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馕——一张千百年来未曾褶皱的新疆名片》
新疆的馕,烙印着西北大地的烟火记忆。这是游牧先民在风沙与迁徙中淬炼出的生存智慧——逐水草而居的人们,将发酵的面团贴进滚烫的馕坑,烤出耐存饱腹的干粮。这金黄的圆饼,既扛得住戈壁的寒,也经得起远途的颠簸,渐渐融为流淌在新疆人血脉里的味觉基因。
刚出炉的馕总是烫手的。揣在怀里往家走,焦香一路相随,往往未至家门,便被掰作几块,咸香漫过归途。在新疆人心中,馕从不止于果腹——从新生儿命名、摇床礼到婚丧嫁娶,人生的重要仪礼里总有它的身影。它是宴席桌底寓意圆满的祝福,是邻里往来时最朴素的温情,是游子行囊中母亲那句“带着家走”的无声叮咛。曾在吉林北华大学带培时,见到每个新疆学生的行囊里都塞着足够吃上一学期的馕。就连孩童啼哭,一块撒满芝麻的油馕便能抚平所有不安——那缕熟悉的麦香里,沉淀着几代人的光阴。
北海第四日,父母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肠胃寡得很”,他们念叨。海鲜、米粉、各式米糕,都填不满这顽固的“新疆胃”。直到与妹妹在疍家小镇的巷口,撞见一幕熟悉的场景——馕坑边忙碌的身影,竟是喀什来的老乡。炭火正红,面饼贴壁,焦香混着麦气扑面而来。麦香、芝麻香、洋葱香在炭火中交融升腾,柔和却又不容拒绝地漫过感官。那一刻,四千公里的距离,忽然消散于无形。
这北海的馕,依旧没能完整到家。脆亮的裂响在手中迸开,芝麻香裹着海风的湿润,我们站在路边便分食起来。回到住处,父亲掰了大半,泡进温热的奶茶里,等着它吸饱茶香、渐渐绵软;母亲捏着焦边小口小口地啃,末了轻轻拭拭嘴角:“这下舒坦了。”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如一片被熨帖的乡愁。
原来,馕之所以能抚慰人心,不只因它是故乡的粮食,更因它是故人的温度。当乡音穿过风沙与海浪,在异乡的街头重逢,漂泊的心便有了暂且靠岸的锚点。
或许,这正是馕的宿命——它生来就不是为了被完整地带回,而是为了在路上被掰开、被分享、被传递。那一口焦脆或绵软里,藏着千年迁徙的智慧,蓄着人情交织的暖意,也映着烟火不灭的眷恋。它被带走,在每一个异乡的黄昏,悄悄生根,长成新疆人走再远也抖不落的行囊。
作者简介:姬秦疆,女,汉族,祖籍陕西西安,新疆哈巴河县人,现为退休干部。退休后,热衷写作,喜欢读书和朗诵等。主播:致远方,《青年文学家》大地文学社秘书长、音审部部长,来自辽宁的一位教师,声音爱好者,现为兰绢雅苑主编,西部诗刊、兰娟雅苑泰山青未了等平台主播,崇尚以配角姿态过好自己主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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