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典型的关中乡村。背倚黄龙余脉,襟带金峪碧水。西望河川,丘壑起伏,蜿蜒盘曲,岁月在黄土高原上刻下了深深的褶皱。
这里枯树孤零,蒿草没膝。偶有寒鸦在嶙峋的酸枣丛间啼鸣,几只狐兔在草丛中窸窣营生,更显寂寥。极目远眺,一汪清水拦坝于上游,蜿蜒小径纵横其间。那曾经为避匪患而筑起的山寨,风雨凋零,突兀固守,只留下几孔坍塌的土洞,在风中述说着沧海桑田。如今,世事轮回,这片高原厚土承载着乡村的生息,却也满脸风尘,藏污纳垢。除了河底洼地尚存葱茏绿意,其余皆是荒凉泪。
西沟,成了远离繁华的一抹遗痕。
它是村里人驾鹤西去的归宿。乱坟新土,孤零零地伫立,与一代新人渐行渐远。
它是活着的老人们对话先祖、寄托哀思的场所,是魂牵梦绕的沉重记忆。
它是生于斯、葬于斯的乡土情结,是不能再生、却能魂归来兮,永远守护故土新庄的坚定陪伴。
每每踏上归途,我心底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西沟看一看。仿佛只有那里,能帮我打开童年的记忆闸门,让我触摸到时代变迁的脉搏,也让我在荒凉中,看见了此生命的终极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