的小菜园,展示即将收获的大白菜,兴奋得合不拢嘴。白家疃供销社,离家不过300米,母亲常去买些日常用品,逐渐与住在附近的几位老人成了朋友,时有交往。过春节,家里来了一对老夫妇,还带来了伴手礼。我家人头一次吃到了当地的美味小吃咯吱盒。
母亲很喜欢档案馆的生活环境,对这里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印象颇佳。她想为这个新的环境和这里的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思来想去,她还是要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她在档案馆的家属中找到两位志同道合的阿姨,决定办个缝纫组,义务为职工和家属服务。她们找到行政处的领导,领导大力支持,借给她们三号楼的门房,从此,这间空余多年的门房,不时传来缝纫机的哒哒声和三位老姐妹的欢声笑语。
1992年,为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特别是居住西山职工的子女入学困难,中央档案馆与青龙桥街道合作,在骚子营的中央党校东墙外建起了一栋宿舍楼。机关分给我一套一居室,母亲就带着孙子孙女住了进去。那里离西山馆区有七八公里,我和爱人只能在星期天休息的时候才能去看看他们。这个家事无巨细,就全靠母亲打理了。她每天买菜做饭,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孙子上完高中,考入大学;孙女读完初中上了高中,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母亲也明显地衰老了。我曾满怀愧疚地对母亲说:“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了。”母亲却说:“不要这么说,跟你这20年是我一生最舒心的日子,每天吃大米白面,不愁穿的,不愁烧的,不怕刮风下雨,这还不是享福吗?”
从“三年困难”时候起,母亲养成了记账的习惯,从新疆到北京,一直坚持。她用人家裁下的纸边,钉了个小本子,每天坚持记流水账,交给她的生活费,每天的开销都一笔不落,记得一清二楚。妻子说:“别记了,没有人查账。”她却说:“不行,得记,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后来我发现,她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针对我,是为我做个好样子。1998年,我分得惠新西街五号院的一套小三居,一家人又能住在一起了。有一次下班回家,一进门母亲就问:“有人给你送来一箱酒。他求你办什么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母亲接着问:“这酒你怎么处理?”我答应调查清楚,给母亲一个满意的答复。母亲说:“我知道你管钱管物,公家的便宜咱一分钱不能占。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那个认真严肃劲,和那年战备期间与我谈话时一模一样。第二天,我了解到是我们招标时一家投标单位的人干的。我立即给他们打电话,限一天之内把酒拿走,否则取消评标资格。回家后,我向老母亲保证:办事坚持公道、公平 、公开,一不收礼,二不吃请,三不私下交易。
2003年7月3日,母亲突然发病,住进了医院,次日,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她就问我:“交了多少住院押金?”我如实回答:“两万。”母亲说:“你没有这么多钱。是借了公款吧?你是管钱的,会计不能不借给你。可是哪能自借自批啊?你找谁批的?”我说:“请主管副局长批的。我会尽快还上,你放心吧。”母亲说:“你欠着公款,我怎能放心?我大衣口袋里有三千块钱,是你妹妹寄给我的,抽屉里还有我从生活费里省出来的一千多,你回家找一找,下月发工资,你赶紧还账。”化验结果出来了,母亲患的是胆囊腺癌,手术后半个月,陷入深度昏迷,8月3号,母亲永远走了。在殡仪馆遗体告别的时候,我哭着告诉母亲:“娘啊,你放心走吧,公款已经还上了。儿子今生绝不做让你不放心的事。”
我退休后,参加老年大学的文学班,学习写诗填词。2017年恰逢母亲节,我回忆母亲,填了一首《行香子》:
儿作习题,慈母缝衣。灯如豆、月影天西。茅屋清冷,睡眼迷离。 听寒蛩唱,野犬吠,缝纫机。
三十年后,司长家里。高堂在、百毒难欺。刨根问底,慈颜无私。
护清白身,松竹节,品无蚀。
2025年12月18日,记于天津华苑地华里寓所

作者 梁志刚,河北蠡县人,1945年生,中央档案馆退休人员,《季羡林全传》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