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第三十七章 暗流
二月十五,午后,细雨。
法租界贝当路15号的庭院里,冬青树的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喷水池边缘积了一层浅浅的水,雨滴落下,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别墅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一楼小客厅的壁炉里燃着炭火,偶尔发出噼啪轻响。
苏念尘坐在靠窗的绣架前,手里捏着一根细针,正对着绷紧的素白绸缎,绣着一幅《春江花月夜》的局部图样。这是杜邦指定要的“中式诗意主题”绣品之一,准备送往巴黎参加一个“东方艺术展”。光线透过雨水朦胧的玻璃窗,柔和地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杜邦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茶,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他穿着家居的深棕色毛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念尘的手上,实则带着商人评估货品价值的锐利。
“苏小姐,”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法语口音的中文听起来有些生硬,但用词准确,“你上个月完成的那幅《寒梅图》,我在巴黎的朋友非常喜欢。他认为你的针法细腻,意境传达得很好,甚至超越了许多市面上流通的古绣。”
念尘手中的针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平稳地运针:“您过奖了,杜邦先生。是您提供的古绣样本给了我启发。”
“不仅仅是模仿。”杜邦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你有自己的理解。比如梅花枝干的皴法,你用了两种不同色阶的灰线交错,营造出枯笔的效果,这很巧妙。还有花瓣边缘的‘抢针’处理,让花朵有了一种将开未开的生机。”他顿了顿,“你对色彩和光影的敏感,不像是一个只学过传统女红的闺秀。”
念尘的心轻轻一颤。她确实不仅学过传统刺绣。幼时在苏州,林家请过西画教师为风骨启蒙,她曾躲在书房外偷偷听讲,记住了“明暗”、“透视”、“色彩关系”这些词。后来自己也找过些西洋画册偷偷临摹。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不知不觉融入了她的刺绣。
“只是……自己胡乱琢磨的。”她低声回答,尽量不让情绪外露。
杜邦似乎没在意她的回避,继续说道:“下个月,我需要一幅更大的作品,主题是《上海外滩》。要融合中西元素——东方的刺绣工艺,西方的构图和光影。你能做到吗?”
念尘抬起头,有些惊讶。外滩?那是完全不同的题材,充满坚硬的建筑线条、复杂的光影变化、江面的波光粼粼。“我……需要时间琢磨,也需要实地去看看。”
“可以。”杜邦爽快地答应,“你需要出去写生、观察,我可以安排。材料也会提供最好的——法国的丝绸底料,英国的绣线,甚至有一些特殊的金属线,可以表现灯光的效果。”他的眼神变得热切,“苏小姐,如果你能完成这件作品,并且达到我的预期,我不只会支付丰厚的酬金,还可以考虑将你的作品真正推向欧洲的艺术市场,而不仅仅是作为‘工艺品’或‘装饰品’出售。”
艺术市场。这个词汇对念尘来说遥远而陌生。刺绣对她而言,是谋生的技能,是情感的寄托,是家传的手艺,却从未想过能与“艺术”并列,登上大雅之堂。杜邦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她沉寂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那是一种混杂着诱惑、渴望和不安的悸动。
“为什么……选我?”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杜邦手下应该不止她一个绣娘,甚至可能认识更有名气的。
杜邦靠回沙发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因为你年轻,有灵气,还没有被完全框死在传统的程式里。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很安静,懂得分寸,不会惹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专心创作、又能完全掌控的合作者。”
“完全掌控”几个字,像一根细刺,轻轻扎了念尘一下。她垂下眼帘,看着绣架上未完成的月夜江波:“我会尽力,杜邦先生。”
“很好。”杜邦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相关的外滩照片和建筑图纸,晚些时候我会让人送到你房间。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每天下午外出两小时,去外滩写生。我会让老陈跟着你,保证你的安全。”他所谓的“老陈”,就是那个穿灰袍的杂役,也是监视者。
“谢谢先生。”念尘也站起身。
杜邦走到门边,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苏小姐,记住,我们签了契约。这半年内,你的作品和你的时间,都属于我这里。任何额外的……人际往来,最好都在我的知晓和允许范围内。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念尘的心沉了沉。她明白,这是在敲打她与风骨的每月会面。杜邦知道,也许一直都知道。她握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我明白,先生。”
杜邦离开了小客厅。念尘缓缓坐回绣架前,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窗外的雨丝斜斜飘落,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外滩……艺术市场……掌控……这些词汇在她脑中盘旋。
杜邦给了她一个诱人的前景,却也收紧了无形的绳索。她获得了更多外出的“自由”,但这自由伴随着更明确的监视和更严苛的归属声明。
她想起下午还要去霞飞路与风骨见面。杜邦刚才的话,无疑是一种警告。她该告诉风骨吗?还是该减少甚至停止见面,以免带来麻烦?
针线在指尖变得沉重。她望着绸缎上已绣出的粼粼波光,忽然觉得那就像她眼下的处境——看似有光,却破碎而动荡,不知最终会流向何方。
第三十八章 外滩光影
二月十六,下午,天气阴冷,但无雨。
外滩的江风比市区更凛冽,带着湿重的寒意,穿透厚厚的棉袍。苏念尘裹紧了围巾,站在海关大楼对面的江堤边,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和炭笔。老陈推着自行车,站在十步开外的一棵树下,看似无所事事,目光却不时扫过她这边。
念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景象上。这是她第一次以“创作”的眼光审视外滩。以往路过,只觉得这里繁华、拥挤、陌生。此刻,她要拆解它,理解它,然后用针线去重构它。
雄伟的石头建筑沿着弧形的江岸排开,汇丰银行、海关大楼、沙逊大厦……风格各异,却共同构筑出一种厚重的、混合着殖民气息与现代感的轮廓线。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建筑立面显得更加冷峻。黄浦江江水浑浊,泛着黄褐色的波纹,大小船只往来穿梭,拖出长长的水痕。对岸的浦东则是大片农田和低矮房舍的模糊影子,与这边的繁华形成刺目对比。
她翻开速写本,开始用炭笔快速勾勒。建筑的几何线条,窗户的排列,钟楼的尖顶,江面的波纹,船只的剪影……她画得很专注,试图抓住那些最突出的特征和光影关系。炭笔摩擦纸张发出沙沙声,混合着江上的汽笛和风声。
画了几张整体构图和局部细节后,她开始思考如何用刺绣表现。坚硬的石头墙面,可以用不同灰度的丝线紧密排列,模仿石料的质感;玻璃窗户的反光,可能需要掺入极细的银线或浅蓝色丝线;江水的流动感,可以用长短不一的针脚和色线渐变来模拟;而远处浦东的朦胧,或许可以用疏朗的针法和更灰调的色彩……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传统的山水、花鸟、人物刺绣,都有现成的程式和意象可以借鉴。但外滩是全新的,是工业时代的、混杂的、充满矛盾的城市景观。它没有现成的“绣谱”可依。
“小姐,差不多了吧?风大,当心着凉。”老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程式化的关切。
念尘看了看怀表,才过了一个小时。“再画一会儿,有些细节还没看清。”
老陈没再催促,但轻轻咳嗽了一声。
念尘知道他的意思。她合上速写本,最后望了一眼江景。暮色开始降临,一些建筑的窗户陆续亮起灯,在灰暗的天色中像一只只突然睁开的、温黄的眼睛。外滩的灯亮了——这是杜邦要求表现的重点之一。
电灯的光,和烛火、油灯的光截然不同。更冷,更集中,更工业。该怎么绣?她心里没底。
回贝当路的路上,她一直沉默。老陈推着车跟在旁边,也不多话。穿过南京路时,街边一家新开的百货公司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的留声机和收音机,旁边贴着彩色海报,上面是用夸张字体写的“摩登时代”。
摩登。这个词反复冲击着念尘。她所处的苏州老家是古老的、缓慢的、静谧的。她所学的刺绣是传承了千百年的手艺。而她如今要绣的,却是这“摩登时代”最鲜明的象征——外滩。她感觉自己像站在一条巨大的裂缝边缘,一脚踏在即将沉没的传统岛屿,另一脚试图探向轰鸣驶来的钢铁轮船。能否站稳?会不会跌落?她不知道。
回到别墅,杜邦正在书房等她。他仔细翻看了她的速写本,手指在那些建筑轮廓上轻轻划过。
“建筑的结构把握得不错。”他评价道,“但光影的感觉还不够。外滩的魅力,一半在于这些石头房子,另一半在于夜晚的灯光和它们在江中的倒影。你需要黄昏和夜晚再去几次,观察灯光亮起的过程,观察不同材质对光的反射。”
“晚上……也可以出去吗?”念尘有些意外。之前她的外出时间严格限定在下午。
“为了创作,可以破例。”杜邦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黄铜望远镜,递给念尘,“用这个,可以看清细节。还是老陈跟着。每晚两小时,从明天开始。”
念尘接过沉甸甸的望远镜,心情复杂。她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和更好的工具,但她也清楚,这“破例”的代价,是她必须交出更令人满意的作品,以及更彻底地将自己绑定在这项工作里。
“谢谢先生。”她低声说。
“好好干,苏小姐。”杜邦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你的天赋,不该埋没在绣那些千篇一律的花草上。抓住这个机会,也许你能成为第一个让西方艺术界记住名字的中国刺绣艺术家。”
艺术家。又一个沉重的词汇。念尘感到肩上的压力陡然增加。她不再是那个只为谋生而刺绣的孤女,她被赋予了一个“使命”,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但这机会的赌注,是她的全部心血、时间,以及某种难以言说的独立性。
她回到自己二楼的小房间。房间整洁朴素,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还有她的绣架。桌上已经放了一叠外滩的建筑图纸和许多黑白照片,显然是杜邦准备好的。
她坐在桌前,摊开图纸。精确的建筑立面图,标注着尺寸和比例。照片则从各个角度展示了外滩的日夜景象。专业得令人心惊。杜邦为这个项目做了充分准备,势在必得。
念尘拿起炭笔,在空白纸上尝试构图。中西融合……如何融合?把哥特式的尖塔和中国山水画的留白放在一起?把几何线条的建筑和写意的江水并置?这不仅仅是技术的挑战,更是美学观念的冲撞。
她画了几稿都不满意,烦躁地揉皱了纸团。窗外,贝当路的路灯也亮了,昏黄的光晕透过玻璃,在她桌面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斑。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苏州林家老宅,夏夜乘凉时,风骨曾指着头顶的星空,跟她讲西方天文学里的星座,讲伽利略的望远镜。那时她觉得那些星星的名字和故事遥远又新奇。如今,她手里真的握着一个望远镜,却要用它来观察一个由钢铁、石头和电光构成的、毫无浪漫可言的城市景观。
时代变了,人也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在月下听故事的女孩,风骨也不再是那个仰望星空的少年。他们都在这座巨大而陌生的城市里,被命运的浪潮推着,跌跌撞撞地寻找自己的位置。
而她此刻的位置,是在这间安静的房间里,面对一堆图纸和照片,试图用最古老的丝线,去绣出一个最现代、最矛盾的上海。
这本身,也许就是一种奇特的“融合”吧。
她重新铺开一张纸,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了笔。
第三十九章 无声的警告
二月廿八,傍晚,霞飞路“凯司令”西点店门口。
林风骨像前两次一样提前到了。天气比半月前暖和了些,梧桐枝头隐约可见极小的芽苞。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吴姨新做的豆沙青团——清明虽未到,但吴姨说念尘从前爱吃这个。
他等了又等。约定时间两点,直到两点半,念尘的身影仍未出现。
焦虑像冰冷的藤蔓爬上心头。是杜邦临时有事?还是路上耽搁了?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他走到邮局门口张望,又回到“凯司令”对面,来回踱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霞飞路上的行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始终没有她。
三点一刻,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直接去贝当路一探究竟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一条小弄堂里匆匆走出。
是念尘。她今天穿着一件深色的旗袍,外面罩着黑色的针织开衫,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疲惫。她快步穿过马路,几乎是小跑到风骨面前。
“风骨,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声音有些急促,带着喘息。
“没事,来了就好。”风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又揪了起来,“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念尘摇摇头,下意识地拢了拢开衫的领口:“没病,只是……这几天睡得不太好。”她看了看周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太方便。”
风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好。”
两人再次走向那条僻静的支路。然而,就在他们拐进去没几步,一个穿着灰色短褂、模样普通的男人从后面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地缀着。
念尘回头瞥了一眼,脸色更白了,低声道:“我们……就在这儿说吧,别走太深。”
风骨也注意到了那个尾随者,心中一沉。他停下脚步,将装着青团的布袋递给念尘:“吴姨做的,你爱吃的豆沙馅。”
念尘接过,指尖冰凉。“谢谢吴姨。”她握着布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而是急切地看向风骨,压低了声音,“风骨,以后……我们可能不能这样经常见面了。”
“为什么?”风骨心头一紧,“杜邦他……”
“杜邦先生对我很好,给了我很重要的创作机会。”念尘打断他,语速很快,像在背诵准备好的说辞,“但我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完成一件大作品,时间很紧。而且……每月频繁外出,会影响工作,也容易惹人闲话。”
风骨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知道这并非全部实话。“是杜邦不许你出来?还是……那个跟着我们的人,一直监视你?”
念尘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地面:“杜邦先生也是为了我的安全和专注考虑。风骨,你别多想。我只是……只是需要时间。”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等我完成这件作品,情况或许会不同。你……你好好读书,别担心我。”
“我怎么不担心?”风骨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又立刻压低,“念尘,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杜邦为难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没有为难。”念尘迅速否认,手指紧紧攥着布袋,“真的。杜邦先生提供最好的材料,让我创作能去欧洲参展的作品,这是很多绣娘求之不得的机会。我只是……压力有点大。”她看了看怀表,脸色更加焦急,“我该回去了。今天出来已经超时了。”
“念尘!”风骨拉住她的胳膊,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如果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
“你可以怎样?”念尘忽然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激动和苦涩,“风骨,我们现在能怎样?你还在上学,伯父刚找到工作,吴姨辛苦持家。而我,签了半年的契约,吃住都在别人家里,做着一份看似体面却身不由己的工作。我们都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不是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风骨。是啊,他能怎样?硬闯别墅带走她?那只会让两人都陷入更大的麻烦。报警?在租界,一个法国商人和一个中国绣娘之间的事情,巡捕房会管吗?即便管,结果会更好吗?
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松开了手。
念尘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缓和了神色,声音低柔下来:“风骨,我不是怪你。这个世道,我们都难。我只是……需要你理解。暂时减少见面,对你对我都好。等我完成这件作品,拿到酬金,或许就有更多选择的余地。到那时……再说,好吗?”
风骨看着她眼中恳求的神色,所有质问和担忧都堵在喉咙里。他最终只能点头,声音干涩:“好。你……照顾好自己。如果……如果真有急事,想办法捎个信给我。南阳路你知道的。”
“我知道。”念尘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远远站着的灰色身影,“我走了。青团……我会吃的。”
她转身,快步走向主路,没有再回头。那个灰衣男人也随即跟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风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春寒料峭,风吹过空寂的支路,卷起尘土和碎纸。他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那包青团,或许是她这段日子里少有的、带着家乡温度的慰藉。而他能给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监视、限制、身不由己的工作、充满压力的“机会”……念尘虽然说得隐晦,但风骨已经拼凑出她处境的轮廓。杜邦用“艺术”、“前途”、“酬金”编织了一张华丽的网,将她网在其中。而她为了生存和那渺茫的希望,只能选择配合,甚至主动收窄自己的活动空间,包括减少与他的联系。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来自杜邦,也来自现实。警告他们,在这个力量悬殊的游戏中,他们没有太多筹码。
风骨慢慢走回霞飞路主街。西点店的甜香依旧,欢声笑语依旧。他第一次对这繁华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疏离和厌恶。这光鲜的表面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压抑和交易?
他想起念尘要绣“外滩”。那个象征着上海现代与繁华的符号。而绣它的人,却连每月一次短暂的会面自由都要被剥夺。
多么讽刺。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愤怒、不甘、担忧、无力,种种情绪交织翻腾。但他知道,此刻发作无济于事。
他需要力量。不仅仅是情感上的牵挂,更是实实在在的、能改变处境的力量。
学业,知识,未来的前途……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这或许是唯一能抓住的绳索。
他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春雨欲来。
而他,必须在这雨落下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壮。
至少,要强壮到在下一次念尘需要时,他能伸出更有力的手,而不是只能递上一包青团,然后看着她消失在监视者的视线里。
(第二卷《沪上风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荣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