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找家的日子·今夜无眠 只因柔情无限 ……
铁八师 杨庆华
农历七月初七日,一阵北风夹着一阵雨匆匆而来,江城盼甘霖,秋雨浥轻尘,也消了些许暑气。晚饭后散步至长江大桥,江风吹来,凉爽极了。行至桥中间,时已黄昏,凭栏远望,苍翠的龟蛇二山蒙上了一层雾色,天灰灰江黄黄,应了那句情深深还雨蒙蒙!近前驳船客轮穿梭,天边偶尔露出一丝晚霞,像有放晴之势。心中暗暗祈祷,今晚七夕佳节,笃定能看见牛郎织女相会于鹊桥……天渐渐地黑了,无有月儿,无有一丝星光,时不时还飘点雨,好沮丧呵!心里想着牛郎,没有个家,还拖儿带女,奔着那一年一次的相会,这需要何等的执着和深情?!不觉之中走到了桥头堡,借此躲雨,席地而坐,然后翻读微信,铁道兵战友的消息映入眼帘……
时光回到今年五一前夕,我的八个一起当兵的同学,不约而同地有了一股强烈的“找家”“回家”的感觉,心相印、情相连、梦相仿,于是,大家相约“五一”期间寻访故地——大巴山。

当我们自驾抵达万源市、官渡镇、梨树湾时,全然一副回家的感觉,当我们来到大巴山隧道口的新训场地荆竹坝村时,满满到家了的感觉……
当年,从梨树湾到荆竹坝根本就没有路,山民们出门都是背着背篓爬坡上坎翻山越岭。为了修建襄渝铁路,我们团沿后河的山沟沟,打通了6座龇牙咧嘴的公路隧道,筑起了7.2公里的路,一直通到大巴山隧道出口的工地,由此翻过不远处的一座山梁隘口,就是陕西镇巴县地界了……如今,山崖边那一串公路隧道依旧,山涧的那座连接各连队驻地之间的吊桥依旧,不同的是坝子里的木板布瓦房变成了一栋栋2~3层的小楼,村民们出行家家都有摩托车,还从山腰的泉眼里接上了天然泉水到每家每户。
当年,为了打通襄渝线上最长的5334米的大巴山隧道,我们铁八师三十九团在荆竹坝的山上山下驻扎了两个营,坝子里本来有十几户人家,为了腾地支援修路,只留下其中三户,一户生产队长,一户小商店,一户澡堂子。商店里除了固体酱油和粗黑粗黑的盐巴外,别无长物;澡堂小小的,大概就几个平方米的池子。我们新兵训练整整3个月,组织洗过一次澡,听说新兵连240条汉子就这么一池子水,心里有了疙瘩。轮到我洗时,虽然身上奇痒无比,但脱光了衣服,就是迈不过那道坎,趁班长不注意,悄悄地临阵开溜了……如今,坝子里有30多户人家170多口人,当年队长的儿子在原址继续经营着他的商店,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当年,坝子中间的片石垒起的舞台,早已被一片村民们的房屋压在了脚下,只留下一个边角供我们辨别过去的痕迹。这里是我们入伍宣誓的地方,是我们在八一军旗下佩戴领章帽徽的地方,也是我们观看达县地区宣传队慰问铁八师三十九团演出的地方,站在这里,当年刘晓庆的女声弹唱“桂花开放幸福来”,犹在耳边回响,尽管那时她还没有出名,但如此清新脱俗的邻家女孩,手抚扬琴灵活洗练余音袅袅,博得战友们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与村民们促膝交谈,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家长里短,漫话当年。六十开外的老汉们,回忆起营长、教导员和几个连队的连长、指导员,姓甚名谁,相貌特征,脾气秉性,如数家珍。讲起他们的先祖在明朝末年湖广填四川时,从湖北麻城孝感乡而来,他们年年祭祖时,面朝东方湖北老家……呵呵,见到了湖北老乡,见到了熟悉的人,如同见到了亲人,真的到家了,回家真好。
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寻找一边回忆,过去和现在,一夕与一朝,像电影似的一幕幕在眼前交替上映。大巴山上,后河堤岸,杜鹃花开正艳,一丛丛,一片片,“一路山花不负侬”“清溪倒照映山红”。官渡古镇,荆竹坝里,一席长谈,一壶烧酒,淡饭清茶有真味,此处曾经是我家……
思绪像放了闸的江水,一路狂奔,倾泻而下。
想起1972年12月15日,闷罐子车满载新兵从重庆往万源方向行驶,车过达县时,忽见一铁道兵烈士墓,好大一片呀!沸腾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在日记本上写着……
《如梦令》
——过达县1972.12.15.夜
群山高山大山,
包包相连心寒。
入门路踏错,
吾如夕阳下山。
下山,下山,
人心更高咋攀。
此时此刻,“家”在心头有了沉重之感,似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想起1973年3月17日,新训结束下连队。我背着背包,拎着自带的一旅行包书,山路弯弯,吃力得很。没走一下,摔了一跤,裤子破了,膝盖擦掉了一层皮,鲜血直流。李茂前排长走过来接过我的旅行包,帮我拎着,中途我多次要求还是自己拎,他没说一个字,挥手拒绝,一直走了近20里路。到了我们一营四连,当他把旅行包交给我时,我流着泪,不知说了些什么。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我萌生了“连队就是我的家”的感觉。

想起1974年9月,我们连在沙通线庙宫4号隧道出口施工,掘进中大面积塌方,一个云南麻栗坡籍战友被埋了进去。万分危急时刻,没有一个人退却,大家用双手拼命刨土,人刚露出来,更大面积的塌方又来了,经过几次反复后,终于把人救了出来。朋友非天生,友谊患难知。他的门牙全被打落,抬回到连队驻地时,战友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送奶粉送糖送点心,全连上下充满着家的温馨与温暖,生死面前见真情哪!
又想起1975年冬天,我们三十九团每个营缩编一个连队,而我们连就在撤销之列,全连官兵被分配到营里其他四个连队。离别之时最后的晚餐,“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分手的酒斟了一碗又一碗,叮嘱的话重复了百十遍,铁血汉子们深情相拥,互诉衷肠,或检讨昨日对你的不恭,或回味成昆、襄渝的过往趣事,或遥祝千里之外的你爹俺娘,彻夜长谈至东方欲晓。天亮了,战友们要各奔西东了,整装待发时刻,张永治连长哽咽了一下,忍不住了,刹那间操场上呜咽声一片,家散了,家没了,七尺男儿们啥也不管不顾了,尽情地放声大哭,庙宫水库旁的乌苏沟里,空气也像就此凝固了……
一晃四十多年了,青春不再,芳华已去,也许是老来思乡的缘故,也许是游子恋家的情怀,那种我是铁道兵,“铁道兵”是我家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心中仿佛升起一股浓浓的怀旧之情,不忍忘却而迟迟挥之不去。
巧在五一从大巴山故地归来后,又陡然发现居然还有个铁道兵战友网,不久又出了个铁道兵公众号,心里寻思着:这不就是我们朝思暮想的那个家吗?
读着铁兵们那一篇篇回忆、故事、言论,欣赏着那一篇篇诗歌、散文、连载,感叹着那一次次超大型的晚会、活动,真真叫人难以忘怀,受益匪浅。感叹之余,不由想起那编辑部的故事里的编辑们,他们身居幕后,爱家护家恋家保家的大家情怀使人肃然起敬。
曾记得,建平才华超群优雅高洁,堪比红楼梦中“槛外人”;绍富默默耕耘精雕细刻,心无旁骛“心宽无界”。
忘不了,光明领军当头的天赋令人倾倒,文炎洋洋洒洒的文笔叫人折腰。
曾记得,燕宁实实在在当家人,玉立在铁兵中的一朵“雨荷”,寒来暑往迎送多少铁粉过客;忍干老当益壮视频人,编排有法取舍有道,冬夏常青岁月不凋唤:“松柏”。
忘不了,卫华青春洋溢铁二代,替父还愿连载篇篇,似一匹良马“大漠孤烟”。

说不完呵道不尽……还有那躬身书海,眼熟而面不熟的、知名与不知名的各路写手,还有那组稿传稿送稿校对,低调到尘埃的志愿者们。
在以后的时光里,我日日翘首在兵网中与你相见,夜夜盼望在兵网中与你相遇,只为那一人倾诉万人倾心,只为那一人解惑万人解难,只为那找到家的感觉……
夜深了,雨也停了,就此打道回府。仰望天空,月儿上弦,繁星点点,牛郎织女正说着悄悄话,他俩也在找家的感觉……
今夜无眠,只因柔情无限,九州苍穹秋月朗,直泻地上人间……
2018.8.初稿
2020.8.修改
2021-04-11 刊登于《新华网》
2025-12-12 再刊于《都市头条》

作者杨庆华,1954年10月生,湖北武汉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1972年12月入伍,铁八师三十九团战士、文书。1976年3月退伍, 先后在华中科技大学、中共武汉市委、武汉市社会主义学院工作,2014年11月退休。
责编:槛外人 2025-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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