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青铜兽
吴作望 著
第十二章 案见端倪
董馆长在自己的书房接待了肖龙,关心看着他胳膊上的纱布,“你的手咋受伤啦?”
肖龙破获博物馆失窃案之后,董馆长对这位年轻警探印象甚好,赞赏有加。而肖龙对这位和霭可亲,知识渊博的老学者,内心里同样也充满了敬佩,虽然他不像马元亮那样爱好古玩物,经常来请教董馆长,但每次与董馆长的交谈,都使他获益非浅。
董馆长含着雕花烟斗,告诉肖龙说,他最近到河南去了趟,在南阳附近,他考察了国内保存最完整的内乡县衙。在那座县衙大门前,矗立有一块牌坊,与牌坊相对的是宽约十多米的照壁,上面画着一个貌似麒麟的东西,传说是中国古代的贪婪之兽,尽管它的周围全是宝物,但它并不满足,还想吞下太阳,旧时官府中均悬此画告诫官员们不要贪赃枉法。
“董老,”肖龙忍不住打断:“你今天是为那枚古钱币找我的吗?”
“不错,”董馆长微笑颔首,打开书桌旁的收藏柜,取出一精巧的青白瓷盒和放大镜:“你知道这枚古钱币的来历吗,背面铸有龙、风纹饰,头向一致,龙和风的上下又各饰五铢钱。”拿起放大镜,照了照瓷盒内的铜钱,抑制不住兴奋:“这是西汉时期的龙凤钱,传说是邓通所铸,但他铸钱的地方是在蜀郡的严道铜山等地,离黄石窑相距甚远。当时的朝廷没有发行这种钱币,据我所知,目前在国内除了天津大收藏家周叔弢先生收藏有一枚外,这是第二枚。”
“真的吗?”
董馆长讲述了起来,现在可以肯定此钱币不是邓通所铸。他原是汉文帝的侍臣,后来飞黄腾达,富甲天下,完全靠的是汉文帝。邓通为感恩报德,或者说是替汉文帝歌功颂德吧,铸了一种类似的龙凤钱。因为,龙与凤是太平盛世的吉祥象征。邓通为什么能得到汉文帝的宠爱?汉史上曾有记载,汉文帝患有疮痈,常常流血脓,作为侍臣的邓通,不怕污秽,每次亲自用口替文帝吮去。文帝曾问邓通:“我统治当今天下,谁应最爱我?”邓通答道:“至亲莫若太子,以情理论,最爱皇上的应是太子。”文帝黯然不答了。一日,太子入宫问安,也就是后来的景帝。碰巧文帝痈血又流,便要太子替他吮去痈血,太子觉父命难违,向疮口吮了一口,几乎呕吐出肠胃的食物,再也不肯吮吸了。这样,文帝对邓通宠爱日甚,把蜀郡的严道铜山等地赏赐邓通,让他铸钱通行,富埒皇室。太子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以后文帝死了,太子景帝登位,马上把邓通黜免,并下诏将他打入冷狱……
董馆长侃侃而谈,肖龙十分用心听着,被董馆长渊博的历史知识折服。
“我听马警察说,你前些日子为追踪一个人犯去过铜绿山,并且是在汇花谷那座古宅拣到的这枚龙凤钱,你知道那座古宅叫什么吗?”
没等肖龙定神回答, 董馆长兴趣盎然,提高声音道:“那座古宅叫逍遥庄,改建于清代乾隆年间。此外,汇花谷内有不少奇花异草,还有一处神奇的矿泉,据说人喝后能治百病。”随口又轻吟起两句诗:“炉火照铜绿,神兽吟紫烟。”
肖龙一听震惊住了,魏夫人送给他的《神兽图》上,不正有用篆体写的董馆长所吟的这两句诗吗?心头疑窦顿生,惊讶中道:“后面一句诗我见过。”
“后面一句诗你见过?”董馆长忙问:“在什么地方?”
肖龙便掏出带来的两幅赝品画,放在桌上,打开,指了下《神兽神图》左上方,正有用篆体写的董教授所吟的“神兽吟紫烟。”
董馆长忙看第一幅《古冶炼业图》,右上方也有用篆体写的一句诗“炉火照铜绿。”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断定说:“这两幅古画是从石碑上拓印下来的。肖警察,你是怎么得到的?”
“是魏夫人送给我的。”肖龙向董馆长介绍起来,她丈夫原是地矿所的工程师,从德国留学回的,去年秋天随考察队去铜绿山考察,从汇花谷那座古宅的牌坊拓印下来的。因魏工病故了,魏夫人在黄石窑没有亲人,十多天前去南京她女儿家了。魏夫人临走前,将这两幅古画交给了他,希望他能解开魏工生前未能解开的秘密。鲁大说董馆长想见他,所以就带来了。
“你说的这个魏工,一片丹心图报国,国家的栋梁之材啊,可惜英年早逝。”董馆长叹息道。
“董老,您怎么知道那座古宅叫逍遥庄,以前就知道吗?”肖龙问了起来。
“我也是马警察送来龙凤钱,让我鉴识以后才知道的。”
“谁告诉您的?”
“我的年轻助手俞晓凤。”
“俞晓凤?那么你刚才所吟的两句诗,也是她告诉你的吧?”
“是的,她是受北平政府内务部的指令,这次来黄石窑,协助我调查黄石窑近年来所流失的珍贵青铜彝器……”董馆长正笑着说下去,忽然看了下门外:“是小俞吗?”
肖龙正等待董馆长的下文,听他招呼门外的来者,便倾过头,只见门口出现一个面容娟秀,身态纤弱的女子,穿着蓝色背带裤,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
肖龙不禁一怔,马上想到福泰酒楼,和宋虎成在一起的就是这个女子。俞晓风则露出几丝慌乱神色,迟疑了下,才低着头走进来,董馆长看着她手中的布袋:“小俞,你袋子里装着什么呀?“俞晓凤打开袋子,边递给董馆长,边瞥了肖龙一眼,镇静地道:“几件青铜彝器,是我刚从磁湖庙会地摊上淘来的。”
原来宋虎成又与俞晓凤见面了。正好今天是磁湖赶庙会的日子,俩人便去了,俞晓凤仍然劝说宋铁成放弃复仇,县警方的通缉告示都贴到黄石窑了,还是早日离开,随她一起回北平。宋铁成执意不肯,坚持要报血海深仇。后来走到一个老头的地摊上,看到了这几件绿迹斑驳的青铜器。得知是从铜绿山收来时,俞晓凤便马上买了下来。与宋虎成分手后,就赶紧拿回来让董馆长鉴识。没想到书房里坐着肖龙,俞晓凤心虚,以为是来找她了解宋虎成的。
“不错,这几件彝器是西周时期的。”董馆长一边鉴定,一边对肖龙兴奋道:“这一件圆腹、两耳的叫鼎,用来煮食或祭祀用的,这一件形状像爵的,用来温酒,还有这一件,有流和鋬,盖作成兽头的叫兕觥,用来盛酒或饮酒……看这成色,像似刚出土的。”
董馆长沉思了下,又作出分析,“这几件青铜彝器,可能当时是匠工们使用的,也可能是开矿井之前,用于祭祀山神的。”
俞晓凤点下头,看了注意听的肖龙一眼,有些不安地:“董老,您真的要去汇花谷考察吗?”
“俞凤,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思,昨天你还高兴答应带我去汇花谷一——”
见俞晓凤不答,流露出几分不安和忧虑,董馆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凝视下盒内的龙凤钱,和桌上的几件西周青铜彝器,仿佛引起他的无限感慨:“汇花谷那座逍遥庄,我这次—定耍去考察,因为龙风钱的发现,和今天你收的这几件西周彝器,印证了我多年来寻找的一个重要答案,从商西周到东汉时期,铜绿山极有可能是专为皇家生产的铜矿业基地。”
董馆长的目光转向肖龙:“明朝崇祯七年,西塞山曾出土过一座钱窖,同时出土的还有一尊青铜饕餮兽,可惜呀,被官府铸了铜钱。”
“青铜饕餮兽?”
“不错,据说上面还有珍贵的铭文。”董馆长陷入一种亢奋的沉思:“自然界的万物,分雌性和雄性,应该还有一尊才是。这可是我们中华的‘国宝’呀!龙风钱的发现,及这几件西周的青铜彝器,使我更增加了信心,西塞山出土的那尊青铜饕餮兽绝不是孤立的,三者之间必有联系。”
董馆长也作出决定,他准备邀请省内外一些专家和学者,组成考察队,一起前去铜绿山考察。
从董馆长书房出来后,肖龙脑里仍对俞晓凤充满疑问,这女子既然是内务部派来的调查员,怎么会认识宋虎成,他们是什么关系?而且还知道汇花谷、那两幅拓印画上的题诗,以及那座叫逍遥庄的古宅……
想到俞晓凤在董馆长书房的表情,第一直觉提醒肖龙,这个秀外慧中的女人,面容带着一种忧郁的冷漠。特别是听到董馆长下决心要赴汇花谷考察时,她的脸色变了,心中仿佛满怀如丝如缕、不可断绝的愁绪……这女子的神秘面纱,看来只有随着案情发进展才能揭开!
两日之后,有位不速之客来到肖龙住处,一见到肖龙,客人便面露微笑,首先招呼道:“你是肖警察吧,我就是你上次到县城要找的矿质勘探队的周队长。”
周队长的出现,使肖龙精神顿时一振,他预感到案情将会有重大转机。
周队长年近五十,古铜色的脸膛,身体结实,看上去精力充沛。告诉肖龙说,他是前天才从铜绿山南峰回到县城的。今天来黄石窑,一来是打听魏夫人的情况,二来是按照肖龙留下的地址,想知道肖龙找他的目的。
肖龙见周队长性格直爽,十分健谈,开始言归正传道:“周师傅,我找你是想了解汇花谷……”
“噢,你去过汇花谷?”周队长表情诧异地:“这么说,你也知道那座古宅?”
见周队长这副吃惊的神态,肖龙知道他一定很熟悉汇花谷了。为证实董教授所言,肖龙又问道:“那座荒废的古宅以前叫逍遥庄吗?”
“不错,那座古宅的确叫逍遥庄,以前离大门不远处,竖有一座颇有气派的牌坊,上面就刻有这三个字。”周队长笑着颔首,沉吟了下:“不过,离汇花谷两三里之处,耸有一片赭红的石林,当地人叫石兽林,那片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仰天狼,有的如卧地虎,或兽身入面,还有的似苍鹰扑兔……凡到那去的人,往往会被这一景观所迷住,但误入石林区后,立刻会感到全身发麻,头痛,继而晕死过去。所以,我们叫那地方‘魔鬼石林’。”
“魔鬼石林?”肖龙深感吃惊了,因为他追踪洪大彪到汇花谷的途中根本就没有看到周队长说的这片魔鬼石林。
“后来经我们勘查后才搞清楚,那片石林含有某种矿物的毒气,由于和空气搅合在一起,使误入石兽林的人呼吸困难,继而全身发麻,头痛……”周队长说到这里,看着表情惊疑的肖龙,困惑不解地问:“怎么,你去汇花谷没经过魔鬼石林?”
“是的,那天我是为追踪一个人犯闯入汇花谷的。”于是,肖龙便将当时追踪洪大彪的情景叙述了一遍。
周队长怔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起来:“我明白了,那家伙带你走的是小径,如果走正路的话,应该先经过马叫镇,再到汇花谷的话,途中你就能看到那片石林了。”
“先经过马叫镇?”
“对,知道马叫镇的来历吗,宋代英雄岳飞元帅,到铜录山寻铜炼宝剑,走到那地方时,战马嘶叫不止!岳飞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寻到炼宝剑的铜矿。以后就叫马叫镇。”周队长顿了顿,正色道:“我曾听当地老人说,铜绿山自古就有这座小镇,而且以采铜业闻名,经历过无数兵扰火焚后,铜矿业衰败了,但如今那地方,还有几处古矿遗址和古冶炼场地……”
“什么?”肖龙深感震惊了,失声道:“那几处老矿井,是古矿遗址,另外还有古冶炼场地!”
“是呀,去年秋我随魏工到马叫镇考察,他对那一带的古矿遗址和古冶炼场地很感兴趣,并在所绘制的勘察图上作了标志。另外,魏工还写了一本《铜绿山见闻录》。”
肖龙马上拿出那张勘察图:“周师傅,是这张图纸吗?”
“不错,这正是魏工当时绘制的草图。”周队长看着图纸,感叹万千地:“可谓人世沧桑,图纸还在,魏工却作古了,魏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啊!”肃静片刻后,周队长指着图上几处特殊标记:“你看,这几处标有‘∧’的记号,就是古矿遗址,因为古矿遗址的进口呈∧型;画有圆圈的地方,代表有古冶炼场……”
肖龙心中的疑问,此时才释然,自语地:“原来如此!”
“据魏工的考证,那几处坍塌的古矿遗址,和古冶炼场地,开采年代始于商代、西周时期,经过春秋、战国,一直延续到西汉东汉。”
“周师傅,有什么依据吗?”
“魏工是从矿井支护术发现的。因为,古矿遗址使用的是‘间接式榫接方框支架’,这种支架的榫头小,不能承受大的地压。而春秋战国以后,使用的是‘密集式塔接方框支架’。即使是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当地许多矿井仍采用后一种支架方式。”
“周师傅,”肖龙听着思忖片刻,眉宇间又锁上疑云:“铜绿山古矿遗址,以前从未被人发现吗?”
周队长爽朗笑道:“这要感谢天上的雷公,去年夏天如不是那场大雷雨,山脊訇然一声倒塌,那几处古巷道恐怕仍被人们踏在脚下。再说这需要专业性很强的知识,如果不是像魏工这样的学者专家,外行怎么知道那几处废弃的老矿井,是商代、西周时期的古矿遗址和古冶炼场地呢?”
周队长掏出自卷的烟,点燃吸了一口:“我在铜绿山一带勘探二十多年了。可以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特别是矿藏资源,仅铜铁之类的矿物就达三十多种,能治病的矿物药也有几十种,如古医典记载的灵空青……”
“周师傅,看来你对矿物药也了解?”
“你不是想知道那座古宅的情况吗?我所懂得的一点矿物药知识,就是古宅的老主人闵郎中传授的。”周队长收敛了脸上笑容,稍叹了口气:“那还是我初次上那一带勘探,被石兽林的景色迷住,误入了进去,结果不慎中毒昏倒……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是古宅的老主人,姓闵,年逾九旬,有很高的医学造诣。我称他闵郎中。你到汇花谷看见的那些花草,其实,都是闵郎中培植的各种奇异药草,所散发的馨香,除有清神解乏等作用外,还能溶解魔鬼石林散发的有害毒气。”
除了魔鬼石林外,周队长还谈到有关汇花谷的秘闻趣事。此谷生长—种草,这种草的叶子上有许多白色颗粒,从颗粒小孔里散发出迷人的幽香,当人和野兽闻到这种幽香后,如饮醇醪,便会出现醉态。更神奇的是,汇花谷—处山洞内,有一种神泉能治百病,人喝后延年益寿……
“周师傅,那座古宅现在怎么没人住?”肖龙关心闵郎中及家人的下落。
“唉,说起来很悲惨,闵郎中一家大小六口被人杀啦!”周队长见肖龙迫切想知道闵郎中全家人的情况,神色不禁黯然了。半晌,才痛苦而缓慢地叙述起来:
四年前的冬天,周队长带着几名勘探队员,被一场大风雪围困了。周队长想到逍遥庄的主人,便改道去汇花谷,呼啸的风雪中,谁知刚—踏进古宅大门,周队长惊呆了,眼前惨景目不忍睹,闵郎中全家老少有的倒卧在门旁,有的歪躺在前庭,还有的被悬吊在屋檐下,已僵尸多日了。闵郎中死状更惨,不仅双手被扭断,喉管戳有血窟窿,一双眼也被剜掉……由于山高皇帝远,县警方破案没有线索,这桩惨案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周师傅,闵家有幸免遇难的吗?”
周队长摇摇头:“这我不清楚。在我和闵郎中的交往中,他很少谈到家世,也不让家人同我接触。埋葬他一家老小的那天,我在山林旁边拣到了—副铁制兽夹,上面沾有不少血迹,不像是野兽的血,可能是凶手的腿被夹伤……唉,我一直都疑惑不解,闵郎中一家与世隔离,祖辈在汇花谷深居简出,为什么会遭到凶手如此残害,满门杀绝呢?”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周师傅,”肖龙从沉思中抬起头:“魏家的那两幅赝品古画,是从逍遥庄拓印来的吧?”
“我们当时在消遥庄住宿了两天,”周队长解释道:“那两幅画是雕刻在牌坊两侧的石碑上,老魏看见如获珍宝,马上将这两幅画拓印了下来。”
“那石碑后来在吗?”
周队长摇摇头:“前不久我们到南峰勘探金矿,改道去看时,牌坊的石碑不在了,而且,闵郎中的坟上有人添了新土。”
送走周队长后,肖龙匆匆路过人声嘈杂的街头到警察局,准备向鲁大汇报这些情况。尽管肖龙对鲁大没有任何好感,老谋深算,钻营投机,靠表妹的裙带关系上位,这世道,但凡为官者几个不是乘伪作诈的,又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况且鲁大还坐在探长位上,向他汇报是份内的工作,尤其是案情到了这一步,要想真相大白,昭告天下,还得要有鲁大的支持,当然有些事情,他是不会说的,也不可能让鲁大知道。
肖龙正匆匆走着,一只大手忽从背后搭住他的肩头,同时耳际响起一股粗重的气息。
肖龙急转过头,竟然是拿眼盯着他的薛三,黄四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肖龙顿时一惊,“糟糕!”因为他身着警服,身份让他俩人窥见了。忙暗中作好戒备,准备应付不测。
谁知薛三松开了手,嘿嘿笑道:“老六,你还真行,从哪弄来这身警服,比真警察还神气呀。”
“是呀,肖六爷穿上这身警服真神气。”黄四也笑道。
肖龙这才松了口气,这两个“活宝”,还真把他当成了假扮的瞥察。他马上从身上掏出烟:“三哥,你们今天咋来黄石窑,是有事找兄弟的吧?”
薛三朝来往行人瞥了一眼:“杏花也来了,急着要见你,这里说话不便。走,我们去同乡会馆。”
三人来到同乡会馆,佘杏花果然也来了,见到肖龙十分高兴,还没等她开口,薛三就抢先道:“不瞒你老六,前两天我们砸了昌顺客栈。”肖龙露出疑惑神色,那不是—家小客栈吗,你们砸它干什么?薛三重重哼了声,干吗不能砸,昌顺客栈是西门药堂安插在县城的窝点,那个叫谢麻子的老板,还是西门药堂的一个小头目呢。接过肖龙递的烟,又得意地道:“陶福那狗日的被我们抓到了!”
“什么,你们抓到了陶福?”肖龙听着大吃一惊:“在什么地方抓到的?”
原来那天夜晚,从铜绿山下来的陶福住进昌顺客栈,好长时间没沾女人了,耐不住寂寞,溜出客栈到街上找妓女,被手握香帕,假扮老鸨的矮二娘缠住,随后佘杏花摇着桃花团扇走了过来,身上散发出淡淡清香,媚态毕逞。陶福一见骨头都酥了,随佘杏花走进一民宅院门,就被埋伏的黄四用麻袋当头罩住,薛三从暗处冲出,朝布袋内挣扎的陶福踢了几脚。矮二娘也扯下头上的装饰,令薛三带人冲入昌顺客栈,搜索了一番,将客栈砸了。
“陶福交待了什么吗?”
“陶福被我们抓到贮木场,吊起来狠打了一顿,哭爹喊娘叫饶命!” 薛三脸上露出悻悻神色:“你离开县城的那天,我们贮木场被人端了,是陶福这狗日的带人干的,抓走了黑蝴蝶……”
佘杏花打断:“不仅抓到了陶福,三舅他们还从昌顺客栈搜到几只鼓囊囊的麻袋。”
“几只鼓囊囊的麻袋?”
“我们开始以为是宝物,却不是。”薛三从床底拉出一只袋子,说:“就一堆采矿用的锈铜斧、铜锛。这不,我们带两件来了。”
肖龙拿起一件锈铜斧,端详了下:“那你们这次来干什么?”
“因为这些东西有些年代了,帮主想弄明白,马叫镇那几处老矿井究竟是那个朝代开采的,昨天就命我们带了这两件,想找国立博物馆的董馆长,是个有名老专家,让他鉴定一下。”黄四说道。
“你们找了吗?”
“那老头没在国立博物馆,听说去省城了。”
肖龙听着心里猛一沉,董馆长去省城,准是为组织考察队之事,铜绿山一带是地龙帮的地盘,而尤裘的人在那地方也活动猖獗,董馆长带考察队去必凶多吉少。思忖到这里,见薛三在收拾东西,便问你们准备回县城吗?薛三点下头,说帮主还等着消息,我们得回去向帮主禀报。
薛三俩人就去备马车,佘杏花打开桌上小花包袱,掏出一双青布鞋,笑着递给肖龙,“这是我给你做的。肖龙哥,你穿上试试,看合适不?”
“你不是叫我六爷吗,怎么又叫我肖龙哥了?”
“在我娘我三舅他们面前,我叫你六爷,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肖龙哥,这不好吗?”
肖龙避开佘杏花热情如灼的目光:“谢谢你杏花,那天救了我,背着我到诊所,还照料了我一晚上。”
佘杏花不同于大家闺秀,虽然她不谙世事,但她生活在地龙帮那种环境下,少有拘束,加上她天真和单纯,根本就没有什么顾虑,她只知道肖龙占据了她的芳心,这个男人将是她此生跟定的爷。所以,她的表现越来越直白。这会儿,见肖龙看着包袱里的一条红腰巾,马上拿出来递给肖龙:“我上次听紫燕说,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我特意到庙里拜佛求来的,保佑你去灾辟邪,平安无事。”
说着,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幅剪有鸳鸯戏水的布画:“这布贴画,我剪的,好看不?”见肖龙点头,马上高兴说:“你喜欢,以后就挂在你床头。”
“为什么?”
“让你天天看到它,也天天想着我。”佘杏花再也控制不住感情了,一下扑到肖龙怀里,紧紧抱住肖龙。
肖龙不由怔住了,忙摆脱说:“杏花,你别这样……别胡思乱想。”
佘杏花将脸贴在肖龙胸前:“我不管,你喜欢我剪的布贴画,就是喜欢我。”
“杏花,你真的不要胡思乱想。我是把你当作妹妹,紫燕是我妹妹,你也是我的妹妹。”
佘杏花不听这些,又掏出一块连心银锁,自己留下半边,将另一半挂在肖龙脖上,趁机亲了下他的脸额,然后笑着跑了出去。
佘杏花跟随薛三黄四回县城,复命去了。
肖龙也马上到警察局,向鲁大禀报了此事。鲁大按捺不住内心高兴,他接到北平密使的电话,明天中午将到达黄石窑,约他到青峰客栈见面,现在好了,按肖龙说的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揭开铜绿山宝藏之秘指日可待,为期不运了。想到这,鲁大长长舒出一口气,但他不露声色,关上巡公房的门,沉吟地对肖龙道:“照此来看,尤裘手下那帮人,在铜绿山马叫镇一带频繁活动,盗掘那几处古矿遗址目的,是想找到极有特殊价值的青铜兽喽!”
“不错,尤裘那伙人一直在暗中打听和寻找有关青铜兽的线索,当他们得知魏工家有两幅有关青铜兽的古画时,便派陶福多次上门强购;遭到魏夫人的拒绝后,又雇贼王杨佬八去魏家盗画,不料那晚,八泉街发生了大火灾,魏夫人也搬走了,尤裘怀疑这两幅古画落到陈百仁手里,因为陈百仁也在寻找青铜兽的线索。于是,策划出血洗陈府的这桩案子。后来打听到,魏夫人曾将丈夫的一些旧书籍等物卖给了文奎书坊的胡老板,这样,又派洪大彪夜潜文奎书坊,杀了胡老板,窃到了勘察图……”
看着注意听的鲁大,肖龙缓和了下口气:“听周队长说,魏工还写有一本《铜绿山见闻录》。”
“这本见闻录有下落了!”鲁大从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封信,递给肖龙道:“半年前,魏工将他的《铜绿山见闻录》和一些有关资料,寄给北平政府有关部门了,这是北平寄来的复信。”
“这封信咋在你手上?”
“是我跟邮局说好的,凡有魏工程师的信件,就交到警察局来。这封信可能几天前就到了。”见肖龙看着信,鲁大又道:“信上没说什么,只是说十分重视,等讨论研究后,再交有关部门负责处理,完全是一套官话。”
“陈案的真相、以及西门药堂目前在马叫镇的活动,我们基本上搞清楚了!”鲁大踱了几步,沉吟中:“我琢磨不透的是,尤裘不学无术,没半点才识,他怎么能研制出皇宫御品养生酒?”
“可以断定,皇宫御品酒不是他研制出来的,他只是得到了酿造这种酒的秘方。”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但他是从何处来的呢?”
“据周队长所提供的线索,古宅那位惨遭杀害的闵郎中,不仅深谙医理,能配制各种灵丹妙药,而且极擅长酿酒。周队长曾在古宅尝到了一种酒。他听闵郎中讲,这种酒既为药物又为滋补品,以前只有皇室的人才能享用。但这些内幕情况,有一个人清楚,就是洪大彪,从周队长描述闵郎中的死状来看,无疑死于洪大彪之手,这也就是宋虎成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肖龙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注意听的鲁大:“还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一些内幕。”
“你是说陶福吗?不错,”这家伙是尤裘的心腹。”鲁大接过肖龙的话:“他不仅参与了陈案,而且,还参与了古矿遗址的盗掘活动。马元亮上次从县城回,说金队长带人查找了,县城并没有陶福的行踪。今天我又让马元亮去县城……”
“不!陶福在地龙帮手上。”
“什么,陶福落到了地龙帮手上?”
“是的,地龙帮还砸了昌顺客栈,弄到了一些锈铜斧铜锛这些东西,是尤裘的人从马叫镇那几处古矿遗址中挖出的。”
鲁大马上摇起桌上电话,拨通了县稽查队的电话。金胖子却不在办公室,此刻陪着马元亮在一家酒楼喝酒,一口一声马老弟,亲热得很,目的是想了解更多铜绿山宝藏的秘密。
马元亮心知肚明,也想利用金胖子共同对付鲁大,他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扳倒鲁大,他永无翻身之日。酒过三巡后,便问金胖子,你从黄石窑回后,没找地龙帮要黑蝴蝶吗?金胖子显得漫不经心,答道你马老弟不是说了,这女人对铜绿山宝藏知道不多吗?把她弄出来没多大用处,我还得管她大烟。马元亮笑道,我看金队长是暂时不想动地龙帮,以免影响查找铜绿山宝藏吧?金胖子也笑道,马老弟聪明,单凭我手下那帮脓包,是查不出这笔宝藏的,所以我只能借地龙帮之手,帮我找到宝藏下落,所以没去地龙帮要黑蝴蝶。
马元亮转过话题:“我听说,地龙帮帮主是个女人。”
“不错,绰号叫矮二娘,为人狡诈,一肚子阴谋诡计。”
“她是不是有个叫佘杏花的女儿?”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金胖子神情变得悻悻起来:“矮二娘答应将她女儿嫁给我大舅子的,不知为什么变卦了?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只是老子暂时还没查清楚。”
一小坛酒快喝完时,马元亮又问道:“县城最近有什么事没有?”
“还算太平。”金胖子想了一下,“不过前天,有一家叫昌顺的客栈,被地龙帮砸了。”
“地龙帮砸这家客栈干什么。莫非昌顺客栈是西门药堂设在县城的窝点?”
“不错,地龙帮还抢走了一些东西。”
马元亮马上放下手中酒碗:“什么东西?”
“是西门药堂从马叫镇那几处老矿井挖出的,就一些锈铜斧铜锛之类的采矿工具。”金胖子不在意说道:“我原以为是什么珍宝,马上到地龙帮收缴,却是这么一些破烂玩意,不过从这些东西看,有不少年代了。”
“你收缴了吗?”
“一堆不值钱的破铜烂铁,收缴过来有什么用。”
“是谁押送到昌顺客栈的?”
“这个我没调查。”
“你应该调查!这是一个很好的线索。
金胖子不解地:“很好的线索?”
“对!刚才你说你的人到马叫镇,没有发现陶福的行踪,那么他去了哪?极有可能,这些东西,就是他受命送到昌顺客栈,然后再运回黄石窑。”马元亮稍顿了下,若我判断不错的话,陶福现在地龙帮手上,他们一定是先抓到陶福,后砸了昌顺客栈。
金胖子似乎省悟过来:“不错,马老弟分析有道理,极有这个可能。问题是,我手中没有确凿证据。”
“这个好办,派手下得力的人去打听。”
“我手下的人不行,都是他妈酒襄饭袋。”
马元亮想了下,又出主意道:“那就想办法收卖地龙帮内部的人,一定能打听出来。”
“马老弟聪明,聪明啊。金胖子拍拍马元亮的肩:“我身边就缺少你这样的智多星,要不你离开鲁大,跟我干吧。”
马元亮淡然笑笑:“跟金队长一起寻找铜绿山宝藏?”
金胖子吐出一口酒气:“对,有马老弟这种智谋,我们联手一定能找到这笔宝藏。”
马元亮婉拒道:“我考虑下,再说吧。”
俩人继续喝着酒。金胖子带着几分醉意,说我就纳闷,尤裘攀上了王督军,鲁大还敢追查,到处抓陶福,这不是跟王督军唱对台戏吗?胆子超过了体重。
马元亮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老狗日的对王督军一惯拘拘儒儒,噤若寒蝉,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与王督军唱起反调,揪住尤裘的手下不放,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金胖子打了个饱嗝,说我还没问,有宋虎成的下落吗?马元亮摇下头,目前没有发现,宋虎成对你很重要吗?金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在县长面前夸了口,一月之内将宋虎成缉拿归案,现在已过半月了,不抓到姓宋的,难以向县长交待。
那日肖龙离开博物馆后,俞晓凤也快快来到船码头,走进近侧一条窄长的小巷,巷内有一家小客栈,十分僻静人少,便于隐蔽,再加上与老板熟悉,所以宋虎成每次来黄石窑,总是在这家客栈落脚。
宋虎成正在房间等候,俞晓凤便谈起肖龙找董馆长的情况,我听董馆长说,这个警察曾追踪一个人犯去过汇花谷古宅,除了在古宅拣到一枚龙凤古钱币外,还送了两幅拓印的古画,让董馆长鉴定。宋虎成没作声,想到那天暮色时分在古宅,他杀了仇人洪大彪,黄布包落到肖龙的手上,地龙帮却认为他杀洪大彪的目的,是想得到黄布包里的东西,甚至不惜与他决斗,索要洪大彪携带的黄布包。莫非肖龙送给董馆长鉴定的这两幅古画,就是洪大彪包里之物。宋虎成想到这,便问俞晓凤:“两幅什么古画?”
“一幅《古冶炼业图》,另一幅是《神兽图》。”俞晓凤说道。“这两幅古画是地矿所一位姓魏的工程师去年到铜绿山考察,从古宅大门前的牌坊拓印下的。
稍顿了下,又补充说,这两幅古画的来历,也是肖龙告诉董馆长的。
宋虎成放下手中擦拭的猎枪,不加思索道:“是了,小时候我随我爹回古宅,就看见牌坊上这两幅画。那年你跟我一起回去,不也看到这两幅画了吗?嵌在牌坊的左右下方,而且上面各刻着一句诗‘炉火照铜绿’,‘神兽吟紫烟。’”
“那座牌坊还在吗?”
“我从北平回时,已经垮塌了。”
“那两块古碑呢,还在不在?”
“只有一块《神兽图》在,我搬到山崖的小石屋了。”
“另一块《古冶炼业图》呢,不在了吗?”
“古宅没人料理,荒废了,可能被附近的村民拉走,砌了猪圈……”宋虎成稍顿了下,看看俞晓凤:“这两块古碑很重要吗!”
俞晓凤道:“听董馆长说,意义十分重大。”
宋虎成沉思了下:“那好,明天一早我回汇花谷,找一下那块《古冶炼业图》古碑的下落,回来告诉你。”
次日一大早,宋虎成带着阿黄离开了黄石窑,匆匆赶回汇花谷,天空盘旋着一只鹞鹰,洒下几声呜叫声,山岭沟壑间,清冽的溪水在涓涓泻流,碰着石块,激起明亮的水花。
自北平街头接到爷爷奶奶大小六口人惨遭杀害的噩耗,到宋虎成回已经四个多月了,他原指望县稽查队能缉查凶手、但希望破灭了,尤其是队长金胖子的那番狗屁话,让宋虎成悲愤满腔,既然县稽查队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给县稽查队一个交待;而当他查找到第一个凶手洪大彪,并在汇花谷古宅用飞镖杀死后,金胖子却将他列入杀人凶犯,四处张贴告示缉捕他,宋虎成更是悲愤满腔,这世道没有公理,没有国法可言,心里也立下血誓,一定要查找到另两个凶手的下落,并亲手杀掉他们。
宋虎成查找另两个凶手下落的同时,也一直在苦苦思索:四年前,洪大彪和这两个凶手为何窜到汇花谷杀害爷爷奶奶大小六口人?如果不是仇杀的话,那是为了什么,这里面必有重大隐秘!让宋虎成有所省悟的是十多天前,送走宋老伯一家后,他和俞晓风在福泰酒楼,窃听到金胖子和马元亮的那番对话,当时他心里困惑不解,他杀洪大彪是为报家仇,金胖子为何将他和宝藏扯到一起,那是一笔什么样的宝藏?心中疑团更大的同时,也似乎明白了过来,肖龙追踪洪大彪、矮二娘三番两次缠上他索要黄布包,看来都与这笔宝藏有关联。所以当俞晓凤说到肖龙手中的两幅古画一一是从古宅牌坊上拓印而来时,宋虎成心里更加相信,爷爷奶奶的惨死极有可能与这笔宝藏……
黄昏时分,宋虎成带着阿黄回到了汇花谷,先来到几座土坟包前,供上事先准备的装有鱼肉和米饭的祭碗,然后烧起手中的几叠香纸,袅袅的青烟中,又跪下恭敬叩了几个头,一直捱到天黑下来。
宋铁成并不在荒废的古宅住宿,因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时来时去,又因他只杀仇人,对这伙人并末放在心上,只是暗中观察这伙人的动静。古宅后山密林丛中,有一座靠山崖的小石屋,十分隐蔽,宋虎成便在这里安宿。夜渐渐深了,稀疏的月光映泻进小石屋,宋虎成蹲在土炕前,用布擦拭着《神兽图》石碑,上面图案清晰可辨,所绘的九只神兽超于自然的兽类,有的形似龟驮着石碑,有的形似螺蚌,有的形似狼,有的形似狮,有的形似豺。姿式各异,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宋虎成越看越困惑,眼中也充满了迷惘,因为这块《神兽图》石碑怎么揣想一一也无法与宝藏联系不到一起,也梳理不出个头绪。
正这时,阿黄跑了进来,冲他叫了三声,显然古宅有了什么情况,宋虎成马上抓起猎枪,随阿黄冲了出去。
黑魆魆的夜色中,只有徵弱的星光,只见古宅大门前,两个汉子提着汽灯在乱石堆中翻找什么,不时发出翻动石头的声响。
宋虎成和阿黄悄声奔来,隐在暗处窥视,一头缠白巾汉子道:“咦,我上次来,那块石碑还在。另一汉子问:“你看清了吗?”头缠白巾汉子道:“就在这堆石头旁,怎么就不见了?”另一汉子道:“可能被人弄走了。”头缠白巾汉子道:“走,我们这就向老爷回话。”
两个汉子匆匆离去。
宋虎成马上尾随其后,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个静谧的小山村。宋虎成熟悉这一带地形,知道这个村子叫秦家垴,见那个汉子走入村中,又继续尾随着。
俩汉子丝毫未察觉宋虎成跟踪在后,走向一围有院子的青砖瓦屋,推开院门,急急走了进去。
宋虎成走来,环视了下周围,纵身跃上院墙,落在院内,看见左侧一间厢房有灯光,便蹑手蹑脚走近窗棂前,用手戳开窗纸,窃视着房内,昏暗的灯光下,一身穿丝绸长褂的老者,背朝窗户,声音嘶哑在询问两个汉子:“那块石碑找到了吗?”
头缠白巾的汉子躬着身,满脸恭敬之色:“回老爷的话,那块石碑不在了。”
另一汉子也恭敬道:“是呀,我们翻找了半个晚上,不见那块石碑……”
老者咳了声:“你们说不是在吗?”
“上次我们去时还在,这次不在了。”
“是呀,一定是才被人弄走的。”
“噢?被人弄走了,是西门药堂的人,还是地龙帮的人?”
“这个,还不清楚。”头缠白巾的汉子答道,瞥了眼另一汉子,“老爷不是说过,地龙帮并不知石碑的秘密,一定是让西门药堂那帮龟儿弄走了,他们不是在马叫镇挖出一些东西吗?”
老者摇摇头:“那些东西对他们没用,只是矿井里的弃物,他们的目的,是想找到八尊青铜神兽。”
窗外,宋虎成倾耳听着,露出疑惑的表情:“八尊青铜神兽?”
头缠白巾的汉子声音:“老爷,我们还查不查找石碑的下落?”
沉默了会,老者伤感的声音:“算了,我老了,就要入土了,没有以前那种勃勃雄心了,也对八尊青铜神兽不抱奢望了,只要不落在尤裘那帮人手里,我就安心了,死也闭目。”
说着,老者扶着椅子剧烈咳嗽起来,俩汉子忙搀扶着他:“老爷!老爷!”
宋虎成看到这里,马上离开了。心里也充满了悲愤,爷爷奶奶大小六口人的惨死,并不是仇家所为,也不是偶然的,他们的死,必定与这八尊青铜兽有关!
作者简介:

吴作望,发表长、中篇小说11部,三部作品选集。做过《世界新闻报》专栏作家、编剧,作品被国内文摘报刊广泛转载,及被选入众多出版社出版的各种书籍,有的被全国10多省市和地区选入高中、初中和小学的教材和试题,有的被中央广播电台等制作节目,还有的被制作连环画等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