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孤城潜行
冰冷的雨水顺着墙角的垃圾堆渗下来,混合着腐烂的臭气,浸透了风骨早已湿透的衣裤。他蜷缩在阴影里,耳朵捕捉着外面街道上的一切声响——警笛声、摩托车的轰鸣、日语和上海话混杂的吆喝声、还有零星的枪声。追捕的网正在收紧,每一个方向都充满了危险。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临时的藏身处。这里太靠近事发区域,随时可能被搜查到。
借着远处路灯透过雨幕投来的微弱光线,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怀中的金属箱。箱体坚固,密封良好,里面的胶卷和文件应该没有进水。他将箱子用一块破油布重新包裹,绑在胸前,这样既能保暖,也方便行动和隐藏。
接下来去哪里?按照计划,第三个汇合点是那座废弃教堂的钟楼。但那里位于相对开阔的地带,此刻很可能已经被监视或封锁。老谭和大刘生死未卜,他不能盲目前去。
他想起了白景松。白表叔在上海经营多年,人脉深广,或许还有隐秘的藏身点或脱身渠道。但白景松的住处肯定也在敌人的监视之下,直接去风险太大。
另一个选择,是去法租界边缘那家杂货铺——最初的地下联络站。但那里是“萤火”小组的已知据点,很可能也已经暴露。
思虑再三,风骨决定去一个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地方——当年他和念尘逃离上海前,阿亮带他们藏身的那个闸北区的废弃仓库后巷。那里极其偏僻,且经过几年战乱,可能早已面目全非,但正因为如此,或许反而安全,且敌人难以预料。
确定了目标,他开始行动。他不能走大路,只能利用对上海街巷的模糊记忆(主要来自上次护送文物时的短暂停留和这次行动前的准备),在迷宫般的小巷、废墟和下水道系统中穿行。
雨势渐小,但夜色依旧浓重。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墙壁移动,遇到路口先仔细观察,确认安全才快速通过。有一次,他刚拐过一个街角,就看到一队日军宪兵正在挨家挨户砸门搜查,他连忙退回来,钻进旁边一个半塌的门洞,屏住呼吸,直到那队宪兵骂骂咧咧地走远。
还有一次,他不得不穿过一条较为宽阔的马路。正当他准备冒险快速冲过去时,一辆日军卡车开着大灯疾驰而来!他连忙扑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污浊的泥水瞬间淹没了他大半个身体。卡车呼啸而过,车轮溅起的泥点打在他脸上。他等了几秒,才挣扎着爬出来,继续前行。
这一夜,他感觉自己像在刀尖上跳舞,与死亡和抓捕无数次擦肩而过。身体的疲惫和寒冷到了极限,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和清醒。怀里的金属箱,既是负担,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全部意义。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接近了记忆中的闸北区。这里曾经是“一·二八”和“八·一三”淞沪抗战的主战场,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烧焦的房屋,人烟稀少,甚至有些地方长满了荒草。战争的创伤在这里触目惊心。
他凭着模糊的印象,找到了那条靠近苏州河的、堆满垃圾和废弃物的后巷。巷子深处,那扇当年阿亮带他们进入的、通往废弃仓库的后门居然还在,只是更加破败,被更多的杂物半掩着。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杂物,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闩着。他心中一沉,难道里面有人?或者是流浪汉占据?
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冒险。他轻轻敲了敲门,按照当年阿亮教的节奏。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敲了一次,稍微加重了些力道。
过了许久,门内传来一个极其虚弱、带着浓重警惕的老妇人声音:“谁……谁啊?”
不是阿亮,也不是预想中的人。风骨心中一紧,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老人家,我是过路的,外面查得紧,想找个地方避避雨,歇歇脚。您行个方便。”
里面又沉默了很久,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门闩被慢慢拉开。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惊恐而麻木的老妇人的脸。她看起来有七十多岁,衣衫褴褛,眼神浑浊,怀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袱。
看到风骨同样狼狈不堪的样子,老妇人的警惕似乎减少了一些,侧身让开了门缝。
风骨闪身进去,反手将门轻轻闩上。里面是他熟悉的那个废弃仓库后部,堆满了破木箱和杂物,但比记忆中更加脏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尿骚味和久未通风的沉闷气息。角落里用破木板和烂席子搭了个极其简陋的窝棚,看来就是老妇人的“家”。
“多谢老人家。”风骨低声道谢,靠在了一个相对干净的破木箱上,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老妇人没有答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尤其是他胸前那个用油布包裹的、鼓鼓囊囊的东西。
风骨知道必须取得她的信任,至少让她不会去告密。他掏出身上仅剩的两块干硬的饼子(“萤火”行动配发的应急口粮),递了一块给老妇人:“老人家,这个给您,垫垫肚子。”
老妇人看着饼子,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接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显然饿了很久。
风骨也吃了另一块饼子,又喝了几口从屋檐接的雨水。胃里有了点东西,体力稍微恢复了些。
“老人家,您一个人住在这里?”风骨试着搭话。
老妇人点点头,声音沙哑:“儿子被拉去当兵,死在外头了。媳妇跟人跑了。房子被炸了,没地方去,就躲在这里……等死。”她的语气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
风骨心中恻然。这就是战争,制造了无数像眼前老妇人这样的悲剧。他更加坚定了要将怀中证据送出去的决心——不仅要揭露日军的暴行,也要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
“外面……在抓什么人?”老妇人吃完饼子,似乎对风骨的戒备少了一些,小声问道。
“抓……反抗他们的人。”风骨含糊地说,“老人家,您这里安全吗?最近有没有人来搜查过?”
“以前来过两次,翻得乱七八糟,没找到什么,就走了。这地方又脏又破,他们嫌晦气,好久没来了。”老妇人说,“你……你是打鬼子的?”
风骨看着她浑浊但此刻似乎透出一丝亮光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后头……仓库最里面的墙角,有一块活动的地砖,下面是个地窖,以前是东家藏酒的地方。你要是信得过,可以躲到下面去,更安全些。”
风骨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在老妇人的指点下,他找到了那块地砖。掀开地砖,果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有木梯通往下而。里面空间不大,但干燥,而且异常隐蔽。
这简直是绝佳的藏身所!
风骨再次向老妇人道谢,然后抱着金属箱,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又将地砖复原。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从地砖缝隙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靠坐在冰冷的土墙上,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现在,他暂时安全了。但接下来怎么办?
外面肯定在全城搜捕“萤火”小组的成员。他必须尽快将证据送出去,每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也多一分证据被敌人彻底销毁或篡改的风险。
他需要联系外界,需要找到可靠的渠道将证据送出上海。
白景松……杂货铺……苏北根据地……这些渠道可能都已被监控或破坏。
也许,可以尝试联系上海的进步文化界人士?或者,利用国际友人的渠道?但他在上海认识的人有限,且贸然联系风险极大。
他想起老谭说过,如果失散,各自想办法撤离上海,去苏北根据地汇合。苏北根据地……那里是新四军活跃的区域,也是“萤火”行动的最终目的地之一。
或许,他应该尝试自己前往苏北?但这同样艰难,要穿越重重封锁线,而且他带着这么敏感的东西,简直是移动的靶子。
一个个方案在脑中闪过,又一个个被否决。疲惫、焦虑、以及地窖里沉闷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怀里掏出念尘的照片。就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他抚摸着照片上念尘温柔而坚定的笑容。她的眼神仿佛在说:“风骨,别怕,你能做到的。”
是的,他必须做到。为了念尘,为了家人,为了无数像窝棚里老妇人那样的同胞,也为了历史和正义。
他决定,先在地窖里藏匿一到两天,避过搜捕最疯狂的风头。同时,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思考并制定一个尽可能周密的脱身计划。他手头还有一点钱(行动经费的一部分),或许可以想办法弄到一些伪装和路费。
最关键的是,要确保金属箱里的证据万无一失。他再次打开箱子,就着微光检查了一遍。胶卷盒密封完好,文件袋虽然有些受潮,但字迹和印章依然清晰。他小心地将它们用油布包好,重新放入箱中。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土墙,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但他不敢睡得太沉,保持着半梦半醒的警觉状态。
地窖外,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喧嚣声——那是搜捕仍在继续的上海。
而地窖内,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怀中金属箱冰冷的触感。
在这座沦陷的孤城深处,在这黑暗逼仄的地窖里,一个孤独的守护者,与他誓死保护的文明火种和真相之光,正等待着冲破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时机。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也更加关键。
但他别无选择,唯有前行。
第一百零二章 地窖七日
地窖里的时间,黑暗而漫长,几乎失去了刻度。风骨只能通过从地砖缝隙透进的光线明暗变化,大致判断昼夜交替。他将最后一点干粮分成极小份,每天只吃一点点,配合老妇人偶尔从上面递下来的、少得可怜的食物(一点发霉的米粒或烂菜叶)和水,勉强维持着生命。
第一天,外面搜捕的喧嚣声最为密集,警笛、摩托、日语呵斥和砸门声此起彼伏,有时甚至近在咫尺,让风骨的心提到嗓子眼。他紧握着匕首,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暴露。但幸运的是,搜捕队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堆满垃圾的废弃角落和那个沉默麻木的老妇人。
第二天,喧嚣声稍减,但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的盘查声依然清晰可闻。风骨开始利用这相对“安静”的时间,整理思路,规划出路。他将自己关在地窖里,用一块尖锐的石片,在松软的泥地上反复勾画着上海周边地图和可能的撤离路线。
直接去苏北根据地,路途遥远,关卡林立,且他身份敏感,携带违禁品,成功率极低。
留在上海等待组织救援?风险同样巨大,且组织很可能也遭受了损失,短时间内难以有效接应。
或许……可以尝试从水路走?上海濒江临海,虽然日军控制严密,但走私和偷渡活动从未断绝。如果能找到一条可靠的水路,比如搭乘运货的民船沿长江或沿海岸线南下,再转道前往苏北或浙东游击区,或许是一条出路。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一振。他想起当年和阿亮从杜邦别墅逃出后,也是通过小船逃离上海。白景松或许认识一些跑水路的朋友,但这条线风险太大。他自己也认识一个跑水路的——当年送他和阿亮离开上海的那个“船帮”小头目,好像叫……金老大?但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人还在不在?是否可靠?
无论如何,这似乎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向。
第三天,他通过敲击地砖的暗号(和老妇人约定的),请求老妇人帮忙打听一下外面关于“搜捕逃犯”的最新风声,以及码头、船运方面的消息。老妇人起初很害怕,但在风骨又给了她一小块银元(他仅剩的盘缠)后,她答应出去看看。
老妇人傍晚回来,带回了零星的消息:搜捕好像没那么紧了,但城门和码头查得很严,要良民证和特别通行证;听说昨天在法租界抓了几个人,还打死了两个;码头上最近风声也紧,日本人的汽艇查船查得很勤……
这些消息让风骨的心情更加沉重。水路似乎也被堵死了。
第四天,地窖里的食物彻底告罄。饥饿和地窖的阴冷潮湿开始严重侵蚀风骨的身体。他感到头晕、乏力,伤口(肩上和手臂的擦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有发炎的迹象。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找到,他自己就会垮掉。
必须尽快行动。
第五天,他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趁着深夜,冒险出去一趟,去闸北码头附近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那个金老大,或者至少弄到一点食物和药品。
他将金属箱用油布和麻绳紧紧绑在胸前,外面套上最破旧的外衣。匕首插在腰间。他最后一次检查了念尘的照片,将它贴在胸口。
深夜,万籁俱寂。他轻轻推开地砖,爬出地窖。老妇人蜷缩在窝棚里,似乎睡着了。风骨对她点了点头(虽然她可能看不见),然后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废弃仓库。
闸北码头一带,曾是上海最繁忙的货运区之一,如今在战争摧残下,大半已成废墟,只有少数泊位还在日军控制下运作,灯火通明,戒备森严。风骨不敢靠近那些地方,只在边缘的废弃栈桥、破船和棚户区附近徘徊。
他试图寻找记忆中那个船帮聚集的小茶馆,但那里早已被炸成一片瓦砾。他向几个蜷缩在避风处的流浪汉打听“金老大”,对方都摇头,眼神里满是警惕和麻木。
一无所获。饥饿和寒冷让他浑身发抖。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返回地窖时,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半塌的窝棚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灯光,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他悄悄靠近,透过破木板的缝隙往里看。只见窝棚里挤着四五个人,围着一小堆炭火,正在低声交谈。他们穿着破烂的船工衣服,皮肤黝黑,看起来像是跑船的苦力。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鬼子查得严,货又少,工钱还拖欠!”
“听说南边……浙东那边,有新四军的船队活动,专打鬼子的运输船,还帮老百姓运货……”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风骨心中一动。浙东?新四军船队?这或许是个机会!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一试。他轻轻敲了敲窝棚那摇摇欲坠的门板。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警惕的低喝:“谁?”
“过路的,讨口水喝,打听点事。”风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害。
门板拉开一条缝,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他:“讨水?这深更半夜的……”对方看到他衣衫褴褛、面色憔悴的样子,戒备稍减,“进来吧,别声张。”
风骨闪身进去。窝棚里气味混杂,几个船工都盯着他。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兄弟,混哪条道的?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刀疤脸问。
风骨早已想好说辞:“从北边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没了,想找个活路,听说码头上能找点零工……”他故意咳嗽了几声,显得更加虚弱。
“零工?”刀疤脸冷笑,“现在码头上都是鬼子和汉奸把持,哪有零工给我们这些苦哈哈?不被抓去当苦力就不错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船工叹气道:“小兄弟,看你也不容易。喝口水,赶紧走吧,这地方不安全。”
风骨接过破碗喝了口水,装作随意地问:“刚才听几位大哥说,南边……浙东那边,好像有路子?”
窝棚里的气氛瞬间一变。刀疤脸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听到了什么?”
风骨心中一凛,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补救:“没……没什么,就是听人闲扯,说那边好像不太平,有……有队伍活动。”
刀疤脸死死盯着他,忽然压低声音:“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干什么?是不是……那边派来的探子?”他的手悄悄摸向了身后。
风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也不能承认。他苦笑道:“大哥,您看我这样子,像探子吗?我就是个走投无路的难民,想找条活路。要是真有能打鬼子、又能给条活路的地方,我……我拼了命也想去!”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语气凄惶,倒也让刀疤脸等人的疑心消减了些。
刀疤脸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算了,看你也不像。不过,话可不能乱说。浙东那边……确实有咱们的队伍,但也不是那么好去的。路上关卡多,海上也不太平。你要是真想去……”他顿了顿,“三天后的子夜,在吴淞口外‘三夹水’那片芦苇荡,有一条小船会来接人。只接熟人介绍的,而且要检查,带不了太多东西。你有没有门路?”
吴淞口!三夹水!这无疑是一条极其危险但可能通往外界的秘密水道!
风骨心中狂喜,但面上不动声色,摇了摇头:“我……我没门路。大哥,您……您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我身上还有点钱,可以都给您!”他掏出身上最后几块银元(本来打算买食物和药品的)。
刀疤脸看了看银元,又看了看风骨,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收起银元,低声道:“看你也实在可怜。这样吧,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着。三天后的子夜,去‘三夹水’最大的那片芦苇荡,看到有船来,就亮出条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路上生死由命,上了船就得守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带的别带。还有,你要是敢出卖我们……”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不敢!绝对不敢!”风骨连忙保证,“多谢大哥!多谢各位!”
刀疤脸找来半张皱巴巴的烟盒纸,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个“金”字,下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拿着,这就是凭证。记住时间地点。”
风骨接过纸条,如获至宝,连连道谢,然后迅速离开了窝棚。
回到地窖,已是后半夜。风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前途依旧凶险莫测,但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吴淞口,三夹水……那是一片靠近长江入海口的复杂水域,芦苇丛生,航道交错,确实是秘密接头的理想地点。
剩下的三天,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食物、水、御寒的衣物(虽然简陋),以及……如何确保金属箱的安全。他必须将箱子伪装好,不能引起船上人的怀疑。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边节省着老妇人偶尔提供的少得可怜的食物,一边用破布和麻绳,将金属箱改造成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着破旧衣物和杂物的普通行李包袱。他还从废弃仓库里找到半件破蓑衣,可以用来遮雨和伪装。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养精蓄锐,恢复一些体力。地窖的阴冷和饥饿让他的身体状况很糟,但他强迫自己进行简单的活动,保持清醒。
第三天,也就是约定的日子。白天,他几乎是在焦灼的等待中度过的。他反复检查了行李,确认了路线(从闸北到吴淞口,有几十里路,必须提前出发,且要避开所有关卡和巡逻队),又将念尘的照片和那张宝贵的纸条贴身藏好。
傍晚,他向老妇人告别,又给了她最后一点钱(虽然很少)。老妇人默默收下,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低声说了句:“小心。”
夜幕降临。风骨背上伪装好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庇护了他七天的黑暗地窖,然后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融入了上海沉沉的黑夜之中。
目标:吴淞口,三夹水。
希望,就在那片芦苇荡的尽头,在那条未知的小船上。
这一次,他将带着文明的证据和黑暗的真相,再次尝试穿越封锁,奔向光明。
而黎明前的最后一段、也是最危险的一段旅程,即将开始。
(第九卷《黎明之前》 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荣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