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絮里的童年》

             陈思思

  暮春的风裹挟着暖意在街巷间穿梭，我站在小学门口，望着那株高大的木棉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时，我就读于镇中心小学，学校大门左侧有一棵粗壮的木棉树，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掌。每到春天，它总是早早地绽放满树火红的花朵，远远望去，就像天边燃烧的云霞，热烈而灿烂，成为整个校园最耀眼的风景。木棉花盛开的时节，也是我们这些调皮孩子最快乐的时光。

  那天课间休息，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操场上玩耍。春风拂过，木棉树上的花朵轻轻摇曳，时不时有一两朵坠落，发出“啪”的声响。我们兴奋地跑过去，争抢着捡拾掉落的木棉花。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大片大片的木棉花絮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那景象美得让人屏住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白色的絮状物笼罩，如梦如幻。

  “哇！快看！好多棉花！”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我们这些孩子瞬间被这奇妙的景象吸引，纷纷张开双臂，在木棉树下欢呼跳跃，追逐着那些飘飞的花絮。看着漫天飞舞的木棉花絮，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萌生：要是能把这些花絮都收集起来，那该多有趣啊！

  放学铃声一响，我背着空荡荡的书包，迫不及待地跑到木棉树下。此时，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大家都在捡拾木棉花絮。我迅速加入其中，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花絮捧起来，轻轻地放进书包里。木棉花絮非常轻盈，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我只能一边追着它们，一边快速地把它们收拢。

  随着收集的花絮越来越多，我的书包渐渐鼓了起来。我满心欢喜，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看着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离开，我仍沉浸在收集花絮的乐趣中，不肯罢手。直到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橙红色，我才心满意足地背起沉甸甸的书包，踏上回家的路。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我的心情格外愉悦。书包里的木棉花絮时不时地从拉链缝隙中钻出来，随风飘散，但我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有趣。一路上，我幻想着回到家后，把这些花絮展示给家人看，他们一定会惊叹于我的“收获”。

  终于到家了，我兴奋地冲进院子，大声喊道：“妈妈，我回来了！快来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妈妈正在厨房忙碌，听到我的声音，探出头来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快放下书包，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我却顾不上吃饭，迫不及待地把书包往地上一倒，得意地说：“妈妈，你看！好多棉花！”

  刹那间，白色的木棉花絮如潮水般从书包里倾泻而出，在地面上迅速散开。微风拂过，花絮又纷纷扬起，飘得到处都是，院子里瞬间变得白茫茫一片。我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景象，开心地又蹦又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满地狼藉的场面，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叉着腰，语气严厉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弄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这可怎么收拾？”我这才察觉到妈妈的不悦，心里有些害怕，但仍嘴硬地说：“我觉得这些木棉花絮很漂亮，想带回来玩。”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拿扫帚和簸箕，一边收拾一边数落我：“你看看，这花絮轻飘飘的，风一吹就到处跑，院子里、屋子里肯定都飘满了。你做事怎么不想想后果呢？”我站在一旁，低着头，心里既委屈又懊悔。原本以为会得到表扬，没想到却给妈妈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我想帮忙收拾，却发现木棉花絮实在太难清理了。它们像调皮的小精灵，总是在扫帚即将扫到的时候又飘走，好不容易聚拢在一起，一阵风又吹散了。妈妈累得满头大汗，我心里愧疚极了，小声说：“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妈妈看了我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知道错就好，以后做事不能这么任性，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经过一番折腾，我们终于把院子里的木棉花絮清理干净了。妈妈把收集起来的花絮装在一个袋子里，说：“虽然这些东西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扔了也怪可惜的，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我好奇地问：“这些花絮还能有什么用？”妈妈笑着说：“等有空了，妈妈给你做个小枕头，让你枕着它睡觉。”我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心期待。

  从那以后，每当木棉花开的季节，我都会想起那次因为木棉花絮闯的祸。虽然挨了妈妈的批评，但也让我明白了做事不能只图自己开心，还要考虑后果。而那个用木棉花絮做成的小枕头，也成了我童年最特别的回忆。

  时光流转，那棵陪伴我童年的木棉树依然屹立在小学门口，每年春天都会如期绽放火红的花朵，飘洒洁白的花絮。而我也渐渐长大，离开了家乡，踏上了求学和工作的道路。但无论走到哪里，那棵木棉树，那些飘飞的花絮，还有妈妈的教诲，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成为我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

  后来，我在外地工作，很少有机会再回到家乡。有一年春天，我终于抽出时间回去看望父母。当我再次来到小学门口，那棵木棉树依然高大挺拔，满树的花朵开得正艳。看着飘落的木棉花絮，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在树下追逐花絮的小女孩仿佛就在眼前。

  回到家，妈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小枕头，对我说：“这是当年用你带回来的木棉花絮做的，一直给你留着。”我接过枕头，轻轻抚摸着，感受着它的柔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个曾经因为木棉花絮而惹妈妈生气的下午，此刻却变得无比温馨。

  岁月匆匆，许多往事都已模糊不清，但关于木棉花的记忆却愈发清晰。它不仅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与调皮，更蕴含着妈妈对我的爱与包容。每当看到木棉花，我就会想起妈妈的笑容，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当春天来临，我都会带着孩子去看木棉花，给他讲述我小时候与木棉花的故事。看着孩子在木棉树下欢快地奔跑，追逐着飘落的花絮，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希望这份美好的记忆能够在孩子的心中生根发芽，陪伴他度过快乐的童年。

  木棉花依旧年复一年地绽放、飘落，而关于它的故事，也将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延续，成为一代又一代人心中最珍贵的回忆。那些飘飞的木棉花絮，就像一个个小小的梦，承载着童年的纯真与美好，永远飘荡在记忆的天空中。

  孩子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抓着一团木棉花絮问我："妈妈，外婆真的用这个做枕头吗？"风掠过他头顶翘起的呆毛，将絮丝吹得忽明忽暗。我蹲下身，指尖拂过他掌心绒毛，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躲在妈妈怀里偷瞄被絮丝缠满的扫帚。

  这个问题勾起了我更深的回忆。其实那个木棉枕头，远不止是个简单的手工品。那年收拾完满地狼藉后，妈妈将花絮铺在竹匾里晾晒。春日的阳光温柔地包裹着絮团，她一边翻拣着里面夹杂的树叶，一边哼着我听不懂的老歌。我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她鬓角的碎发被风掀起，在光晕里镀上一层金边。

  絮子晒干那天，妈妈从樟木箱底翻出块碎花布。那是她年轻时做嫁衣剩下的料子，粉色的芍药花瓣已经有些褪色，但针脚依然细密工整。她戴着顶针，穿针引线的动作行云流水，我趴在八仙桌上数她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数着数着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时，一个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已经摆在枕边，边角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木棉花——那是我缠着妈妈手把手教我绣的。

  后来我才知道，木棉花絮不仅能做枕头，还藏着妈妈的小心思。南方的春夜潮湿闷热，普通枕头总带着股霉味，而木棉枕却格外干爽透气。每个夏夜，我都枕着它听窗外的蝉鸣，闻着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入眠。有次半夜发烧，迷糊间感觉妈妈的手贴在我额头上，凉丝丝的，她轻轻拍着木棉枕哄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絮丝在她掌心摩挲出窸窣声响，像极了木棉树下温柔的风声。

  思绪回到现实，孩子突然指着远处欢呼："妈妈快看！有小鸟在吃棉花！"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几只白头翁正在木棉树上蹦跳，喙间衔着缕缕絮丝。这场景让我想起去年冬天，妈妈寄来的包裹里除了腊肠腊肉，还塞着个鼓鼓的小布包——竟是新做的木棉枕芯。信里说老枕芯用久了结板，特意趁着晴好天气晒了新絮。

  "妈妈，我也想要个木棉枕头。"孩子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记忆里妈妈弯腰缝枕头的身影渐渐重叠。我牵起他的手往家走，路边的木棉絮仍在随风轻舞，像无数个温暖的昨天，又像无数个可期的明天。

  到家时视频通话的铃声响起，屏幕里妈妈正在摆弄新摘的木棉花："今年开得早，我晒干了些，煲汤喝祛湿。"她身后的晾衣绳上，几串木棉花苞垂成橙红色的帘幕。孩子凑到镜头前："外婆，我想要木棉枕头！"妈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等着，外婆这就给我的小宝贝做！"

  挂断电话，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木棉树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清晰，那些飘落的花絮，终究会以另一种形式，带着爱与牵挂，继续温暖着我们的岁月。就像妈妈当年说的，有些东西看似麻烦，实则藏着最珍贵的心意——比如满地的木棉花絮，比如永远说不出口的那句"我爱你"。

作者简介：陈思思，广东工程现代文秘学生，文学爱好者，2025年3月被《青年文学家》刊载文章《潮汕烟火里，共祈家国安》，4月《书窗》，5月《两抹青春，五月相逢》，2025年4月获得东莞图书馆举办的植树征文获得第三等奖，校级图书馆举办的征文家乡活动三等奖，嫩江文学社举办的“嘉宏杯”大赛活动金奖，发表诗歌《涉江：解粽辞》《光的两种形态》被北京头条刊载，现代诗《稿纸卷成旗帜》被梧桐派七一征文刊载，获得南方写作月“破茧成蝶奖”，“文心璀璨奖”三等奖第八届广东省写作大赛二等奖，第二十届青少年冰心文学征文一等奖，珠江实业智慧人居杯短视频大赛一等奖，全国公文写作大赛省级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