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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读文源《微型拆字诗创作札记》之四
四矩立根,诗承字韵
——读文源《微型拆字诗的“四项”基本原则》
文/鲁崇民
捧读文源先生关于微型拆字诗创作的文字,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汉字美学的窄门——门后没有繁复的理论堆砌,只有他以“四项”基本原则为针线,将汉字的形、义、情与教育初心、艺术追求、文化担当细细缝合的创作图景。先生笔下的拆字诗,早已超越“文字游戏”的浅层定义,成为“以小见大”的文化载体,让我在每一条创作原则里,都读懂了他对汉字深沉的敬畏与热爱。
若说《微型拆字诗创作的“八步”曲》是拆字诗的“完整创作流程”,本文的“四项”基本原则则是流程中需坚守的“核心准则”——前者是“路径”,后者是“标尺”,共同保障拆字诗的文化质感与艺术价值。
“两行体”作为创作的第一准则,是先生为拆字诗立下的“形制规矩”,却也藏着对“短诗力量”的深刻理解。他并非盲目固守形式,而是以中外经典为锚:从泰戈尔《飞鸟集》的灵动、冰心《繁星》《春水》的温婉,到美国诗人庞德《在地铁口》“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的意象凝练、惠特曼《给老年》的深沉,再到中国现代派诗人顾城《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震撼力、北岛《回答》中警句的锋利——这些跨越国界、贯通古今的两行诗,都印证了“篇幅短不代表内涵浅”。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诗人施云的《故乡》,仅“故乡真小/小得只盛得下两个字”十三字,便摘得“咸宁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一等奖与十万元奖金,堪称“一字千金”的典范。先生笔下的《洗》“春鸭 争先试水/白翅拨弄一湖清影”、《鸣》“打着 春的口哨/鸟儿梳理着阳光的羽毛”、《雪》“雨的翅膀 驮不起沉重/思念 掩埋了远处的山峦”,亦是以两行体定格景致与情感的佳作,短短数语便意境丰盈。正是这份对经典的洞察与实践,让先生自2008年投身诗解汉字探索时,仍“驾轻就熟地采用两行体”,甚至直言“这辈子,我是和两行体结缘了”。这份坚守,让每个汉字的拆解都有了紧凑而精准的表达空间,既避免了冗余表述,又让诗意在短小篇幅里更显集中、更具冲击力。
“诗中不现所拆字”的原则,最见先生的教育初心与创作巧思。作为曾经深耕小学识字教学的教育工作者,他始终认为,汉字教学不该是“认字形、读字音”的机械重复,而应是“将灿烂的汉字文化融入其中,让学生的头脑烙上文化印记”的过程。“不出现所拆字”看似为创作设下了“障碍”,实则是先生精心设计的“教学密码”:就像猜谜时藏起谜底,学生需在诗句中主动探索字形与字义的关联——比如读“拉开 秋天的大门/满园的桂花 摇曳多姿”时,要通过“拉开”的动作联想到《拽》字,在这个过程中,不仅调动了观察力与思维力,更让识字成为“发现规律、开发智力”的趣味之旅。《婀》“河边的柳丝 随风摇曳/曼妙 如我邻家的小阿妹”、《婷》“玉步 携一缕清风/云亭之上 一朵圣洁的莲花”、《薇》“离离 塬上的满堂红/晨光熹微 一朵一朵地残笑”,皆未直白点出所拆之字,却以意象暗示字形字义,让读者在品读中猜度求索,收获发现的乐趣。对普通读者而言,这种“留白”同样极具价值:没有直白点出的“谜底”,让阅读变成了与作者的“隔空互动”,当读者凭借诗句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拆‘某’字”时,那种“发现的快感”远胜于被动接收,也正因如此,拆字诗才能真正实现“作者与读者心灵共鸣、精神契合”,传递“生活的启迪和艺术的享受”。
“拆分部分有机嵌入诗句”的原则,则尽显先生创作时的“匠心较真”。他从不为拆字而拆字,而是遵循“诗意优先”的准则,让拆分的部件自然融入诗句肌理:《屹》将“山”与“乞”藏进上行“山 从不乞求什么/巍峨耸立插入了云端”,既贴合“屹”字的字形,又暗合“山之巍峨不乞外物”的意境;《钝》把“钅”与“屯”嵌在诗句中,以上行“西山屯马 南山种菊”藏“屯”,下行“锈蚀的刀锋上 炊烟袅袅”显“钅”,让“钝”的“刀锋锈蚀、不锋利”之感跃然纸上;《骤》字拆解为“马”和“聚”,先生便让二者分置上下行首位,写下“马当先 一百单八将嘶鸣/聚 水泊梁山”,既精准对应字形拆分,又借梁山好汉聚义的场景强化“骤”字“聚集”的核心含义;《衅》字的创作历程,更将这份“较真”推向极致——为了表现菲律宾在南海滋事与日本侵华的历史伤痛,先生为“半”字入诗苦思近三年,从“多半”“半拉子”等词反复尝试,直到偶然观看日本侵华纪录片时顿悟“半壁河山”,才写下“劫掠 我半壁河山/神圣的领土 用热血捍卫”的佳句。《城》“斑驳的土墙 化成云烟/老街上 古树冒出了新芽”,拆“土”“成”藏于“土墙”“化成”之中;《酒》“巷子深 陈年的佳酿/喝高 满天的星星”,以“氵”(暗含于酒的属性)与“酉”(暗合佳酿之意)融入诗意;《亭》“居高声自远 锦口绣心/辛勤园丁 倾情倾爱倾风云”,将“亭”的部件自然嵌入“云亭”意象,皆做到拆分与诗意无缝衔接。这份“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执着,让每个拆分都不是生硬的“零件拼接”,而是与诗意、情感深度融合的“有机整体”。
最后,“字义贯穿或形象表现”的原则,让汉字彻底摆脱了“符号”的冰冷,有了“活”的灵魂。先生对待字义的态度,既尊重本真,又善用巧思:能直接贯穿的,便直白点出——《拽》用“拉开”诠释字义,《虔》以“佛像前 恭敬地上了一炷香”的“恭敬”传递内核,让读者一眼便能领会字的本义;字义难直接表达的,便用形象化的语言“转译”——《渭》字拆为“氵”“田”“冃”三部分,先生便以“一条长河 穿越我的心田/月西沉 号子声 远”入诗,上行用“长河”对应“氵”、“心田”藏“田”,下行以“月”点出部件,借“河穿心田、月沉河上”的画面,既完成拆分,又勾勒出渭水的悠远意境;《刃》字那一点“ ”,先生也能将其藏成“给人看的/是刀最锋利的部分”中“指示刀锋的手指”,于细微处见匠心。《涤》“细雨 为柳条梳妆/红了桃花 白了梨花”,以春雨涤荡的景致诠释“涤”的洁净本义;《焕》“心中 揣着一团火/每一个日子 美轮美奂”,借“火”的意象传递“焕”的焕发光彩之意;《乐》“竖起一架古琴 在大地圆点/轻歌曼舞 复兴的华章”,以古琴、歌舞形象表现“乐”的喜乐内涵。这种“灵活应变”的创作智慧,让每个汉字都变成了“可看、可感、可共情”的画面,既是对汉字本义的精准传递,也是对汉字美学的创造性诠释。
先生“万里江山一壶酒,千年岁月两行诗”的感慨,道尽了他对拆字诗的热爱。他以“四项”基本原则为舟,在汉字的浩瀚海洋中摆渡:一边连着教育的初心,让孩子在“猜字读诗”中爱上汉字——就像小学课堂上,学生们围着“拉开秋门赏桂花”的诗句猜“拽”字,眼里闪着发现的光;一边连着文化的担当,用两行短诗承载民族记忆。这份对汉字的坚守与创新,不仅成就了先生独特的创作风格,更启示我们:中华文字的魅力,藏在“用心拆解”的细节里,也藏在“以诗传情”的真诚里。

【作者简介】
鲁崇民,网名晨光如水,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社协文委会副主任,张俊彪文学艺术研究会顾问。有诗文、评论散见报刊、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