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鹭飞入寻常百姓家
作者:胡斋敏
水瘦山寒,灰蒙蒙的天底下,一湾冻得发亮的浅水,几丛枯黄瑟缩的芦苇,仿佛世界只剩下清寂的骨相。
白鹭就在这时,出现了。
起初是静立,如一尊汉白玉的雕,长颈曲成一个清冷的问号,是在冥想一个关于季节的谜题。然后,它动了——那并非匆忙的举动,而是一种极致的缓慢与慎重。纤足提起,在清浅的水面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落下时,又轻得像怕惊醒冰下沉睡的梦。
最惊心动魄的,是那身羽毛。在万物黯淡的冬日,那白,白得如此霸道,又如此孤独。不是春雪的绵软,也不是云絮的蓬松,而是一种清冽的、紧绷的、带着瓷光的冷白。仿佛它将体内所有的暖意都敛去,将灵魂淬炼成这不容玷污的颜色,来对抗整个世界的灰。
忽然,它展翅了。巨大的翅羽“哗”地一声抖开,不是扑腾,更像是一卷宣纸在天幕下被骤然风扬。那飞翔的姿态也是冷的,是沉默的,双翅带着一种金属振颤般的韵律,切开凝滞的寒气。它飞向更远的水域,身影在铅色天穹的映衬下,渐渐化作一点灵动的、不肯妥协的白,最终与天际线融为一体,只留下观看的人,心头兀自回荡着那片被翅膀划破的寂静。
那只划破冬日灰蒙的白鹭,未曾想,竟成了叩开我文学之门的钥匙。那是去年10月份,我有幸结识了《白鹭文刊》,这只美丽的灵鸟,让我心动。那水灵灵的世界,是白鹭奋飞、搏击最精彩的天地,一个个文学创作者,在“白鹭”引领下,走向文学天地。
起初只是陪孙子习文,没有去想发表。我只是写旧事,回忆往事,身边人和事,字句皆是白描,平实无华。没想到,竟被白鹭邀请加入其中,成为世界文学签约作家。由衷感念白鹭主编,予我这般提笔创作的契机,笔下渐渐流淌出几十篇文章。
记性渐渐迟钝,落笔时偶尔会错写别字,但白鹭主编并不嫌弃,反说错几个字,是常事。就是学校老师也不会这样宽待,更何况是正规刊物?足见白鹭主编那份如灵鸟般的宽厚仁心,才让我跨上了起步的台阶。
因时间的沉淀而从容,因心灵的丰盈而灵动,因情感的饱满而动人。
年轻时总觉时光仓促,步履匆匆;年老后反倒有了充裕的时间,心境也慢慢沉淀下来,终于能静下来琢磨些事。或许正因如此,在白鹭主编的鼓励下,才能写下这么多作品。我心写我事,不必苦思冥想,字句自心底流出,这般真情流露、不做作不造假的写作,我感觉才算得上尽兴。
白鹭就是我心中的神鸟。它的朴实和纯真,让我理解,写文章最忌无病呻吟,唯有饱含真情的文字,才能吸引人、打动人,进而与读者产生共鸣。学生时代写作文,我便习惯参照事实落笔——只有“真”,才能反映生活的本貌。那时老师总说我们观察不仔细、没东西可写,可我们迟迟未能领悟:观察不单是用眼睛去看,更要用心去体悟、去联想,甚至去幻想,方能从寻常景物里窥见别样美景。
说到底,唯有心灵美,景物才会美;没有心灵的触动,景物便无半分灵动可言。正如那冬日里的白鹭,若非心怀一份不肯妥协的澄澈,又怎能在灰蒙天地间,绽出那样动人的白。白鹭的生活和习性,就是印证。我不禁叹服,《白鹭文刊》的创作体验已深入到作者和读者心中,“白鹭”踏踏实实飞入寻常百姓家了。文学的最高技巧,是让技巧消失;最动人的风格,是人格本身,这也是白鹭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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